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夫人已經過去了。您看……」李媽媽將屋子里小丫環打發下去,低聲道。
慧娘撫了撫身上棗紅色繡著金絲百合的裙擺,神情肅穆,「我們也過去。去把庫房的鑰匙拿來,按例該備著哪些賞賜不用我說了吧,對了,再帶一些人參,燕窩之類的。」
李媽媽卻站在那里不動,欲言又止。
慧娘皺了眉,「怎麼?」
「夫人,听府里的丫頭說……」李媽媽在慧娘的厲目下,不再支吾,「听說老夫人把一直戴在手上的紅珊瑚手串賞了姨娘。許媽媽更是帶著四個婆子捧著補品過去的。」
慧娘怔怔地有些發呆,胸口重重地起伏著,深吸一口氣,將脊背挺得更直,冷聲道︰「我既然主持家里中饋,自然是按府里的規矩辦事。比不得老夫人的厚賞。誰人再敢嚼這樣的舌根,我第一個不饒她。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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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兒用銀勺舀了山楂糖水,老夫人率先接過了白玉湯盅,舀了一勺糖水遞到英娘的唇里︰「這可是從康福坊買的,今年的山楂特別的好,瞧著就象是個瑪瑙似的,你多吃點。」
英娘哪里敢受老夫人的伺候,紅著臉,就要起身接過湯盅,老夫人就笑道︰「你如今有了身子,萬事大不過你頭里去,快吃吧,你這也算是承了我未來孫兒的福氣。」
英娘有些為難地看了李道宗一眼,他笑著點頭︰「你就吃吧,別辜負了娘的一片心意。」
英娘只好張嘴含了山楂,含糊道︰「謝謝娘。」
平兒很有眼色地將湯盅從老夫人手中接了過來。
老夫人看著,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許媽媽笑道︰「昨晚備下了一些補品,不知合不合她的口。這有了身孕的人就是嬌貴!」
許媽媽朝著老夫人笑了笑,「老夫人心疼著姨娘呢。昨晚得了信兒,就沒睡好,今天一大早兒的就張羅著要過來看。」
老夫人慈愛地呵呵笑著,門外,有小丫頭稟道︰「夫人來了!」
英娘目光中就有了幾分恭謹,就著平兒的手,起身下地。
老夫人並未阻攔,妾大不過妻,尊卑還是要有的。
還未等英娘見禮,夫人早已快一步扶了她,笑道︰「如今,我可不敢當妹妹的禮。快上床歇息吧。」
說著,就親手扶了英娘上了床榻。
英娘卻不敢上床,只挨了床邊坐了。
夫人仔細地看了看她,對老夫人笑道︰「姨娘的氣色還不錯。想來十月懷胎的艱難,往後這禮就免了吧。別動了胎氣,我可就做不得這好人了。」
老夫人呵呵笑罵道︰「你這張嘴啊,十個也比不上。既然夫人說免了,就先免了吧。待生了孩子再講這些禮數不遲。」
後一句卻是對英娘說的。
英娘忙起身向老夫人、夫人施禮謝過。
被李道宗扶到床邊坐了,一家人顯得其樂融融地,從補品說到孩子的小裳,又轉到李雪嫣的婚事,添丁進口,送女出閣,明年還真是個喜慶的一年。
李昔昨晚一整夜陪在英娘身邊,天快亮的時候,歪在外室的小榻上少眠了一會兒。見英娘臉色好一些,方才回清園洗漱。
後听玉溪道,老夫人,夫人都過去梅院看望英娘。這讓李昔稍稍放下了心。
這事還是早點讓老夫人知道的為好。人心隔肚皮,她不想把夫人想得那樣壞,畢竟李家的子嗣是大事,若她與英娘都無所出,那麼兩人都將要面臨新人進門的局面。這對誰來說都不是件好事。但她也不敢掉以輕心,暗中讓玉溪打探著梅院的消息。
吃過早飯,李昔便帶了清山、清平兩人出了府門,三人騎馬往京郊趕去。
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個村子。
人頭攢動,趕車套馬的搬著家什陸續進村。
官府里已派出了官兵,在維持秩序。
「王老伯!」
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李昔催馬上前。
老人轉頭,見一白衣少年策馬奔了過來,原來是他!
「哎呀,是李公子!小老兒這廂有禮了。」說著,他躬身深施一禮。
李昔翻身下馬,忙扶起老人家,「快快請起。王老伯,村子里的人可都好?有無傷亡、損失?」
王老伯喜道︰「無一人傷亡,房屋也是好的。」
他緊握住她的手不放,向著人群喊道︰「諸位,這位便是我們的大恩人吶!江夏郡王的公子李昔!」
瞬間,人群已失控地向李昔方向涌了過來。
清山、清平下意識地擋在她的身邊。
「老伯,您言重了。」李昔很不自在,臉上泛紅,被人稱為大恩人,這是她擔當不起的。
聞聲而動的官兵,排開眾人,很是恭敬地向李昔拱手道︰「見過李公子。」
李昔淡笑點頭,「你們辛苦了。」
又轉向眾人高聲道︰「皇上體恤民情,心系百姓。此次賑災一事已交由魏王殿下全權負責。相信你們很快就會得到救濟的物品。另外,有懂醫術的人請到官府報備。災情過後便是疫情,還是要早做準備。」
一時間,便有兩三人站了出來,經由官兵帶著坐了馬車往京城里趕去。
待一切安排妥當,李昔離開村子時,已是黃昏時分。
李昔望著追隨在身後不舍相送的百姓感慨萬分,突然覺得自己已是真正活在了這里,融入了這個朝代,這種感覺從來沒有如此強烈。
只有真正愛戴百姓的人,才會為百姓所敬仰。
這之後,李昔的名字響徹京郊方圓百里,直至流傳到長安城天子李世民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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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深吸了口氣,腦海中立刻掠出一雙明亮的眸子。那孩子,竟然……
袁天罡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那一瞬間整個人竟帶了些凌人氣度,他緩緩說道︰「臣昨晚不敢妄言,細算其生辰八字。且徹夜觀察星象。但見西北方向確是異星盛芒,凡光避之鋒芒。面觀其兒,祥光五彩其成,大貴也!」
李世民的臉上看不出喜憂,「可還看出什麼?」
袁天罡微微一笑,「僅此而已。」
「好,你且退下吧。」李世民揮揮手,獨自在龍案之後,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