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看到話事人準話事人被抓,山民農民群情激奮,一齊聒噪起來。
「放開他們!」「沖老子來!」「尼瑪沒種!」
一時間,山民農民對熊長喜恨不得生啖其肉,對顧大同恨不得敲骨吸髓,對于根順更是恨到了極點,無法形容。
「山賊!」
這個山賊,說的並不是一種很有前途的職業。而是出賣藏馬山人的賊。和漢奸是一個道理。山賊,藏馬山人很少罵出。一旦罵出就是鐵鍬見紅。
自己人,親密的人,信任的人,崇拜的人,對你造成的傷害最大,不是嗎?
不過,紅臉顧大同口蜜月復劍,手段下作,致使他們群龍無首,又面對虎視眈眈的迷彩戰士,一時間沒人敢站起來往上沖。
「把他們五個抓起來!」
熊長喜的第三個命令發布了,這次他的聲音沒有那麼冷峻陰狠,污辱的意味卻是更濃。好歹他沒忘了愛國台商馬奮是動不得的,補充了一句,「不要動馬總!」
這五個人是從容的張五魁,激憤的丁山,慷慨的李鐵柱,淒涼的王思平,以及哭喪著臉的倒霉蛋馬友智。
熊長喜還是沒動于根順。
他要像毒蛇一樣,一圈一圈地往于根順脖子上套。看你一個以豪俠仗義自居的土鱉能忍到幾時?組織械斗沒什麼大不了,老子要讓你襲警!只有襲警,才會解了孫書記心頭之氣!孫書記的外甥是那麼好欺負的嗎?孫書記的娘姐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在張五魁的約束下,丁山等人沒打算反抗,只是冷漠地看著圍過來的十余名警察。
顧大同還是沒有反應,雖然眼神依舊冰冷。
于根順還是沒有反應,雖然嘴唇咬出了血痕。
「憑什麼不包括我啊?」馬奮卻又感到不平等了,「我比他們出力多啊,是主力干將!好吧,僅次于于根順。」馬奮反對一切忽視和歧視。
現場的人只有馬奮拿著武器,還有遠遠站著的司機小許。
不過現在,小許已經很後悔來蹚這趟渾水了。螺紋鋼筋就像一個燙手的山芋,拎在手上很燙,扔掉又太突兀。小許一點都不想把別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但老有人看向他那根貌似很專業的螺紋鋼筋。
「馬總,這事和您沒關系。請您不要妨礙警察執行公務!」熊長喜笑吟吟地說著,又多少有點居高臨下的意思,分寸拿捏得很好。他的表情分明是說,我敬你是台商,但決不是怕了你。你最好識相點,不要讓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在場的人,熊長喜最怕的是其實是顧大同。但凡有點辦法,熊長喜並不願意和顧大同這個根子比腰還粗的人揭開了臉。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里是平陽地界,有孫繼宗罩著,你又其奈我何?孫繼宗要是倒了,我再向你搖尾巴,你又把我當什麼東西了?
而馬奮只是一個台商,有點臭錢而已。投資前你是大爺,投資落地後有你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的時候。要是一直不投資,你又是什麼東西?這人啊,尼瑪都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這事和我有關!太有關了!我從頭到尾都參與了的!出力比他們幾個都多!」馬奮偏偏是個很認真的人,說話時揮舞著螺紋鋼筋,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倒是嚇得十來個圍過來的警察不敢輕舉妄動了。
「爺爺!」馬蒂兒再次郁悶至極,「血警」師叔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藥啊?
隨著馬蒂兒的叫聲,水闌珊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如果馬爺老子真有危險,她是不能袖手旁觀的。雖然她的職責里沒有這一條。
水闌珊也不太明白師叔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但師叔總有師叔的道理。水闌珊知道自己的腦子不是很好使,所以懶得多想。
「馬總!我敬告你!不要胡攪蠻纏!這是大陸警察在執行公務!」熊長喜的語氣嚴厲起來。和邪惡勢力作斗爭,就要舍得一身剮!
「我看你就是惡狗咬人!尼瑪咬我啊!」馬奮掄起他的螺紋鋼筋來,他就是怕天下不亂。只有把自己摻和進去,影響才會更大,撈人才會更有理由,撈得也才會更順利。
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現在的馬奮其實沒有太多辦法,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于根順陷進去。
「你的威信蕩然無存了!」顧大同突然輕輕地笑了,他的聲音只有于根順能听得清。
于根順就像沒听見一樣,他哪有心情敷衍顧大同的玩笑。威信有什麼用?什麼東西能比上萬人的性命更重要?讓大家用唾沫把我淹死又如何?于根順仰臉看著天空,白雲蒼狗。
「你沒覺得他們一直沒有動過嗎?」這回顧大同若有若無地指了指那一長溜的迷彩戰士,鋼鐵長城。
「嗯?」于根順砰然心動,顧大同這是什麼意思?
楚楠都明白的事情,顧大同當然更明白。雖然他也不清楚于根順為什麼如此仁忍,但于根順的變化肯定和這些戰士的出現有關。這是刑警的直覺。
而通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顧大同發現,無論警察抓人也好,山民聒噪也好,戰士們其實一直都是一動不動地站著。與其說他們是在防御和分割,不如說他們正在待命,或者是事先接受了什麼命令。
顧大同有十六年的軍齡,十二年的干齡,對軍人的了解深入骨髓。顧大同寧願相信高炮團不明真相,或者不得不敷衍,而不願意相信他們會同流合污!
這里面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鐘,譚益超並沒有出現,孫繼宗也沒有出現。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而當下,熊長喜已經瘋了,命令拿下馬奮諸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涉及台商,事情將更加不可收拾,很可能造成惡劣的影響。熊長喜鼠目寸光,自取滅亡,顧大同卻不能坐視更壞後果的發生。就像楚楠不願意讓馬蒂兒看到山民械斗一樣。
「你是說,軍隊不會動手?」于根順果然敏銳。
「應該不會!」
「事後軍隊也不會向家屬動手?」這個問題更要搞搞清楚。
「絕對不會!」前一個問題只是顧大同接近事實的推斷,後一個問題卻是百分之百的保證了。雖然顧大同很詫異,于根順怎麼會問出這麼奇怪的問題,你是火星來的嗎?
「哦!」于根順長吁了一口氣,眉毛挑動起來,仿佛身形陡然大漲,「鬧出多大亂子,軍隊都不會管?」
「不要弄出人命!」這一句就是顧大同的私貨了。據他推測,就算于根順真的打死了人,戰士們也極有可能仍是坐視不管。但顧大同不太放心于根順的闖禍能力。
「哦!」于根順不但相信顧大同的話,而且相信這個結論是顧大同剛剛得出的。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一直仁忍不發……」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現在才開口說話!」這句話是遠遠地飄來的。
「動手!」熊長喜再次厲喝!
十來個警察再次向王思平他們圍了過來。因為馬奮舞動螺紋鋼筋,後面又增援了十多個警察,即使不拿馬奮,也要威懾他不要動手。而那一邊,水闌珊會隨時暴起,只要有人對馬老爺子造成威脅,她才不會管什麼軍隊警察!
就在熊長喜喝出「動手」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身體一輕,居然高高地飛了起來!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吸引了全場數千人目光,也包括近百名警察,還有二十多個帶著手銬的話事人準話事人。
但是,于根順注意到了,果然不包括城牆般佇立的迷彩戰士!他們依舊保持跨立姿勢,兩手背後,兩腳在立正狀態下稍分開,兩眼平視前方!
飛在半空的,是警察局長?
熊長喜落地的瞬間,于根順一腳踢去,熊長喜再次騰空而起。又是「啊——」一聲慘叫,響徹全場。這回所有的人都看清了,沒錯的,是警察局長!
這次,熊長喜是斜向飛出去的,當然要換一個位置落地。而于根順頭都沒抬,不慌不忙地走著。而熊長喜的落點,恰好就是于根順的腳!
「啊——」熊長喜再次斜飛。于根順再次不慌不忙地跟上。
如此九匝。
熊長喜的每次升空,都是在萬眾矚目下進行的。除戰士們以外,所有的人都隨著熊長喜的軌跡抬頭,低頭。再抬頭,再低頭……
在這個方圓近二十米的空地上,熊長喜打了一個全場。而最後的落點就在他第一次騰空的位置,絲毫不差!
這次于根順沒有出腳。熊長喜「噗通!」一聲摔倒在地,隨即又被于根順一把抄了起來,就像拎著一只小雞。
熊長喜勉強地睜開眼楮,正看到一把裁紙刀向他的眉心插來!「啊——」這次的慘叫比前面更加淒厲。
不過,顧大同要求過,不要弄出人命。
這把裁紙刀並沒有像它的初勢一樣直插而入。就在距離眉心數毫米的時候,裁紙刀陡然轉向,「唰唰!」兩下,熊長喜的眉毛頓時沒了。
空中飛人時,熊長喜的警帽早就不知道去向,露出荒蕪蒼涼的頭皮。裁紙刀起轉承合,不經幾下,熊長喜的頭就被剃了個干淨。
于根順隨手一扔,熊長喜像個面口袋一樣癱在了地上,一股惡臭隨即飄灑出來……
近百名警察全傻了。
二十多名帶著手銬的話事人準話事人也傻了。
傻了的人不知凡幾。
唯有馬奮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怕個球!就算進去了,師叔我也保你平安!
「沒弄出人命!」于根順向著顧大同咧嘴一笑,倒是像給顧大同復命。
「得!還是我讓他這麼干的……」顧大同喃喃自語,哭笑不得。果然沒出人命。可你這混蛋還敢把動靜弄得更大一點不?
這個可以有!
「放人!」
于根順大喝一聲,全場震撼,回音隆隆。在場的每個山民農民都听到了,這一句驚天動地,深入心扉的吶喊!
警察們還處在痴呆狀態中沒有恢復。就算恢復了神智,也輪不到于根順命令警察啊?這算什麼,劫持局長要挾警察嗎?
不過,熊長喜並不在于根順手上。
不過,沒有警察想著要把熊長喜搶回來。
「听他的吧,放人!尼瑪真是要命啊!」顧大同苦惱地拍著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