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湊近了看,林建新真是一個長的特別普通的人,眼楮不大,睫毛不長,鼻子不高,嘴巴……他的嘴巴長成什麼樣都不重要,因為只要一說話就讓人想給他一拳。.
但是這張臉聞燕看了十幾年了,就好像林建新覺得聞燕長什麼樣對于他說,都沒什麼太大的關系一樣,其實聞燕看林建新也是差不多的感覺。只不過她從來沒有離那麼近看著這張臉,所以當原本熟悉的五官放大後,她竟然會有點陌生感。以至于她反射的把臉扭開,然後被林建新又掰回來。然後她听見林建新說︰「你跟爺在浪費時間,懂嗎?」
不懂。聞燕問︰「浪費什麼時間?」
「你覺得爺會讓你找別的男人?!」林建新說。
這樣一說差不多也是的,林建新這種人想干什麼,你就是打死他他就為口氣他也不會放死他,所以……
只要林建新不主動放手,這個事的結局幾乎是沒什麼懸念的。
這一點其實聞燕也想到了,但是她覺得︰「這事又不急,拖著唄。」
林建新听到這個一口氣沖到嗓子眼,隔著一層大衣,一層毛衫,再加一層打底衫捏著聞燕的腰咬牙吐出三個字︰「爺很急!」
「你急什麼?!」
「爺急得晚上都做春夢,半夜爬起來洗內褲,你說爺急不急?!」
聞燕花了幾秒鐘認真的分析林建新話的含義,在想明白後,臉不受控制的紅了,但是盡管臉色是不受控制的,她內心還是很平靜,她很平靜的想的是,不就是遺精嗎?生理衛生的課上都說了,進入少年,女生會有例假,男生會遺精,她每個月例假照常也沒叫,那林建新干嘛為遺精大驚小怪?!
當然,她什麼都沒說,不然林建新嗓子眼那口氣很可能會化為熱血噴出來。而她什麼都沒說是因為余浩在外面敲門了︰「能不能進來?下面冷死了。」
聞燕企圖站起來去開門,被林建新按住了,再推一推,沒推動,就像余浩說的,林建新好歹練了那麼多年的游泳,還跟季堯一起玩過搏擊,近身了聞燕佔不到便宜,但聞燕也不想讓余浩看見她坐在林建新的身上。她瞪著林建新,林建新瞪回給她,目光膠著五秒鐘後,林建新從牙縫里蹦出兩個字︰「求爺!」
林建新帶著他一貫的居高臨下和咄咄逼人,而聞燕伸手從他的羽絨服的肩膀位置抽出一根冒出來的鴨絨,吹口氣,白色的鴨絨輕飄飄的轉了幾個圈,飛不見了,然後望著天花板。.
有些話,林建新憋了很久了,只不過因為他說起來是在追聞燕,所以沒說,但終于還是忍不住了,他說︰「燕子,你跟爺不要以為女的光長的漂亮就行了,就你這樣不會穿衣服,不會打扮,又傻又呆,還不會討好男人的,爺不要你,你再活一個十八歲也不一定有男人要你,最多你就只能跟余浩將就了,知道不?!」
「林建新,說句實話,你別生氣行不?」
「你跟爺有話就說。」
「順著人說話我也不是不會,我就是覺得像你這樣的不知好歹的,對你好了也沒用。遠點的,就說我以前對你不錯吧,你就把我當丫鬟,近點的,曾曉白對你應該也不錯,你生病的那會兒沒日沒夜的守著,你記著她好了嗎?現在讓你想你生病的事,你恐怕就記得是我把你踹進海里病的,然後送了你一盒雪茄。」
……
「其實瀾港也就這麼幾所高中,現在有電話,消息傳的快,你勾搭什麼人,還是什麼人勾搭你,不出兩天準有人在我耳朵邊上嚼,生怕我听到,又生怕我沒听到,然後我也看出來了,基本上你跑我這邊來跟我吵一架,回去就消停半個月,緩過勁了又開始撲騰,你說你這人是不是就不能高興?!」
……
「何況我也不怕你凶,你最多不就往人身上潑石灰嗎?讓人繞學校跑圈,半夜幫你去買宵夜,站在某個地方幾個小時,十幾個小時玩不見不散?還有別的嗎?我想你怎麼也不至于往我身上潑石灰,其他的你讓我干,我也不會干,是不是?!」
林建新被氣笑了,他覺得他自己真他娘的就是找虐,他怎麼會以為跟聞燕在一起會過的好一點,他娘的這不是異想天開嗎?還沒成他就被氣的有種肺部缺氧的感覺了,是不是有個病叫肺氣腫,都是被氣出來的吧?能預防嗎?!他覺得他未來積氣成疾的可能性很大。
還有他一直以為聞燕是誤以為他對那個女生用強才轉學的,現在看來,她壓根就知道,果然只有夏凡那個白痴才會自以為是的往他身上潑髒水吧。
半分鐘後,余浩和聞燕並肩站在客廳里,看見聞燕的房間里,月兌的只有一條內褲的林建新拎起聞燕被子的兩個角一抖,把床上除了枕頭和被子以外的所有雜物都抖到地上,然後自顧自的鑽進被子里去了。
理論上,這麼冷的天,聞燕床上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的情況下,應該先收拾床,再月兌衣服吧,從這一點上分析,余浩小聲跟聞燕說︰「看來這一回是你贏了。」
聞燕非常高興的對著余浩比了一個V。
然而余浩不得不問的是︰「他沒欺負你吧?」
「這麼可能?!」
「你別他欺負你了你都不知道!」
「我有那麼傻嗎?!」
余浩覺得很可能有。雖然剛才林建新一直是背對著門站著的,但鑽進被子那麼一瞬間,余浩好像看見他的小帳篷是撐開的。
「那個,你敢不敢現在進去,把他從被子里拉出來,然後丟門外去。」
這個問題聞燕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誠實的回答︰「不敢,我覺得這次他已經差不多到臨界點了,下次吧。」
其實余浩想說的是︰「我是說,不管什麼時候你千萬別有這想法,假如他光著在床上,你至少要離他五米遠,懂不?」
「知道了,你怎麼去趟棒子國變羅嗦了!」
于是,余浩覺得聞燕還是不懂,他覺得有些事真還得駱佳容來說才行,少女青春期教育不是他專長。
其實他很糾結為什麼他這樣一個自己還在青春期,剛剛失戀的少年還要操心這樣的事情-
話說一滴精十滴血,林建新頭天晚上失血過多,又大半夜沒睡,然後被迫接受了季堯離家出走的意外,又遭遇了聞燕惡意的精神沖擊波,這一睡下去就一個下午,再醒已經是七點半了。拉開房間的門,看見聞燕和余浩正一人一個雷電。全神貫注到他站在邊上五分鐘還沒被發現。
林建新說︰「走吧,請你們吃飯。」
「好。」異口同聲,整齊劃一的回答。
然而五分鐘後,聞燕還在余浩的指揮下控制著她的小飛機去搶子彈。林建新一支煙抽完,果斷拔掉電源,在四只憤怒的眼楮注視下說︰「你們跟爺還是高三的?!」
余浩說︰「上次模擬考,我總分六百七十三,你多少啊?說最好的一次。」
擦!林建新很想給這個未滿十六歲的小屁孩一下,他忍住了,他說︰「爺是文科,跟你們不一樣。」
去飯館的路上,飄了點小雪,林建新走在前面,余浩和聞燕走在後面,余浩捂著嘴跟聞燕說︰「你說他有病,我看是真的,幾個月前他看見我不都是吹胡子瞪眼不?現在居然還請我吃飯!你說他請我吃,我就吃了,是不是太掉價了?!」
聞燕沒來得及回答他,林建新伸手就把余浩拉到了前面他邊上,遞過去一支煙,卻被拒絕,余浩說︰「我不抽。」
林建新皺眉,一臉嫌棄︰「是不是爺們?!」
余浩果斷伸手拿了一支叼嘴里,然後接過林建新給他的打火機,但還沒來得及點上,打火機連同嘴里的煙都被聞燕給拿走了。
林建新勾上余浩的肩,指著聞燕︰「跟這樣的姑娘伢,你每天日子是怎麼過的?!」
這個問題……關于被聞燕和駱佳容長期壓迫的問題,其實曾經余浩也是反抗過的,但後來,慢慢的,就習慣了。
余浩看了看正用目光威懾他的聞燕,又看了看林建新勾在他肩膀上的手,用他理科小天才,堪比計算機的腦子想了想該怎麼如實的表達中心思想,又不至于惹毛聞燕做出鎖上洗手間門不讓他用之類的事,他說︰「確實不好過,不過自己屋里的姑娘伢,她這不是喜歡我嗎?!怎麼辦呢?!」
果然,林建新再豁達,臉還是黑了,聞燕笑了。
然後笑著的聞燕看到了一個熟人,遠遠的從街的另外一頭走過來,抱著一個大概一歲多的小男孩,這個人是紀伊人。
紀伊人正一邊整理著懷里小男孩的帽子,一邊跟他說︰「天這麼冷,別的小朋友都在家,就你要出來玩……」
這很奇怪,紀伊人回國後一直住在紀家的老宅子里,紀家老宅在瀾港北邊的紀縣,這麼會晚上抱著一個小孩出現在城南的大街上。
但不管怎麼樣,聞燕喊了一聲︰「伊人姐。」
這一聲讓注意力都在小男孩身上的紀伊人終于看見了聞燕,林建新和余浩,她愣了一下,然後展開笑,說︰「真是巧了……」
然後,笑容還在,話卻哽在那里了。
聞燕覺得可能有什麼不對了,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紀伊人有失措的時候,她又看了看林建新,她覺得更不對了,因為林建新在望天。這種逃避現實的行為模式林建新也是從來沒有過的。
接著,聞燕听到紀伊人懷里的小男孩跟紀伊人說︰「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