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官場 第五十五章 冒領待遇是可恥的

作者 ︰ 夾襖

「剃頭!」于根順老老實實地答道。

他想來想去,可能也就剃頭算是個事了。馬奮還替他補充了一下,「兩個頭,不過都是他剃的,我就是跟著趁個熱鬧。」

「命案?」彪形大漢明顯地遲疑了一下。殺人犯在看守所乃至監獄里都享受一等待遇,很受尊敬的。再說了,哪個殺人犯不是心狠手辣的,而且很難活著出去,破罐子破摔,光腳不怕穿鞋。你沒事招惹他干啥?伺候著吧!

「沒死,就是尿了!」馬奮又補充了一句,「其中一個還被打斷了腿。」

「尼瑪,嚇我一跳!放了點尿就敢說剃頭,當老子好蒙啊!」彪形大漢笑了,笑得前仰後合的,四個大板牙反射著黃光。十來個光頭都跟著他笑,好像過年娶新那麼高興。

在他們的行話里,剃頭就是要命,而放尿就是放血。剃頭和割頭,就是個深度不同而已。而尿和血都是咸的,不信你嘗嘗……

但是,放血和要命顯然不是一個檔次,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的。這小子是想冒領待遇嗎?可恥啊!

「知道規矩嗎?」彪形大漢突然收了笑,十來個光頭也立馬閉嘴,就像有人喊著號子一樣,令行禁止,整齊劃一。監房里只回蕩著彪形大漢那陰森森的聲音,透著一種貓戲老鼠的快感。

「第一次進來,不知道!」馬奮是個很有冒險精神的老頭,也懷著強烈的求知欲,老而彌堅。

「生瓜蛋蛋!」彪悍大漢輕蔑地吐了口唾沫,落點就在馬奮腳下,嚇得馬奮跳了個高。「螞蚱,出列!給新人演示一下!」彪形大漢回頭喝道。

螞蚱是個瘦骨伶仃的光頭,就像一把柴火,也看不出多大年紀。彪形大漢號令一出,螞蚱就下意識地打了立正,激靈一下,像被人兜頭潑了一桶涼水。

隨後,螞蚱痴痴傻傻地上前幾步,木然跪下,雙手後探,扶住兩個腳後跟,腦袋和上半身使勁往後仰。一個光頭出列行刑,一只手捏住螞蚱的鼻子用力往後拉,另一只手扳著他的脖子使勁往下壓,螞蚱的骨頭「  」直響。

螞蚱終于撐不住了,上半身和後腦勺「砰!」地撞到了地上。

行刑的光頭高聲報幕,「犀牛望月!」報完後倒退著入列了。

螞蚱並沒有暈過去,而是木然地爬了起來,繼續做下一個動作。有的獨立完成,高難度的還需要別人行刑。不同的動作還是不同的光頭行刑的,分工明確,有條不紊。或者行刑也是一種待遇?

報幕肯定是一種待遇。有行刑人的,就是行刑人報幕。螞蚱獨立完成的,卻是固定一個光頭在報幕。這人長得麻桿一樣,瘦長瘦長的,嗓門又尖又高。螞蚱做完一個,麻桿就出列高喊。

「羚羊掛角!」「老驥伏櫪!」「蘇秦背劍!」……

一系列的高難度動作,還挺有觀賞價值。不過螞蚱的半條命已經沒了,終于在完成「魁星踢斗」後,再也沒有爬起來。

「沒用的東西!才做了八動就給老子裝死!」彪形大漢上前一腳,把螞蚱踢得騰空而起,一眾光頭急忙閃避,螞蚱「 !」的一聲落到了通鋪上,就像一塊破抹布。

眾光頭一齊喝彩鼓掌,對彪形大漢的絕世腿功推崇不已。喝彩口徑一致,鼓掌還是合著拍子的。

「強哥威武!」話音未落,掌聲已起。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

「強哥牛叉!」「強哥神腿!」……隨後都是節拍整齊的鼓掌。

強哥沐浴在贊歌和掌聲之中,用下巴看著于根順和馬奮。過了一陣,強哥一揮手,掌聲和喝彩聲又是戛然而止。

「好看嗎?」強哥睥睨著于根順。顯然這個人高馬大似笑非笑的小子,比那個左顧右盼一臉好奇的老頭,更值得重視一些。

「好看!強哥不是一般人啊!」

于根順由衷地感嘆道。心說能琢磨出這麼多折磨人的招數來,名稱還起得這麼文雅,這麼貼切,還真不是一般人,或者說還真不是人……

其實,這倒是于根順高看強哥了。看守所這麼多年來,就傳承下來這點東西了,可以說這是勞動人民集體智慧的結晶。

看守所沒有那麼多警力,就讓嫌犯來管理嫌犯,也就是嫌犯折磨嫌犯。

強哥這樣的管理者,就叫「號頭」,每個號子里都有一個。「號頭」在大通鋪上的鋪位是靠小窗第一個。其他嫌犯也有排序,根據犯事性質、蹲號資歷、身體素質等因素進行綜合排名。新來的通常是最後一名,鋪位在最里頭,和馬桶挨著。晚上別人撒尿時,經常撒他一臉。

新嫌犯進來,都要先學習規矩,學會了還要傳幫帶。螞蚱也是頂替了別人,現在給于根順和馬奮傳承。等于根順或者馬奮學會了,就要頂替螞蚱了。

而有的嫌犯多次進宮,還有的在監獄和看守所之間流轉,甚至全國各地交流,說是一種文化也不為過啊!

號子里的生活當然很無聊,沒事的時候就會把新人拉出來溜溜規矩,既算是娛樂,又算是訓練,正所謂寓教于樂。在苦等頂替者的過程中,什麼好漢都會被折磨得底掉,都會對「號頭」俯首帖耳……

「真是開了眼了!強哥威武!強哥了不得!」馬奮也學著一眾光頭唱了句贊歌,心說尼瑪,不虛此行啊!他倒是沒有被強哥忽視的惱怒。或者說,跟于根順在一起,他已經多少有點習慣于被忽視了。

「學會了嗎?」強哥就像一個循循善誘的好老師,他問的還是于根順。收拾了這小子,那老頭就是個捎帶。

「沒學會!」于根順有點不好意思,招式的難度太高了。

「看來是我教得不好?」強哥獰笑起來,兩只手交叉搓著,骨節「叭叭」作響。

「要是強哥親自演示,我可能就學會了。」于根順虛心請教。

「尼瑪,耍我?!」強哥面色一凜,手上的動作也陡然頓住,冷氣森然,作虎撲之勢。

「強哥,你就親自給他演示一下吧!這小子笨的,脾氣也不好!」馬奮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隨即憐憫地眯上了眼楮。他心說,爺實在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往火坑里跳啊!

沒承想,強哥並沒有往上撲,而是一聲斷喝,「給我上!」喝完後他還退了一步……

馬奮的眼楮又睜開了,心說尼瑪,這麼沒種,浪費爺的表情了!

監房里的其他光頭可不認為強哥沒種,服從強哥早已成了下意識的反應。強哥一聲令下,十余名光頭立即爭先恐後地沖了上來,用踩的也能把這一老一少踩死……

走廊外面的值班室里,四個警察正在打牌。那個送于根順和馬奮進去的年輕警察突然說,「陳頭,里面怎麼這麼大動靜?要不要去看看,別弄死人!」

「出牌吧你!哪有什麼動靜?」被叫做陳頭的警察三十六七歲的樣子,警服的扣子都開著,一臉的不耐煩。他甩下了兩張牌,「一對草花皮蛋!」

「小魏啊,你要學的東西很多啊!新來的不都得教教規矩?要不然這麼多嫌犯怎麼管理。」旁邊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警察說了一句。

「沒對子,墊。」小魏也扔下了兩張雜牌,臉上露出不忍之色。隔了好幾十米還能听到動靜,以前沒這麼大啊?

這時,陳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尼瑪,打個牌都打不消停!」陳頭把手上的牌一合,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順道還扭頭偷看了一下小魏手里的牌。

小魏坐在陳頭下首,也趕緊把牌合了起來。他是新警察,但打牌可不是生手,每天晚上干的都是啥嘛!

陳頭走到走廊上接電話,說著說著聲音就壓低了。小魏只隱約地听到了一句「要腿還是要手」,至于對方是怎麼說的就不知道了。陳頭最後的回答聲音大了點,「放心!事關老兄你的前途,兄弟我能不幫忙嗎?」

陳頭打完電話,回來繼續打牌,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今晚監房里的聲音雖然比往常大得多,但持續的時間也短得多,莫非是那一老一少規矩學得快?

又打了十來把,陳頭才打了個哈欠說,「今天有點犯困,就到這里吧!這鄉下地方真尼瑪無聊,有辦法的都調城里了!」

牌桌散了,小魏看了看表,都快十一點了,也打著哈欠回宿舍睡覺。

小魏對陳頭最後那句話是深有戚戚焉。這個破地方實在是太無聊了!白天沒鳥事,晚上鳥沒事……

大家都是上了四年警校,辦法大的留大城市,辦法小的分小城市,沒辦法的到荒郊野外。這個世界太尼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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