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大營之行
程斌跟徐靜姝想過各種可能,覺得最好的結果就是顧昔能請雷銘德出面跟大營的地方政府句話,讓遠景從這個泥潭中月兌身。
听到顧昔想把遠景的種植園項目接過去,夫妻二人一下子都愣住,面面相覷,顧昔的很輕松,但涉及到具體的內容和操作卻復雜得多,哪里有這麼簡單?
徐靜姝心直口快,側過身,明人的眸子炯炯的望向神態閑適的顧昔,「大概還不清楚這個項目的具體情況,不三十年承包期內持續的投入將是一筆天文數字,就是想要讓種植園真正的運營起來,需要的資金量也相當龐大……」
顧昔有些無奈的笑了下,听出了徐靜姝提醒背後的心試探,也不怪她會產生其他的想法,在徐靜姝的看來,自己這樣熱心的趕過來保不齊就是存了趁火打劫的心思……
「嫂子的對……」顧昔坐直了身子,略微思索了一下,緩緩的︰「這個設想能不能實施,要了解了詳細情況才能決定,但有一點程哥和嫂子可以放心,在商言商,即便我真的對種植園項目有興趣,也會尊重遠景的選擇……」
程斌和徐靜姝對視了一眼,顧昔的委婉,但意思表達的已經很明白了,所謂的在商言商,其實等于他的表態︰不會動用商業以外的手段,而這也正是徐靜姝最擔心的地方。
徐靜姝當然不會因為顧昔的一句話就完全相信他,在種植園項目上,截止到目前,遠景單是看得見的現金就實打實掏出了二千萬還要多,這讓集團本就捉襟見肘的資金鏈已經有些不堪重負。
如果只是這些損失,咬一咬牙未必就撐不過去,真正勒住了遠景脖子無法月兌身的是合同中對于違約的賠償規定,那是足以讓遠景傷筋動骨,甚至一蹶不振的數字,真要是按照合同執行,不但程斌這個總經理坐不穩,一直紛爭不斷的程家都有分崩離析的可能。
徐靜姝本身就是官家出身,在遠景這些年跟各級政府官員打交道也不少,太明白官字兩張口的含義了,真要跟大營地方政府鬧翻,給遠景扣上個違約的帽子也不是難事。
不管怎麼樣,顧昔的話讓徐靜姝暗暗松了口氣,如果顧昔的吃相不那麼難看,肯把這個爛攤子接過去,付出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程斌曉得妻子的擔憂,要他一點顧慮都沒有也不可能,為了利益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例子多了,更何況跟顧昔這也才第二次見面,不過他生性灑月兌,對顧昔的印象又十分好,有點傾蓋如故的意思,實在不願意相信顧昔此行是為了算計遠景而來。
三個人各自想著心事,一時間沒有人開口話,只有發動機的單調噪音,車廂里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程斌從後視鏡里看了眼面色沉靜,若有所思的顧昔,好奇的問︰「什麼時候對藥材種植有興趣了?」
顧昔忍不住笑了,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程哥該不會是覺得我在名仕會館勸砍掉這個項目時就早有預謀了吧?」
程斌臉色登時大變,怒形于色,「這是什麼話?在眼里我程斌的心胸就這麼狹隘?」
顧昔看出程斌的氣憤不是裝出來的,連忙賠罪,「玩笑話,程哥不要當真……有一句話沒有好與壞,只有合適與不合適,我覺得用來形容種植園和遠景現下的關系比較恰當,中草藥行業的發展態勢,野生中草藥的產量日益萎縮,根本無法提供蓬勃發展的原料需求,人工種養是大勢所趨,河南的十大藥材基地、東北的參茸產業都證明了這一點,東泰不也在靜海搞了個種植基地麼?問題是遠景現在有沒有精力去做種植園項目?」
到這里頓住,看了看面露思索的徐靜姝和程斌,顧昔接著︰「遠景在制藥領域的專業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所面臨的困難也是不容回避的,如何突圍?我現在的觀點依舊沒有改變,集中精力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精益求精,遠景不難在國內的制藥企業中佔據一席之地……」
程斌默默點頭,徐靜姝瞥了眼丈夫,對顧昔︰「憑心而論,我和程斌巴不得把種植園這個燙手的山芋丟出去,可要知道,這個項目不光涉及大量資金的持續投入,能否順利運營跟地方政府密不可分,經過這件事我才曉得越是底下的人膽子就越大、心腸就越黑……」
徐靜姝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到後來美麗的臉龐上氣憤填膺。.
顧昔莞爾,徐靜姝大概為了這事受了不少委屈,倒是從她的話里看到了這位程家少女乃女乃骨子里不輸男兒的坦蕩之氣。
「凡事總有法子可以解決的……」顧昔笑著,「要是方便的話,可以給我看一看遠景跟地方政府簽訂的合同嗎?」
遠景跟地方政府簽的土地承包合同本來就不是機密,何況顧昔是為了替他們解決困難而來,自然沒有隱瞞他的必要。
合同不止一份,都是跟鄉鎮一級政府簽訂的。
遠景采取的是完全承包的模式,也就是每年在約定期限內遠景向地方政府支付承包款,地方政府負責提供水電、交通等必要的設施,不存在其他形式的合作。
看到違約賠償那一條,顧昔忍不住咧了咧嘴,雙方約定承包期內若單方撕毀合同,將按照剩余承包期的承包金額全額賠償對方,換句話,遠景這時要抽身,光是違約賠償金就將近四個億
難怪才兩天沒見,程斌看上去老了十歲似的,遠景就算能拿出這筆錢估計也要砸鍋賣鐵……
「為什麼合同里沒有約定交割土地的時限?」顧昔奇怪的問,這份合同各方面的條款都很周密細致,偏偏在這一條上毫未提及。
難道遠景就沒考慮過這其中可能出現的問題?
程斌臉上浮起濃濃的惱怒和懊悔,使勁拍了下方向盤,徐靜姝張了張嘴,嘆了口氣,滿是自責的︰「這件事要怪我……最初和我們接觸的是大營常務副市長錢茂林,他勸我如此大宗的土地承包要通過上頭的批準,不如分割開,與各個鄉鎮單獨簽,至于農戶的思想工作根本不會存在問題……」
「不是的責任,是我太輕信錢茂林了」程斌不願意妻子替自己背黑鍋,伸手握住了徐靜姝的手,沙啞著嗓子。
顧昔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兩人在自己面前上演伉儷情深的感人一幕,也能夠理解他們當初的顧慮,大營市是江州下轄的縣級市,上報到江州市就必然要經過曹進的手,變數太大……
「這個錢茂林……」顧昔模索著下巴,「是曹進的人?」實在不怪他會產生這種聯想,這份合同現在看擺明了就是坑遠景的圈套。
程斌咬牙切齒的︰「這家伙現在根本不露頭,我也是今天才打听到他跟趙平洲有關系」心里恨死了東泰。
趙平洲是東泰趙家第二代最的一位,江州有名的公子,沒有在東泰內部任職,自己經營著一家模特公司。
顧昔隨手把合同扔在一旁,臉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輕聲嘀咕了一句,「又是東泰……」
之前過大營都是來去匆匆,這還是顧昔第一次深入大營市內,街道很平整,綠化不錯,只是到底只是個縣城的規模,遠不及江州和平湖繁華,也看不到太高的建築。
車子在市委招待所停下,「大營的條件有限,在這里給們訂了房間……」程斌歉意的,「這里的餐廳還不錯。」
顧昔笑了笑,「又不是觀光旅游,哪里有那麼多講究?我約了馮憲堂明晚見面,先模模底再,明天先去下面瞧一瞧……」
飯桌上,三個人默契的沒有再提這件事,程斌問起顧昔昨晚的遭遇,顧昔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程斌夫妻卻能想象出其中的凶險。
听到趙也被辭職,程斌興奮的哈哈大笑,稍解心頭的怨氣,問顧昔︰「這次裝傷肯定又從趙平安的手里宰到了不少好處?」
顧昔淡淡的笑了笑,「福辛普利鈉辛、東泰胃寶和感冒清顆粒的全國總代,十年……」
程斌對東泰這個競爭對手和敵人的了解遠比普通人清楚得多,這三種產品帶給東泰的利潤可著實不低,在心里默默的算計了一下,吸了口冷氣,「福辛普利鈉辛還處在保護期,十年少也能撈個三兩億,再加上東泰胃寶和感冒清顆粒,這一刀可讓趙平安鮮血淋灕」
林琳吃驚的捂住了嘴,刀眼中也閃過一抹驚訝,雖然顧昔給他們解釋過這三種藥的代理能帶來豐厚的利潤,可遠沒有程斌出具體數字帶來的沖擊大。
顧昔朝程斌跟徐靜姝舉起酒杯,笑著︰「我有信心把這個數字再提高些,嫂子也不會擔心我沒接手種植園項目的能力了吧?」
徐靜姝俏臉微微紅了下,嘴上卻不肯服軟,「種植園可不是單純金錢上的投入就能順利開展的……」
「如果把地方政府跟農戶都拉上這條船呢?」顧昔的笑容看在程斌和徐靜姝的眼里有種高深莫測的意味,顧昔深邃的眼神里有種異常的光彩流動,聲音輕柔的︰「如果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沒有人會傻到打翻船……」
程斌和徐靜姝都若有所思,隱約意識到之前制定種植園的思路似乎有些問題。
林琳饒有興趣的問︰「什麼種植園?」
「明天帶去親眼看一看」顧昔笑著朝她眨了眨眼楮,「這件事真要是辦成了,林琳姐就可以把父母接過來團聚,到時候劃出塊地來給伯父伯母種……」
這頓午飯吃完已經是下午…多,程斌和徐靜姝雖然很想知道顧昔的盤算,也看出他神態疲憊,沒有急于一時。
顧昔關了電話,好好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神清氣爽,看了看時間才傍晚六點多,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資料庫融入大腦後,自己的思考方式和心性都在變化著,好在還沒有出現最恐懼的精神分裂的征兆。
洗漱了一下,顧昔悄然離開了招待所,坐上出租車,對司機了聲︰「去第一人民醫院」。
既然有時間也應該去看一看蔣媛和唐毓,蔣明義這層關系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能用上,他對唐毓這位單身母親也的確懷了幾分同情。
到了醫院,顧昔才走進大廳,就看見前面聚了一大群人,人群里傳出女人哭喊叫罵的聲音,醫院本就是生離死別的地方,醫療糾紛也常有發生,顧昔也沒在意,忽然給一個女人羞憤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怎麼能這麼不講理?」
顧昔停住了腳步,探頭順著人群的縫隙朝里面張望,果然看到發絲凌亂、狼狽不堪的唐毓正給幾個婦女圍住指著鼻子哭罵吵鬧。
幾個女人一邊哭天抹淚,一邊不停的吐出污言穢語,顧昔听了會兒才听明白,這幾個女人應該是車禍中死去的那個開車青年的家屬。
「都是蔣媛那個騷子,要不然我家軍也不可能出車禍」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婦女坐在地上,邊哭邊罵,「嗚嗚……賠我兒子……」
唐毓面色慘白,憔悴的面容上寫滿了憤怒,給這幾個女人不堪入耳的辱罵氣得渾身哆嗦,不出話來,她性子本就柔和,不善與人爭執吵架,哪里遇到過這種胡攪蠻纏的潑婦?再加上這兩天因為女兒的傷情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急怒攻心,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顧昔分開人群走了進去,皺著眉頭問︰「唐經理,這是怎麼回事?」
「顧、顧先生……」唐毓看到顧昔,咬牙堅持的那一口氣登時泄了,身子軟綿綿的朝後倒了去,顧昔手疾眼快的抱住,聲色俱厲的對盤坐在地上兀自叫罵不休的婦女︰「再不閉嘴,我就報警了」
「是什麼人?輪得到管閑事?」那婦女眼楮通紅的上下打量了顧昔一番,斗犬似惡狠狠的叫囂,「今天就要讓害死我兒子的凶手償命」
顧昔懶得跟她廢話,掏出手機撥通了馮憲堂的電話,「馮書記,我現在就在大營第一人民醫院,遇到點惡心人的事……哪用您親自跑一趟呢,您幫我報個警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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