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唐昱盡量讓自己放松自然又不使那些人注意到他樣貌,施施然進入機關大院,他可不敢保證那些人能不能記得他上午出現過在老街楊涵寧家附近。
老爸和二叔不知道在合計什麼,老媽做好的飯菜放在桌上也沒有人動筷子,「蘇市長下午已經被省紀委的人轉移到了省里邊,紀委的工作組依然留在東陵繼續調查取證。」
唐昱一愣,沒想到他們的手腳這麼快,這麼快就把蘇慕儒轉移到了省里邊。
轉移到了省里邊,那其實就是紀委基本已經定罪的前兆,至于紀委的工作組繼續留在東陵,不過是形式而已,還是要以市紀委為主的。以市紀委為主,那不就是以陳松威為主嗎?事情不就完全在陳松威的掌控之下了嗎?
唐昱他現在已經完全的確信,省里邊有著強勢的人物在推動著這件事情的發展。
「爸,我今天遇到了楊涵寧。」說著唐昱把楊涵寧交代的一些東西緩慢的說出來。
「什麼,你說是陳書記和尹局長在陷害蘇市長?這,這這麼可能?」听唐昱敘述完,唐天鴻一臉震驚。他倒是沒有問唐昱是怎麼問出來的,這幾天他對于唐昱的成熟是深有體會。不過他只以為這件事是建材局的人策劃的,無論如何也聯想不到陳松威的身上。
唐昱總不好現在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那太引人懷疑了。
「老爸,我們現在不是去想陳松威他們為什麼陷害蘇市長,就像我們不明白他之前為什麼要操控選舉跳票一樣。楊涵寧說的話基本是可信的,現在的關鍵不是搞清楚為什麼,而是要救蘇市長,他被轉到省里邊,那就離定罪不遠了,我們要盡快行事才是。若是等到最後結果都定了,那我們想在省里邊找個願意給蘇市長說話的人都難。」
唐天鴻皺著眉頭,「你剛剛不是說楊涵寧在外邊的車上嗎?走,我們現在就帶她到南山賓館,去找省紀委的人交代問題,紀委和省檢察院的工作組今天還停留在東陵市合適問題,我們這就去反應情況。」說著就要起身。
「爸,這恐怕不行。」唐昱趕緊拉住就要起身的老爸,「陳松威那邊已經覺察到楊涵寧消失的事情了,剛才我回家的時候就發現機關大院外邊有人在鬼混,應該是那邊的人用來盯著你們這些蘇市長的鐵桿,所以我才沒有讓楊涵寧一起跟著進來。他連我們家都想到了,南山賓館那邊怎麼會想不到。不說紀委那邊的人是否可靠,我看,我們連接近南山賓館都難。」
唐天鴻和唐天浩都是一愣,「外邊有人盯著咱們家?」
顯然,對于陳松威這樣的做法他們也很是詫異,不過既然人家覺察到了楊涵寧意外消失的事情,南山賓館那邊指定會有人盯著的,陳松威畢竟是市委書記,是東陵市的土皇帝,要做到這一點太簡單了。
皺著臉想了一會兒,唐天鴻眉頭一展,「去省里,現在也只能去省里了,而且現在就要走,遲則生變。如果背後真的是陳松威,遲了,那就難保他用其他手段來威脅楊涵寧了,她住院的父親和讀大學的妹妹都是很好的威脅對象,到時候若是她再改口了就不好了。現在我們接觸不到省紀委下派的工作組,那就只能自己到省里邊了。」
下了決心,唐天鴻也不再猶豫,立馬雷厲風行起來,和張雅惠打了聲招呼,讓她晚上不要一個人呆在家里邊,保不準會出什麼意外。
又準備了一些材料紙筆之類的,披上衣服叫上唐天浩就走,他自己不會開車,還是要唐天浩開車的。回頭看唐昱也跟了上了,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什麼。
三個人都披了大衣帶著大沿帽,出去時明顯的感覺到周圍有幾束目光盯了過來,大概是沒有看到女人,所以也沒有在意,等到他們三個上了車駕車離開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對。
就在唐昱他們剛剛從家里邊出來的時候,陳松威也在中山公園的豪宅里邊大發雷霆,「你們是怎麼辦事的,一個女人也看不出,能干什麼,不是說了這幾天把她軟禁在這兒的嗎,誰讓她出去了。,這麼長時間也找不到一個女人,要你們有什麼用。給杜繼海打電話,讓他抓緊時間給我找人,找不到沒他好果子吃。」
尹匡虞不敢應聲,柳大秘趕緊起身去給杜繼海打電話。
電話還沒打出去,又有電話打了進來,柳大秘接了電話,臉上越發的難看起來,又走進來,「陳書記,下邊有人說,唐天鴻和他弟弟唐天浩還有兒子剛剛駕車離開,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似乎,似乎看到他們的車上了二環。」
「二環?」陳松威一下子怒了起來,「讓你們盯著,你們是怎麼盯的。」
二環是通往高速路口的,也就是說,他們是到省城去的,這時候到省城,陳松威閉著眼楮也知道是為了蘇慕儒的案子去的。
「有沒有看到那個女人?」
「沒有,他們只看到了唐家的三個人。」
尹匡虞想了想,「陳書記,可能是那個賤女人給他們打電話通風報信了,要不他們也不會這時候到省城去。咱們現在當務之急,第一是要阻止他們到省城,第二就是要把那個賤女人給找出來,只要咱們先找到那女人,有的是辦法讓她屈服,到時候他們即使到了省里邊也是一個笑話。」
陳松威定了點頭,拿起大哥大回臥室打了幾個電話,過了十多分鐘才出來。
「我已經叫市局的人封鎖高速路口,並讓他們以不配合紀委協助調查案件的名義把唐天鴻先扣下來,省里邊你們也不必擔心,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要把那個女人給找出來,無論用什麼辦法,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幾個人又趕緊的表了一番決心,「只要她人還在東陵市,陳書記就放心,指定你找出來,不會有什麼麻煩的。」之後都趕緊離開了陳松威的別墅,各自吩咐人做事去了。
他們走了之後陳松威猶自不放心,又回臥室里邊用座機打了一個電話,直到得到那邊的人的肯定回答之後才長吁了一口氣。
再說那邊的唐昱他們,上了車之後沒等他老爸想要對楊涵寧問些什麼就一個勁兒的催著他二叔開快點,搞的其余三人也神經兮兮的一臉緊張,直到車上了高速路口的時候才看到唐昱的臉色輕松下來。
沒等他們走出去兩百米,背後的二環路上就響起了警笛聲,唐天鴻這才明白兒子為何一個勁的讓車快跑了,原來是擔心這點。而到這個時候,他也終于確信,這件事情背後是有陳松威的影子的,要不也不可能這麼快的調到警力來封鎖高速路攔截他們。不用想,定然是家外邊那些監視的人報告了情況之後引起了他們的警惕,想要在高速路口把自己一行人攔下來。
微微看了唐昱一眼,倒越發的覺得自己這個兒子的心思之縝密了,自己一時昏了頭,反倒沒有他這個局外人看的清楚。若是放在平常時候,唐天鴻也不會考慮不到這些東西。
唐昱和楊涵寧坐在後排,唐父和他二叔做在前排,一會兒見唐父轉回頭,就明白是讓楊涵寧交代事情經過了。唐昱明顯的感到楊涵寧的身體一僵,嚴重隱隱又有淚花閃現。
這樣的事,想必誰都不想提及的。
唐昱明顯感覺到她內心的悲傷,伸過去抓住楊涵寧的手,示意她安心,楊涵寧掙扎了一下見沒有掙月兌,也就由著他抓著。
也不知為何,有唐昱抓著她的手,她那浮動不安的心就逐漸的安定下來,當下又把事情說了一遍,幾乎與唐昱告訴他父親的一模一樣。直到說完之後才發現,她自己反抓著唐昱的手,指甲幾乎陷進了唐昱的肉里邊,趕緊歉意的笑了笑,輕輕的幫唐昱撫了兩下,青蔥玉指從唐昱的手背上劃過,忍不住又是心里一蕩,使勁的握了握楊涵寧。
唐天鴻听完之後想了一會兒,拿起大哥大準備打電話,看唐昱一臉疑惑的看過來,解釋了一下,「咱們就這樣到了省城也是兩眼一抹黑,你爸一個地級市的政府副秘書長,小小一個副處級的官員到了省里邊連門都模不清,我們去找誰反應情況啊。黃寶德是被陳松威生生從書記的位置排擠到人大的,現在在人大也只能做個應聲蟲,不過畢竟是做過書記的人。」
頓了頓,又解釋了一句,「他和陳松威之間是解不開的死仇,有機會扳倒陳松威,他是不會吝嗇出一份力的,再說,近來他人大的位置也呆不穩了,听說陳松威有意兼人大主任,到時候他可就只能到政協了,完全被排擠出東陵市的決策層。這時候若是能把陳松威給扳倒,對他也是有好處的。」
「他任職過市委書記,省里邊會有些人脈的。」
唐昱這才想到,自己一直在考慮案情,倒是把這茬給忘了,他們四個到了省里邊,那可真是兩眼一抹黑啊,空有材料,卻不知道遞到誰的手里邊,那大概就是到時候最尷尬的事情了。
老爸在機關十多年,到底不是自己可比的,機關里的門門道道和市里邊的那些事情,早就門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