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在旁站立,也受到不少余勢b通常各人即使發火,顧及著外人在旁,也總該為避諱而稍作收斂。此時福親王就當著他的面,也敢大發雷霆,究竟是對他不見外,還是根本沒將他放在眼里?看到上官耀華給他罵得灰孫子一般,仍是一句話也不敢還口,一副可憐兮兮的慘象,只好上前打圓場道「王爺,氣大傷身,您先消消火。誰還沒有個手滑的時候?誰又沒有發脾氣的時候?剛才您不也正在發火麼?有了火氣,就該慢慢冷靜下來,不是找旁人撒氣,這是貴為皇室宗親,所應有的xi ng襟、氣度。假如皇阿瑪一生氣,就到民間抓幾個人來殺了,那還不得天下大lu n?做父親的,應該關心兒子,真正了解他心中所想,怎能還未了解青紅皂白,就罵得人家狗血淋頭?就算真是失手打爛了茶杯,一個茶杯值得多少錢?堂堂福親王府,還怕短了這一個茶杯?假如是前朝古董,早應束之高閣,您也舍不得拿來喝茶罷?再說了,難道身為王爺您的義子,還及不上一個茶杯?若是如此,龍生龍鳳生鳳,對您自己的價值量度也不好。小佷可都是為您著想,看在我說得口干舌燥份上,原諒了他罷,大不了這幾個茶杯的錢,我賠給您。」說著走到一旁,將倒地的桌椅紛紛扶起,再趁機教導道「做事就該著眼于尚能挽救之處,執著于已損事物,它也不可能自己復原。」
福親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道「凌貝勒,你不要動。這逆子自己闖的禍,叫他自己收拾!你是本王的貴客,給你看了笑話已是不該,怎能再叫你出錢相賠?」玄霜笑道「無所謂啊,反正也是閑得慌。不過我知道,王爺您‘一直’公事繁忙,咱們也不耽擱,你還是快去忙罷。我跟承王殿下在這里聊幾句天。」福親王看這情形,也真不願意再待,道「好罷,你們談著,本王把地方騰給你們。」說著又向上官耀華喝道「你瞧瞧人家,小小年紀,多懂事!你這逆子虛長他幾歲,簡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說著一甩袍袖,憤憤離去。
上官耀華雙拳握得格格直響,恨恨道「有什麼……有什麼了不起?跟那家伙一樣的h n蛋!連他也要對我客客氣氣……」一邊罵罵咧咧著,順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去。玄霜就近坐上了桌子,笑道「聲音輕些,給他听見了,又該給你大談孝道。你熬得住,我都受不了。」雙tu 來回晃d ng著,輕踢面前椅背。道「剛才是我及時幫你解圍,也不謝謝我?怎麼,看到我不高興麼?」
上官耀華有些困hu 的看了看他,皺眉道「凌貝勒?你……你正常了?」
玄霜又氣又笑,道「我幾時不正常過了?前幾天是有意裝瘋賣傻,來刺探我皇阿瑪心意。器:無廣告、全文字、更怎樣,我扮得t ng成功罷?所有人都給我騙過去了,還以為我是真的中了邪。」
上官耀華哼了一聲,道「你也別太自滿。什麼騙過所有人,我看是大多數人都不信。還有什麼多此一舉的做法驅鬼,我都瞧見了,最後竟說得出‘當不成太子,就與居所風水犯沖’,簡直瞎扯得一塌糊涂!場上都拿你當小丑看待,只有你還不知。我說你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
玄霜懶洋洋的笑道「喂,喂,你跟你義父使氣,別拿我撒火啊?那也不是我的錯,都是攝政王n ng出來的名堂,我是再無辜也沒有了。唉,枉我剛回y n雪宮,就急匆匆的找個借口,趕來看你,還真是不給面子。不過,你沒事就好,我可從幾天前就在擔心,就怕七煞魔頭會對你怎樣……」這時才感到自己是一時嘴快,竟而忘了向來信奉的「言多必失」至理。忙想另說幾句話掩飾過去。上官耀華聞言卻是立覺有異,再聯想剛听得的情報,似乎所有線索已串成一線,扯住他衣袖,問道「你說什麼?你早知道他會找我的麻煩?」
玄霜在心里把自己罵了無數遍,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看到你房里lu n成這樣,大致猜出了幾分。你平時還是極能隱忍,即使自己的仇人站在面前,也不致失控,除了他,有誰值得你發這麼大的脾氣?我猜得對不對?看,到底還是我比較聰明。」他在福親王面前也曾如此遮掩,當時是給他含糊h n了過去,上官耀華則執意追究,道「那你又說什麼‘早幾天前’?以為我沒听到麼?你跟七煞魔頭到底有什麼不尋常的關系?听說最近,他另外帶了個助手,還是個年齡很輕的小孩子,出手跟他一樣的狠辣無情……」玄霜仍以掩飾為上,道「沒有,沒有!你千萬別胡思lu n想,天底下的小孩子多了,怎能判定是我?憑我這一丁點三角貓的功夫,人家大名鼎鼎的七煞聖君怎能看得上眼?帶著我,都是墮了他自己的威名。而且,你知道,他跟我是不共戴天的仇家,我怎會勉強自己,去為他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
上官耀華站起身,繞著桌子走了幾圈,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沉y n道「據我猜想,你之所以接近他,倒不是本x ng墮落,而是為了殺他。但這也畢竟太冒險了些?你不是答應過我,即使是萬不得已,也絕不會去跟他廝h n?昨晚上京城附近的安家莊滅了滿m n,是不是也算他……算作‘你們’的杰作?」
玄霜道「安家莊?哎,消息這麼快就傳到皇宮內外啦……」嘆了口氣,道「好,我就實話對你說了,我現在是他的徒弟。這也沒有辦法,他敢自稱世間至尊,並不是全屬自吹自擂。除了他本人,的確已沒有第二個人能殺得了他。而且,他這個人麼……要我怎麼說,才能叫你明白?相處得久了,才會覺得,他也不是特別可恨,只不過是x ng子太極端了些,所y 又是苦求不得,郁郁寡歡,就覺得所有人都欠著他的,以致憤世嫉俗,一心報復。再加上從小孤僻,也沒什麼真正能說話的朋友,所有事都只憑自己去想,任何人憋得久了,都是會發病的。其實他也很可憐,只是最初走錯了方向。」
上官耀華雙眼圓瞪,簡直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道「我沒听錯罷?你竟然開始同情那魔頭了?別忘記他手上有多少洗不干淨的血污?他殺人的時候,為什麼又不同情那些無辜枉死者?」玄霜道「我想勸說他,讓他回到正確的道路上,為時不晚。可他總也不肯接受我的好意,我說得多了,他就罵我沒出息。」輕輕敲著腦袋,愁眉苦臉。
上官耀華一想起剛才情形,怒火幾乎全要爆發了出來,道「誰稀罕原諒他?讓他去死了才好!你……你跟他在一起,殺過人沒有?」
玄霜苦笑道「這個,自然是殺過的。他的用意便是將我培養為一個殺手。你猜得不錯,安家莊滅m n血案,不僅與我月兌不了干系,而且,我還是那個劊子手。所有人都是我殺的。」想起了在小酒館中第一次被b 迫以殘忍手段殺死一隊捕快之事。那時的血腥場面還在眼前浮動,喉頭卻已沒有了慣常的作嘔之感。莫非真是給他訓練收效,自己對殺戮已是麻木了?這真不知該欣慰還是可悲。為求心里能舒坦些,又補充一句「他給我說,只有現在殺了那些人,我才能夠進一步成長,將來才能去殺他。在此之前,他不會傷害我。其實想想他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我額娘使那許多詭計,事實也說明,借來的刀殺不了他。那還不如全心全意,將自己這一把刀磨得快些。」
上官耀華一聲冷哼,道「你信他的鬼話。那魔頭無惡不作,難道還會對你安什麼好心?」玄霜道「這個麼,好心自然是談不上,但也有那麼點好處。以前我一直是個連半截手臂粗的木頭,都得連劈幾次,才砍得斷。跟了他幾天,就能獨自在安家莊血戰一場,連那武功不錯的安老莊主也不是我的對手。我的確覺得,自己的武功是好得多了,你是沒看見,我當時所向無敵的英姿勃發……」
上官耀華半點也不捧場,道「你變了。現在的你,竟會將屠殺無辜看作一種享受?最後還能面不改s 的與旁人就此談笑風生?這與那魔頭又有什麼分別?早晚有一天,你會變得像他一樣嗜血成x ng!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話說得當真一點也不錯。就因于此,我才不希望你跟他攪和在一道,那會把你整個兒毀了的!」
玄霜嘆了口氣,道「不是的,誰都不會真正喜歡殺戮。即使當仇人溫熱的血濺上你身子的一瞬間,或許你會有些快感。但等到夜深人靜之時,獨自想起日間的血光,便會覺得似乎自己的身體也成了那般支離破碎,會一個人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他也渴望終止這一切,但卻已無法再回頭。越是強大的人,內心則越是脆弱,因為他想保住自己的所向無敵,可他永遠害怕,下一場便會落敗。他曾造過那許多孽,他怕到時會逐一在他身上報償。什麼強者無畏、藝高人膽大,都是在人前說的。其實他們很怕,因為他們誰也不相信。以一己之力,與全天下為敵,久而久之,的確會很累的。」
上官耀華不耐道「殺人造孽,那便是造孽!找這許多借口做甚?你還真是將那魔頭的心思解說得淋灕盡致,怎麼,正式跟他成為同道中人了是麼?所以感同身受了是麼?我地位卑微,七煞聖君的徒弟,我高攀不起。你走罷,咱們以後,也用不著再往來。」
玄霜賠著笑臉,拉著他在椅中坐下,雙手輪番給他敲著背,笑道「別生氣啦,裝得是一副道貌岸然,假正經。你也不是那種嫉惡如仇的大俠罷?何必這樣教訓我?大道理,誰不會說?哎,你要跟我吵架麼?那我也給你說個明白,為了使自己有所長進,就算是為了得到他的信任,那些人我也非殺不可。唯其如此,將來才有希望殺他。犧牲數十號人,換得將來萬千眾生平安,這筆買賣還是t ng值得的,是不是?有的時候,殺人並不全是惡舉。即使我為了這個目的,殺再多的人,我的心還是干淨的,我就不是一個真正的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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