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天。(百度搜索讀看看.)眉嵐知道,但也說不清那究竟是什麼,于是往躺在地上同樣靜靜注視著上方的司馬康和看去。
「喂……」見他似乎無意和自己說話,她只能主動開口,卻在稱呼上頓了一下,才繼續︰「司馬王爺,這個地方好像不大妥當。」
司馬康和慢慢轉動眼珠,最後終于落在站著的她身上。
「是啊。」他回答得有氣無力,沒有更多的話。
眉嵐等了半天,知道無法再從他嘴里掏出有用的東西來,不由嘆了口氣,又坐下,然後開始將鋪在地上的干草按之前想的那樣扎成手臂粗的草束。
她是從司馬康和腳那頭開始的,因此在抬動他的腿的時候無法避免地注意到了他鞋尖,因為一直被半拖著走,上面已磨出了洞,露出大腳趾,眼看著套在上面的襪子也快磨破,再這樣下去,他的腳趾就要毫無阻隔地跟地面接觸了。
眉嵐不得不慶幸自己發現得早,否則什麼時候拖著一個死人走都不知道。她想了想,然後用匕首在自己的裙擺上割下一塊布,折疊了幾層,墊進他鞋尖,又用布帶將他褲腿衣袖扎緊了。她不敢隨意取他身上的衣服,怕破漏太多,他又動彈不得,身上的皮膚一不小時就可能與四周的毒石沙土接觸到。他和她不一樣,她可沒把握他中了毒不會死。
等檢查過他身上除了手臉脖頸以外再沒有肌膚露在外面,她這才放心地開始扎干草。(請記住我)
休息得差不多後,兩人又繼續趕路。
石林中仿佛沒有時間的流失,一直都保持著灰蒙蒙的狀態,不是很看得清周圍的一切,但也不會完全看不見。
眉嵐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四周卻還是一成不變的巨石,黑土,以及混沌一樣的天空,仿佛永無止盡一般。似乎有什麼東西壓在心上,沉甸甸的,讓人快要喘不過氣。幸好仍能感覺到司馬康和溫熱的呼吸一直平穩而悠緩地撲在頸項上,這讓她感到些許的心安。至少她不是一個人。
踫!骨碌碌——
腳上踢到了樣東西,遠遠地滾出去,不像石頭。眉嵐頓了一下,繼續往前,不料一腳踩到某樣東西上,清脆的斷裂聲在安靜的石林中響起,如同干燥的樹枝。
眉嵐不得不停下來。她太清楚那是什麼了。
往後退出一段距離,她鋪好草,安頓好司馬康和,這才回到剛才經過的地方。
蹲低身,灰暗的光線中可以見到一堆白骨躺在那里,肋骨已碎,破爛的衣服掛在上面,被風吹得撲撲地擺動,沒有頭。不用想也知道是剛才眉嵐那兩腳造成的後果。
眉嵐仔細看了一下那衣服,爛得已看不出樣式,只能作罷。起身對著白骨作了兩個揖,便要往前走,打算幫它找回頭顱。
「回來。」沒想到司馬康和竟然會在後面叫住她。
眉嵐怔了下,心中竟莫名地感到一陣喜悅,腳下已自動回轉。
「什麼事?」她隔了一段距離站著問,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
「你如果走過前面那根石柱,有可能會找不回來。」司馬康和沒有賣關子,說出自己的猜測。說這話時,他不帶絲毫感情,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讓人不由得猜想如果他不是動不了的話,只怕不會叫住眉嵐。
「為什麼?」眉嵐不由又往回走了幾步,問。事實上,她心中對他的話已相信了七八成。連她自己也不清楚,這種信任來自何處。
「或者,你可以證實一下。」司馬康和沒有解釋理由,無可無不可地道。
眉嵐的臉上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直接走了過去,在他身邊躺下。「睡起來再。」她打了個呵欠,背靠著他的背,閉上眼。雖然看不出天色,但按身體的疲累程度也可以判斷出,應該已走了一個白天。既然在這里停下,那就索性養足精神再走。
因為怕生火後會導致沙土中的毒滲進煙火熱氣中,所以她身上雖然有火折子,卻並沒帶木柴進來。在這樣的地方,只能靠彼此的體溫相煨干熬過去,再沒有別的辦法。
幸好他們是兩個人。眉嵐腦子里再次冒出這個念頭,唇角剛淡下去的笑又濃了起來。
「那里有一個死人。」她開口,「應該死了很久,肉都化光了,只剩一具白骨。」
司馬康和沒有應聲。眉嵐也不在乎,太過疲憊,很快就睡沉了過去。
眉嵐夢到離開暗廠那天見主人的情景了。其實也不是完全一樣。
她跪在有雕花大窗的臥室里,眼前爐香氤氳,一個人穿著白色的袍子,披著黑色的長發站在房間的深處,目含深光的看著她。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隱約覺得應當是一個男人。覺得自己應當知道他是誰。
窗外有人叫她,告訴她該上路了。她就走了出去。
快到門邊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近在耳側。她想那人病得真厲害,應該要治治,于是在腰上挑了幾顆草藥出來,想要送給他,不料看到的卻是一具白森森沒有頭顱的枯骨。
她心中一驚,腳絆上門檻,撲通一下就往前撲倒。
腳一蹬,眉嵐從夢中醒來,滿背的冷汗。
耳邊的咳嗽聲仍在繼續,頗有些聲嘶力竭的意思,卻是司馬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