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珞又細看了一下這紙箋,王媛也湊過來看著,幾分艷羨的道︰「二小姐的手真是巧。」
王珞點了點頭,又溫聲道︰「二姐的手也巧,估計到二小姐這年紀,比這紙箋剪得也不會差了去。」
王媛臉微微紅,有些拘謹,一時沒好意思答話。
而葉雁蓉卻是挑起眉,看著那頭二小姐的身影道:「紙箋倒是真剪得巧,不過這二小姐是不是也太傲氣了些,剛剛妹妹你夸她呢,她也是那麼不咸不淡的表情。瞧那五郡主,逢人帶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二小姐是郡主,五郡主是小姐呢。」
「話也不能這麼說,這不正說明善王妃待五郡主和二小姐都是一般無二的麼,不然二小姐豈會如此隨心所欲。」葉雁蓉旁邊的顧芯筠笑著道,她膚若初雪,眉如遠黛,笑容恬靜。
顧芯筠今年才十歲,是當朝翰林院掌院學士顧致遠的庶女,雖說是庶女,但這些內閣文官都是清流派,作風頂是清正。所以顧致遠雖貴為當朝從二品內閣臣子,府里也只有一妻一妾,子女三人。
顧芯筠雖是庶女,其實得到的待遇和嫡女無二。當然,真正的高門大戶里,待庶女和嫡女,表面上是不會表示得懸殊太大的。比如景王府,比如清流文官,比如像王珞這樣的公府,雖然說嫡庶有別,但也有度。
哪家高門主母夫人也不是小門小戶出身的,雖說不會厚待庶女,但一般只是不理不會,打罵什麼的不太可能。倒是一般的商賈,小官,沒有沉澱的小門小戶,倒最愛端著,拿庶女不當主子。當然,這種人家也沒幾個正經主子。
「小姐養在府中便是嬌客,高門大戶里哪家能薄待了去。」王珞不以為意,看向葉雁蓉和顧芯筠。她們兩人是王珞一早就識得的,關系頗好。她到底是姜氏的親女兒,許多時候參加這些貴眷聚會的機會要比其他姐妹幾人要多一些。
次數多了,她王珞也不是傻的木的,自然也能識得幾個同齡的小姐。不管交情深淺,在這交際場,不論古代現代,多認識幾個人總是沒差的。何況她和葉雁蓉、顧芯筠也算是投契,已經不容易了。雖然王珞比不得柯素韻和王玥誰人也能湊上去說幾句,但至少在這種場合,她王珞也不用干坐著就和幾個姐妹一起,不然多尷尬。
「這話倒是,這二小姐的確是嬌客呢,听說她沈府已經下定了呢。」葉雁蓉接口道,端起桌上的茶盞小啜了一口。
「沈府,可是沈御史府?」王媛隨口問道,顧芯筠答道︰「自然是沈御史府,上京城還有哪個沈府夠格給景王府下定。」
王珞听到有八卦,不禁又打起了精神,聯想了一下,猜測道︰「依二小姐現在的年紀,沈府合適這年紀的公子有幾個呢……唔,難道是沈大公子?」
「自然是沈大公子,不然就算沈府有就有鐵牙沈御史,這門第和景王府也差了點吧。」顧芯筠點點頭,輕輕撥動碗蓋道。
「這二小姐倒是個有福的,竟然能嫁給大齊朝最年輕的探花爺。听聞沈大公子不僅才學出眾,人品更是出眾,而且玉樹臨風,一表人才……」葉雁蓉這話里就帶了點酸意,王珞暗笑,難怪她對這二小姐多有責難,原來是羨慕人家將嫁得如意郎君。
沈大公子沈文軒,王珞是見過的,雖然是四年前,那時沈文軒才十六七歲,沒想到今年才娶親,娶的還是王府二小姐。至于葉雁蓉說的玉樹臨風,一表人才,王珞倒是記不得這麼多了,只是對那年居照山上沈文軒敢喝止江三公子**百姓的事跡還記憶猶新,雖然她和齊子禎一樣認為這不過是他沽名釣譽之舉,但那份膽識已屬不易。
「原來還以為像沈府這樣的,會給沈大公子說一家清貴世家呢,竟沒想到說的是王府小姐。」顧芯筠淡淡一句,卻也掩不住臉上的幾分羨慕。
王媛臉上也有戚戚焉,除了王璃年紀小單純不懂這些,王珞瞧見她們一個個都唉聲嘆氣的不禁好笑,打趣道︰「可不是,沈大公子出身清貴沈府,本就該陪清貴世家的小姐,比如顧學士府的小姐嘛。」
顧芯筠臉上一紅,自然明白了王珞的取笑,作勢要上前打她幾下,王珞連忙躲在了葉雁蓉的身後,求饒道︰「妹妹說笑的,說笑的,姐姐饒命。」
「你小小年紀就學了這些,長大幾歲還得了。」顧芯筠嗔怒道,摔了一只荷包到王珞身上,王珞卻是接住,那荷包鼓鼓的想來里面是有幾個金果子,便笑道︰「看來這是姐姐打賞的,妹妹我就卻之不恭了。」說著就笑嘻嘻的給一旁侍立的麗君收了。
葉雁蓉瞪大眼楮,無奈的道︰「你啊,要不是我和顧三姐姐都知道你有個做鹽商商總的舅父,只怕就要當你是落魄小姐了,倒真是到手之財全不放過呀。」
「可不是,拿她沒辦法,才幾歲的人,人前最是恭謹,私下里鬼精靈的。」顧芯筠嘆了口氣,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平日她最重視儀表,這是這花廳里全是小姐們,沒有大人們的管束,才敢打鬧幾番。
王珞何嘗不是如此,只是嬉鬧之余,也記掛起齊子禎來,她現在的身份當然無法去找齊子禎的,只能等齊子禎來找她,只是他今日在王府還是在皇子府殿陪讀呢……
想到這兒,王珞不禁微微失神,等回過神來,顧芯筠、葉雁蓉和王媛幾人開始談論起馬上要開始的行花令了。
行花令是上京城時興的大家小姐們聚宴時的風雅游戲,又稱「擊鼓傳花令」。選一人蒙目擊鼓,令官左手持花,從腦後將花傳給右手,再傳給下家。鼓聲乍止,花落誰手則誰人吟詩或聯一句,其中必有「花字」,誤則示以才藝。
「瑗妹妹毋須擔心,就算接到花,也不過是吟詩幾句罷了。」顧芯筠沖王媛溫聲道,身為學士府家的小姐,自然是從小習文弄墨的,吟詩作對有何難,真要她作詩作對也能做出一二。
「可不是,姐姐最是會這些了,吟詩幾句可難不倒,堪稱小才女。」葉雁蓉笑道,顧芯筠卻是有些臉紅,道︰「莫亂說,我哪算才女,上京城的小才女可是沈五小姐,那詩作可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咦,旁的人比不了,咱珞妹妹比得了。」說到這兒,葉雁蓉便將王珞給揪出來,笑吟吟道︰「听說去年花朝節作了一首比沈五小姐更勝一籌的詩作呢。」
「我亂作的,哪里能跟沈五小姐比。對了,二姐,一會就是沒對上行花令也沒緊要,不過是獻上才藝罷了。」王珞忙擺手,想轉開這個話題,還好沈五小姐今天沒來,不然又得被她逮去舞文弄墨一番。
「我哪有什麼能見人的才藝……」王媛面上一紅,吶吶道,看著廳中已經有丫鬟們備上古琴,橫笛,長蕭等物。
王珞這才想起,雖然閨學也請了師傅教習幾樣樂器,但這到底不是正經女紅必學的,所以王媛一沒天賦,二也不太上心,所以古琴、橫笛、長蕭一樣也不能吹出支完整的曲子。難怪王媛擔心一會出丑呢,既不知曉太多詩句,又無可現人的才藝……
想到這兒,王珞不由抿起嘴來,看來她也不能大意了,雖然她對這些樂器都有點興趣,所以學的時候也打起了點精神,但卻是半桶水,只怕一會要想不到詩句也要出丑了呢。以後還是得認真學啊,果然人有一技之長,哪怕做個大家閨秀也是必殺技啊。
這時又有七、八個穿著青藍色褙子的丫鬟或續茶或上瓜子點心或換碟忙個不停,屋里充滿了喜慶熱鬧的氣氛。廳中五郡主已經準備好了一只粉色的花球,二小姐則讓一高挑的丫鬟蒙著眼楮,背著小鼓,都往前廳去,看來是準備開始了。
王珞看得也頗感興趣,大家都正要從圓凳上起身跟上,她也一只手放下茶碗的時候,忽然旁邊一個正收拾的小丫鬟手一歪,將一盅沒剩多少的蜜棗泥倒在了王珞的手背上。
王珞輕輕啊了一聲,葉雁蓉忍不住罵道︰「笨丫頭你怎麼弄的?」
那小丫鬟才十一二歲,見闖了禍,立刻賠禮下跪,連聲道不是,王珞無奈道︰「算了,還好只是手上,若是衣服上就麻煩了。」說著甩甩手,只覺得手指縫黏糊糊的,有些溫熱。
那小丫鬟十分乖覺,連忙道︰「請姑娘去後頭淨下手吧,洗了手便好了。」
顧芯筠皺眉道︰「那行花令怎麼辦?晚了可要開始了。」
顧芯筠有幾分才情,也會彈幾首古琴曲子,而葉雁蓉也是好熱鬧的,王珞見她們的模樣,便笑道︰「你們先玩著,我淨過手再來尋你們。」
顧芯筠點點頭,又叮囑了那丫鬟幾句,然後才和葉雁蓉,其他小姐們坐到前廳里的低案座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