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車禍
車禍發生的前一秒,葉晴還想著剛剛在學校里接的那通電話。讀看看
吱!!!!!!!
一長串輪胎抓地聲後,一抹白色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葉晴的意識出現了片刻的中斷。
像是錄音機按下了c鍵,她整個思維被徹底抹白了一段。
全空白。
夜晚七點,雪天。
路上行人不多的關系,車禍後慣常出現的尖叫、議論、竊語聲都沒有。
少了這些,馬路上女孩兒的樣子顯得更孤獨可憐。
葉晴就那麼安靜的躺在路上,任憑雪花的涼度一點點落在臉上,把知覺喚回。
就在她努力抗拒著虛月兌想爬起來時,隨著「 」一聲車門響,車上跳下來的一團花影闖進了她的視野。
葉晴眼楮一僵。
穿著花色羽絨服的男人顯然很畏冷,乍一下車,就被車外的溫度凍得一哆嗦,不自覺的又往他那件花羽絨服里縮了縮,兩只手也深深□上衣口袋里。
他來到車前,慢慢蹲子,把頭湊到葉晴跟前,端詳了兩眼,隨後回頭朝車上說︰人還活著……
在葉晴耳朵里,他輕松的語氣,平常的就像老北京飯莊里店小二每天喊的——三號桌爆肚一份——一樣稀松平常。
奧迪的車標,在十二月漫天飛雪的冬夜里,被稀微路燈照著,正泛著冰冷的光。
只在電視報道里看到的富二代撞人竟被自己活生生遇見了。
雖然這被撞的責任有多大半是在自己,跑的急,外加嚇的。
葉晴苦笑一下,生活,你還介意把我變得再悲慘一些嗎?
在孔雀男轉回去同車里人商量時,葉晴已經支撐著身體嘗試從地上爬起來。
孔雀男對著車門說了兩句,一回頭,就看到葉晴已經扶著胳膊站起來了。如果不是她站姿不穩,手扶胳膊,再加上白色羽絨服上沾了幾塊暗色外,乍一看可能根本看不出她是剛剛被撞到在地的人。
孔雀模了模下巴,似乎對她自己站起來的行為很不解。
葉晴嗤笑一下,她沒訛人就那麼奇怪?
天上的雪由最初的幾片,變成了密集的降落,落在葉晴絨線帽上,葉晴巴掌大的臉顯得更小了,卻無形的把她臉上的不屑擴大了。
她不再理會男人,彎腰把落在地上的圍巾拿起來,提在手里撢幾下,浮雪是祛除了,不過已被浸濕的羊毛看來暫時是不能保暖了。
葉晴把圍巾折了幾折,收進包里,看也沒看那幾人一眼,轉身就走。
她趕時間!
然而那個男人卻似乎不想放過她一樣,三兩步趕到葉晴面前,攔住去路。
「你沒傷到哪里嗎?要不要去醫院?或者說你要多少錢,開個數?」本來還算好听的聲音,沾上了錢字,就多了點銅臭味。
葉晴一皺眉,「是不是手里稍微有點錢的人都有‘被訛癖’,遇到事情不花點錢擺平就顯不出你那點身份來。」她抬起眼,認真端詳起對方。
男人的眉毛有點細,微上揚的角度顯出他的處事不羈,就像現在一樣,處理問題除了錢想不出二法。讀看看
男人也是一皺眉,顯然對葉晴的話很反感。
「你……」他剛想發飆,從車上再下來的兩人中的一個,出聲阻止了他。
「好好說話,老四……」順著聲音,葉晴見到了她人生中第二只笑面虎。
笑容幾乎每時每刻都掛在他臉上,也適宜,也大度,可笑容背後,葉晴總覺的他有看穿一切的洞察力。
「我是唐安柏,這位小姐確定沒事,不需要送去醫院看下嗎?」
愣神過後,葉晴打了個寒噤,「不用麻煩了。」她急于月兌身,要知道如果這個時間再不去汽車站,應該就趕不上去N市的最後一班車。
「沒事我先走了……」她不想再多做蘑菇,轉身就要走。
唐安柏朝孔雀男使個眼色,「小姐,我們給你留個聯系方式,這樣如果有事你也可以找到我們。」
孔雀一陣手忙腳亂後,葉晴手里就被塞了一張名片。
她有點哭笑不得,沒見過搶著要負責的,手里的名片也隨著她發苦的表情越發發燙了。「我可以走了……」
「可以!」唐安柏依舊在笑。
唐安柏他們先後上了車,就等被他叫老四進副駕駛位。
馬鳴把花羽絨再往身上裹了裹,鑽進車里,沒想到一上來就拍了下腦門,「壞了,剛剛把老大的名片給那女人了。」
開著車的唐安柏微一翹嘴,就是知道他剛問韓震要了名片,才讓他給的。
老四那家伙身上什麼時候揣過名片啊。
剛剛跟著唐安柏下車的陸凡,坐在後排,從後視鏡里看到唐安柏的表情,會心一笑,把臉撇向窗外。
窗外,雪越下越大,奧迪再不敢開快,只在越來越厚的雪地上慢慢前行。
突然一直坐在車上沒下去的韓震手被輕踫了一下。
是陸凡,他正指著窗外示意他看。
今晚在車上,韓震只說了兩句話,第一句就一個字︰停;第二句就是現在這句,字多了一個︰停車。
正在系安全帶的馬鳴冷不防被這一停,頭又撞到玻璃上。
剛才是因為沒系安全帶,怎麼這次要系了還被撞!揉著頭的他憤懣郁卒的看車外,想找「肇事源」。
怎麼又是她!
奧迪車開的比葉晴走的要遲,此時,葉晴也只走出五十米遠距離,正站在那伸手攔車。
隔著茶色玻璃窗,韓震看著她單手朝馬路上上下揮舞招呼著,試圖攔下每一輛從她身邊經過的計程車,只是大雪天,她這個目的的達成顯得有些困難罷了。
就在這分鐘內葉晴第三次看手表後,韓震說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三句話,說話對象,不明。
「下車。」
總算系好安全帶,馬鳴松口氣,問,「大哥,你要誰下車?」
「笨蛋,當然是你!」唐安柏拍了馬鳴後腦勺一下,「還不快下去把人給我叫上來。」
「怎麼又是我……」他抗議,卻只能不情願的開門下車。
唐安柏看他下車就一哆嗦,又是一笑,誰要你那麼笨,把名片的事說出去。
具體說來,葉晴是被硬拽進車的,被塞進車的前一秒,她還在拼命想掙開男人的控制,「我說了我沒事!我趕時間,你已經撞了我請不要再耽誤我!謝謝!」
可就算葉晴再反抗,再生氣,終究還是逃不掉「被坐上車」。
她義憤填膺,滿心控訴他們耽誤了自己,而車上另外一個人的心情,也是同樣的不平靜。
幾年了,韓震終于第二次這麼近的看葉晴。
剛剛那一撞時,他心里就暗自祈禱過不是她不是她。當發現是她時,他心里又是一松,幸好她沒事。
「去哪?」
就在葉晴急到不行也氣到不行時,一個乍听之下很冷,听過身體卻不斷泛暖的聲音從她後方傳來。
她回過頭,第一次見到韓震。
這是一個讓人見一面就再難忘的男人……
黑色的軍款羊絨大衣領子高高翻著,遮著他半邊臉,瘦削如岩的下頜從領口里露著若隱若現,再往上,一雙夜般漆黑的眼楮正攝神般看著自己。
葉晴頭一縮,轉過身,大腦,暫時死機狀態。
後排陸凡看著不停敲著車門,想上車的人,詢問的看著韓震。
「開車。」韓震目未斜視,看著前方說。
「馬鳴,你就自己打車回家……」隨著發動機的轟鳴,唐安柏朝車外笑著大聲喊。
葉晴這才知道,花孔雀原來還有個挺一鳴驚人的名字——馬鳴。
看著被車輪卷起濺了一身的雪,直在車後跳腳的馬鳴,前一秒還氣急敗壞的葉晴這一秒竟有點不厚道的笑了。
突然她反應過什麼,抓住唐安柏的胳膊,「停車,快停車,我真很急。」
像被燙到一樣,唐安柏拼命甩著胳膊,「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啊。」
像是害怕和她沾上關系似的,叫唐安柏的男人極力想擺月兌自己,可她真沒時間了啊。
「去哪,送你。」
韓震一開口,葉晴意外的安靜下來,那男人的氣場總是讓她語塞,語塞之余,她看看外面天氣,打車估計會很難,不如就坐他們的車,反正也不麻煩。
應該不麻煩的……
「長途汽車站。」她低頭囁嚅,坐陌生人的車,本身就不自在,何況還是和三個陌生男人一起。
「已經很晚了,還要?」
「恩。」葉晴果斷答了一聲,便不再做聲。
她安靜時,比說話時少了許多犀利,鋒芒被淡淡的收斂在身體四周,淡淡的絨著一層光圈。
車內開著一盞黃色頂燈,小小的光束籠住女孩兒年輕的臉龐,暖暖的像個天使。
後面的陸凡安靜坐著,韓震的臉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又再無表情,而葉晴也只偶爾抬手看看表,除此便再無其他動作。
一時間,車內安靜有點嚇人。
剛剛那個馬鳴在的話,情況應該不會這麼尷尬了。
不知為什麼,自從韓震最後一次說話開始,葉晴就把車內的情況定義為尷尬。
不知道是她自作多情還是什麼,坐在後排的男人話雖然少,卻總能讓她听出一層暖意。
無論是男生或是男人的示好,她早就見怪不怪了。
曾經她對一見鐘情深信不疑,因為鄭斌的一個一見鐘情一直持續了這麼多年。
這種曾經一直持續到今天上午,直到鄭斌拉著系主任的女兒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前一刻,她的確是深信的。
原來美夢是那麼的不堪一擊,破碎起來毫無美感可言。
冷笑間,大奔已經停在了S市長途汽車站門口。
拱形門下,人稀疏的如同場地上微弱的燈光一樣,只偶爾走過一兩個。
葉晴開門下了車,想走,突然想起什麼,回過頭,彎腰朝車里說,「我叫葉晴,還有……」她抓了抓衣角,「謝謝。」
謝謝……
葉晴走了有一會兒,韓震仍反復咀嚼著這兩個字,一路握緊的拳頭,放松了些。
「三兒,把後備箱里的吃的拿去給她。」韓震拍拍陸凡的肩,說。
陸凡點點頭,就要下車。
「等下,還有這個……」
陸凡手里又多出一個東西。
陸凡一身白色大衣出現在候車廳時,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
唯幾的女性或偷瞄或明目張膽的看著陸凡。
葉晴看到視野里多出一雙黑皮鞋時,抬起頭就看到陸凡能溫暖冰雪的笑容。
剛剛在車上,陸凡雖然沒講話,可那四個人里,葉晴卻對陸凡是唯一沒有戒心的人。
現在在通明的燈光下,葉晴知道了原因︰這男人的笑容真干淨。
「有事嗎?」
陸凡沒說話,只把手里的東西遞到葉晴手里,然後拉著她的手,在手心寫下幾個字︰路上吃。這個戴著。
寫?!
他竟然是啞巴!!
驚訝之余,葉晴竟然把脖間多出的那條暗格圍巾忽略了。
藍黑相間的設計,男款……
直到廣播里略帶雜音的女生播報著,開往N市的末班大巴5即將開車,請未登車的乘客抓緊登車。
葉晴收回心神,想起這次回家的目的,一陣心緊,那群人不會真的發瘋要把媽媽送進精神病院……
——續
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遇到無數人。
緣分最淺的,只會擦肩而過,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
緣分稍淺的,也許是相遇在回眸一笑的剎那,沒有心動,她就是人生中的一道風景,隨著時間的火車,成了路旁掠過的剪影。
緣分深的,也許就會沿著這一笑,把她延續拓展成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
葉晴和他的相遇,有點特別。
她躺在地上,而他坐在車里。
葉晴最初並沒發現坐在車後排的他。
這段故事的結局會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