回到研究所，我躡手躡腳把正在勞資科會議室里裝腔作勢加班開會的趙文斌給揪了出來。這家伙雖然沒文憑，依靠在所里混了七八年的資歷，前不久居然坐上了勞資科代理科長的位置。所謂代理，一直就是提拔黑馬的最有效捷徑，無非就是形式上走一遍民主推薦的程序，然後昭告天下︰此人有能力有魄力，成績大家有目共睹，是符合某某崗位的不二人選。
趙文斌算不上黑馬，可他絕對是一匹只識伯樂的良駒。就光從他每晚跟梁曉萌對這個處長那個主任評頭論足時的興奮樣來看，這夫妻倆肯定是一對絕配的人精。中高層領導干部中的夫妻檔在國企里不勝枚舉，屢見不鮮。這也難怪梁曉萌日後在仕途上平步青雲如虎添翼，而趙文斌估計也難僅僅止步于一個正科級的職位。
我來找趙文斌，當然不是帶清明來恭喜恭維他的，借錢而已。準確地說是要錢。趙文斌夫妻雖擅長歸納總結領導的長短處，然後投其所好攻其不備，但是對這個妹妹還算疼寵到位，時不時領我出去消點費買個衣服飾品什麼的。我這人沒什麼宰相之月復，總覺得他們對我好，無非是因為雖已退位但威懾仍存的趙父對他們夫妻倆還有用處，況且一大家人還暫時住在同一屋檐下，他們定不能吃誰家飯砸誰家鍋吧。
「哥，你們勞資科工資辦怎麼對待新人的，我這上班都一個月了，還沒領到一分錢工資。我沒錢花了！」面對長了一肚子心眼的趙文斌，我從來沒跟他拐彎抹角過。
「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各部門都因為人事變動忙得交接工作，這個月工資下周就發，工資表都造好了。」趙文斌把我拉到隔壁辦公室門前，怕會議室其他人听到，壓低聲音跟我一邊解釋，一邊在口袋里模索著掏出了兩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和幾張毛票遞給我。
「你不至于吧？嫂子就給你這點零花錢？」我接過錢一張一張展平整理好攥進了手心里。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先拿去花，不夠了晚上回家我再取給你。」趙文斌向鬧哄哄的會議室張望了一眼，示意我他還忙著。
「謝謝趙科長。」我嘿嘿一笑，把趙文斌推到了會議室門口，轉身 跑下樓來到了站在公示欄邊駐足的汪清明跟前。
「你哥升職了？」清明一看到我，睜大眼楮問了一句，驚喜之情溢于言表。
「代理的。」我撇撇嘴，表示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哦。這樣啊。」清明剛剛上了眉梢的喜悅之情立刻被我平靜的表情沖淡了一半。
「什麼這樣那樣的，管他呢。走，去買東西。」我可沒心思討論趙文斌的事，拉著他往研究所門外走去。
在我的強勢逼迫下，清明終于肯願意給自己換套行頭了。我領著他在離家最近的集貿市場現買了一件休閑款翻領T恤，配了一雙尖頭皮鞋，然後提了小四樣副食就挽著他忐忑地進了趙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