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司馬康和並沒讓尸鬼跟著他們一起入石林,而是讓他拿著自己身上的玉佩帶個口信到昭京荊北王府交給清宴,並留在那里等自己。請記住我
他說,他突然想荊北的那兩個美人了,讓清宴把她們接到昭京。
見他沒提自己的處境,也沒說有可能從哪里出山,眉嵐便沒阻攔,只是有些弄不清這個人是真還是做戲成癮,都這個樣子了還念念不忘自己的那些女人。
司馬康和叮囑了兩件事,一是出山時遇到官兵不準拿出玉佩,二就是不見清宴不準說出見過他的話。
然後吃飽的尸鬼就穿著他那身破布塊一樣的衣衫,頂著亂七八糟的須發,帶著滿心對司馬康和身份的震驚和敬畏走了。
「你不怕他拿著你的玉佩跑了?」眉嵐一邊準備再次入林需要的東西,一邊問。尸鬼一走,司馬康和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時都非要跟在她身邊。
「他能跑到哪里去?」無論逃到哪里,只要拿出他的玉佩,還能有命在麼?唯一的生路就是乖乖地到昭京找清宴,然後在清宴的眼皮子底下呆著,直到他安然無恙地回去。
司馬康和漫不經心地應了句。他躺在地上,眼前尺許的距離是一朵指甲蓋大小的藍色小野花,縴細的花睫支撐著脆弱的花盞,在風中瑟瑟地抖動著。那花瓣如薄瓷一樣,脆弱而透明,仿佛輕輕一踫就會碎裂似的。讀看看仿佛被觸及了什麼記憶,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幽遠而迷蒙。
眉嵐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在山里呆了這許多天,這個人臉上那份酒色虛浮之氣似乎被淨化了似的,只剩下蒼白的病容,看上去順眼多了。她當然不會將這順眼往有可能是自己心境產生了變化上去想。
微微一思索,她便明白了他心中轉著的念頭。之前的試探便可看出,尸鬼其實是一個憨直得有些傻氣的家伙,連對他如同惡夢一樣的地方都願硬著頭皮跟著他們回去,斷斷不會半路而逃。司馬康和必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讓其去傳信,這樣不禁讓司馬玄烈等知道他還活著,不得不有所顧忌,還送走了一個讓他十分介懷的存在,簡直是一舉兩得。
「真會算計。」她咕噥了一句,沒有再多說。自見面以來,這個人就很會善加利用身邊一切可利用的資源,她早該習慣了不是。
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再次入石林的準備做得比較充分,不僅花了些功夫編出一張粗陋的竹席,還做了幾個浸了松脂的火把。食物方面,除了野果,還捎了不少燒熟的山藥野薯等物,不過卻沒弄任何肉食。事實上,不止是司馬康和,眉嵐心底深處其實也多少有些介意。
據司馬康和自己說,他對奇門遁甲以及各類陣法「略有所知」,所以兩人後來穿越石林之行雖不能說一帆風順,但也沒再像前一次那樣被困住。他說這石陣是天然的,不像人為所設那樣可以隨意變動機關重重,否則他也沒辦法。這種地方想要困住藏中王,顯然還不夠力。
話剛說完,突听朽木脆裂之聲,眉嵐腳下驀空,直直往下栽去,被她半馱著的司馬康和自然也不能幸免。在落到中途時,被卡住的竹板車掛住,停了片刻。然朽木承不住兩人一車的重量,碎裂成塊,最終連板車也傾了下去。
這突然冒出來的大坑不算太深,墜落的過程中又緩沖了一下,兩人摔到坑底時並沒受傷,倒是被後來落下的板車以及上面的東西砸得七暈八素,好容易才緩過勁來。
眉嵐低咒一聲,狼狽地推開身上的東西爬起來,掏出隨身帶著的火折子吹燃,粗粗看了下,發現坑地之土並非黑色,這才放心地找了根火把點起來,然後插在稍遠一點的地面上。
解下腰上的繩索,搬開板車,司馬康和毫無血色的臉出現在她眼中。
緊閉的眼,毫無起伏的胸膛……
眉嵐嚇了一跳,慌忙將壓在他身上的一些雜物扒開,小心翼翼地抬高他的上半身,探指在他鼻下試了試,這才稍稍松口氣。然後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好不容易才把人弄醒過來。
原來眉嵐因為被系在腰間拖板車的藤索阻了一阻,司馬康和便先她一步落了地,她以及後來的板車等物先後落在他身上,不砸得他背過氣才怪。
坑底離地面約模有兩人多高,月復大口小,上面還能看到破了個大洞的木板,明顯是用來陷害人的。以兩人現在的狀態想要爬上去,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眉嵐拿著火把在坑底轉了一圈,可以看見地面零零碎碎地散落著一些兵器,在角落的位置發現了三具骷髏,一具蜷縮成團,一具抓著坑壁,身體扭成一個怪異的姿勢,只有一具盤膝靠壁而坐,身軀挺得筆直,膝上橫著一把金背雁翎刀。從骨架上來看,此人生前必然極是魁偉高大。三者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骨黑如墨,詭異之極。
「咳咳……扶我過去。」司馬康和顯然也看到了,忍著胸腔被擠壓後的悶痛道。
眉嵐將火把插在骷髏旁邊,才回轉身去扶他。
到了近前,司馬康和只是靜靜地用眼楮打量,阻止了眉嵐去尸骨上搜索的意圖。好一會兒,他用下巴點著那個坐著的骷髏面前,道︰「地上有字,你看看。」
眉嵐凝神看去,並沒發現異常,他卻堅持,不得已只能將他放到展開的竹席上,然後趴到地上去扒拉表面的土層。
坑底表面是一層灰土,顯然是幾百年來沉積下來的,如同那幾具骷髏身上的一樣。眉嵐只扒了兩下,當真看到下面有被劃過的痕跡,精神不由一振,動作便麻利了許多。不一會兒,四個鐵劃銀鉤的字出現在她眼前。那字不過巴掌大小,但蒼勁有力,深入地面數寸,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恨怒不甘都刻入其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