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些什麼?」.
熟悉而又悅耳的男聲,低沉的嗓音非常有磁性,悠悠傳來,卻不屬于她正在等待的那個男人。言鍆溲鳪滹
歡歡扭過頭來,看向來人。
肖子墨端正干淨的臉龐在氤氳的燈光下,多了份肅正,默然間有一線深沉的力量蔓延開來,雖然他是在提問,但讓人感覺其實他已將她的心思看穿。
她向來把私事藏得嚴嚴實實,就算雷蕾那樣的閨蜜她也不會無話不談,但她現在的境況糟糕透頂,偏偏讓精明的肖子墨看得一覽無余。
不喜歡被人看透的感覺,歡歡狀似輕松地說︰「謝謝你幫我安慰老媽,真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廓」
歡歡穿著一身深色的休閑裝,外套領口處翻出絳紫色的T恤帽子,黑色的長發,烏黑的眼楮,唯有臉色白皙,雙手環胸夾緊衣領裹著自己,想要取暖一般。
在肖子墨眼里,這是最典型的防衛和封閉的姿勢。他想打開話題,便說道︰「沒關系,應該的。明天你什麼時候來醫院?」
「我想先去祭拜我爸,可能要下午才能去醫院看你爸。」
肖子墨點點頭,想了一下說道︰「不如,我和你一起去祭拜你爸吧,這樣我可以直接接你去看我爸。」
歡歡搖頭,「不了,下午我自己去醫院好了。」
聞言,肖子墨斜斜地睨了她一眼,嘆了口氣道︰「歡歡,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倆說話這麼生分了?杰」
如果換一個人說這樣的話,或許歡歡會和對方一樣有種惆悵的感覺,但出自肖子墨之口就完全變了意味。
並不是因為歡歡還恨他,而是歡歡深諳肖子墨的為人,所以他這句話說出來,反倒增強了歡歡的戒備心。Z。
春夜里靜寂無聲,能听到風拂過樹梢時細密的響聲,混雜著肖子墨的聲音敲進她的心里,有一種擂鼓啼鳴般的心慌。
歡歡靜默良久說道︰「子墨,我並不是刻意疏遠你,只是時過境遷,很多事過去就是過去了。你不是也說了嗎,長痛不如短痛……」
她套用他的話,想要斷了他的念想。
兩人相對而視,歡歡的樣子像是在和肖子墨談判,而肖子墨則像是在和歡歡聊天,雖然話題並不尖銳,卻讓肖子墨頹然無力。
這讓他有些懊惱,眯了眯黑色鏡框下的那雙眼楮,毫不客氣地說︰「歡歡,我想你該醒醒了,也很需要當頭一棒!」
歡歡愣了愣,喃喃地說︰「你……什麼意思?」
肖子墨一揚眉,扶正眼鏡框嚴肅地說道︰「我一直認為你是感情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的女人,你理性,機智,又不失真性情,是一個好女人。這樣的你怎麼會被情感帶迷了路?你說你需要愛情,我不反對。但是,需要愛情不等于依賴愛情,更何況這個男人不值得你依賴!」
「……」歡歡徹底混亂了。
無疑,肖子墨的一番話真是稱得上當頭一棒,因為它一針見血,雖然听似絕情,卻句句確鑿,讓她無言反駁。
她當然知道肖子墨口中那個「不值得依賴的男人」指的是誰。如果是在以往,听到這樣的話,倔強驕傲的齊歡歡一定會跳腳起來,生氣,反駁,犀利地回罵他。
可是,眼下的她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肖子墨知道歡歡很難受,也知道自己的話太傷人,但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站起身來,轉身離開前忍不住回頭望了她一眼。
「時候不早了,外面不安全,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明天不是要拜祭你爸嗎?」
默然點點頭,歡歡回到家,把自己扔到床上,望著黑漆漆的窗外發呆,回想著她這「精彩」的一天。
想著肖子墨那句一針見血的話,想著齊媽媽關愛的嘮叨,想著萬里之遙的陳勛……
最終,歡歡沒有等來勛的電話,她等的只不過是一夜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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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清明節,無疑是歡歡這一年中所度過的最難熬的一個假期。
去祭拜齊爸爸時,歡歡忍不住哭了。她已經忍了整整一天,在墓碑前,她再也忍無可忍。她控制不了自己,只覺得委屈難受,在齊爸爸的墓碑前,所有隱忍的情緒瞬間找到了出口,豆大的眼淚便一顆一顆從臉頰上滑落下來。
不管不顧旁人的側目,直到她哭累了,才紅腫著眼楮與齊爸爸告別。
下午去醫院看肖伯伯之後,歡歡又做了一次惡人,終究將自己和肖子墨分手的事情告訴了肖伯母。
在肖伯母驚詫錯愕、不可置信,還有肖子墨埋怨憎恨的眼神注視下,歡歡恍恍惚惚地離開醫院,回到自己的臥室,將自己關在狹小的房間內,仿佛置身事外的局外人,與世隔絕。
其實這世界本就是一個人的世界。不管遇到什麼人,發生什麼事,最後都要靠自己往前走。
愛你的人,你愛的人,都只是你的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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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清明節假期的最後一天。
傍晚,乘坐返回南城的飛機時,歡歡和肖子墨又是同一班航班,但與之前大相徑庭的是,他看歡歡就像看到仇敵,兩人已是形同陌路。
這樣也好,她想。
歡歡只覺得身心俱疲,她正好無力應對肖子墨,偎依在靠背上,她望向窗外,疲憊的太陽焚燒了整個天空,疲憊得只想西垂歇息。
歡歡望著那一片殘陽如血,想著回到南城的家,面對她的陳勛該如何解釋,心底早已陷入黑暗。
然而,令她始料不及的是︰陳勛真的像蒸發了一樣消失了。
租賃屋內,勛的臥室里空空如也,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急急地打電話過去,不再是關機,語音播報的是︰「您所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
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第二天上班時才知道,陳勛已經申請辭職,離開了連城氏酒店。
在所有同事或同情,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目光里,歡歡終于明白了一件事——陳勛從此之後再沒有一點消息。
渾渾噩噩過了不知多少日,歡歡才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
原來,沉默也是一種態度。
陳勛的沉默其實是很明白的了,只是她一直沒有想去理解這種沉默的意思。
他應該也是「技巧」地選擇拋棄她齊歡歡,至于原因,不明。或許是因為他那空降而來的關系戶身份地位,或許是他那神秘詭異的商業間諜……
之後歡歡的每一天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一切照舊。
日子似乎恢復到了一個多月以前,沒有絲毫不同,仿佛他陳勛從來就沒有在她齊歡歡的生命里出現過。
她的生活永遠只充斥了忙碌地工作,忙碌地加班,除了忙碌還有的就是孤獨的生活和長夜漫漫的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