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感珀的復健療程進行得相當順利,幾天後,她不必一直坐輪椅,而是可以拉著拐杖慢慢走路,但行走的時間無法持續太久,不時得要停下來休息。
「我覺得自己變成老太婆了。」不過是在庭院散步一圈,就花費將近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而且還是她使盡全力,累到滿頭大汗才換來的成果,難怪高琥珀會覺得沮喪。
「那有什麼關系?」葉耐德扶著她坐定後,才跟著坐下。「反正我會陪著你當老公公,一起慢慢走。」
「我之前都不知道你的嘴巴這麼甜,這麼會說話。」她希罕的看著他。
「我也只會對你這麼說話……抱歉。」手機突然震動,他接起,「我是耐德。」
趁著他講手機的時候,她偏著頭,靜靜的觀察他在她面前展露的另一面。
這一面的他,冷靜肅然,說話的口吻拘謹有禮,且永遠有所保留,不交心,也不得罪人,換句話說,就是戴上客套的假面具,與人拉開相當清楚的安全距離,即使面對他的兄長也是如此。
「我的手下已經找到史東,也從他的口中得到證實,你在海外受到的攻擊不是他主使的。」曼尼?戈爾登告訴他這樁最新消息。
「果然。」葉耐德有些心浮氣躁,「而且我們的情報網竟然也還沒找出真正的幕後主使者,可見對方的勢力比我們想象的更強大,十分狡猾,看來我們不能以原來的方式找尋這個主使者。」
「不過等整件事結束後,耐德,我想你應該好好的放個長假,多參加一些社交活動。」曼尼?戈爾登的話鋒突然一轉。
葉耐德解讀出兄長的言下之意,俊逸的臉龐一沉。他要自己多參加一些社交活動,多結交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然後自然而然會想跟琥珀分手?
「大哥,」他忍不住問了,「你就這麼不喜歡琥珀?」
「不,我不喜歡也不討厭高小姐。」曼尼?戈爾登回答,「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上她?她有令人驚艷的美貌嗎?有懂得怎麼討男人喜愛的性情嗎?還是她的床上功夫好到讓你……」
「曼尼?戈爾登!」葉耐德凜凜喊著兄長的全名,怒火熊熊燃燒,「你敢再多說一個字看看!如果你不是我大哥,我會狠狠的揍你!」
「老天!你是認真的!」半晌曼尼?戈爾登充滿驚訝的聲音才又響起。
「我當然是認真的,而且我希望你能現在就認清楚幾件事。第一,我對琥珀是認真的。第二,認真到什麼程度呢?認真到她不想結婚也沒關系,但我想結婚的對象只有她。第三,我真的很氣你,大哥,或許等我氣消之後,我們再進行溝通比較好。」葉耐德一口氣說完自己想說的話,立刻結束通話。
電話線的另一端,被突兀掛斷電話的曼尼?戈爾登露出深思的神情。
「你不必為了我,跟曼尼?戈爾登先生鬧翻。」在葉耐德將手機砸向地板前,高琥珀出聲阻止了他。
「沒事。」葉耐德做個深呼吸,微微一笑,向她保證,「家人之間難免會起爭執。」
「嗯。」他都這麼說了,她也只能改變話題,「你們剛剛說什麼?暗殺你的主使者還沒抓到?」盡管她已經從他應答的話語中明白事情的大概,仍想听他親口說明。
「對。」他將知悉的消息告訴她,並下了個結論,「如果對方的勢力這麼強大,搞不好我們一輩子都抓不到這個幕後主使者……嘿,你在想什麼?」他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揮了揮。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要暗殺你這種想法很奇怪。」也許是當局者迷,高琥珀一直到現在才有心情試圖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發生在葉耐德身上的暗殺行動。
「你是沒想到我的行情這麼好嗎?」他開玩笑的問。
出乎意料的,她鄭重的頷首,「你的『行情』的確是好到不正常。什麼樣的人會覺得殺掉企業里的副手,比殺掉大老板要來得值得?」
「想當上副手的人。」葉耐德馬上回答,「而且那個人就叫做史東?戈爾登。」
「但你們都覺得之前的暗殺行動不是他主使的,不是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所以你的看法是?」
「也許你們不該只針對你本身,而是應該以不同的角度做調查。比方說,殺掉一個副手,豈不是會動搖到戈爾登家族與其所屬企業?而且在這場動搖中,誰能得利?或者,究竟是誰覺得你的存在很礙眼,妨礙他從中得利?」高琥珀很認真的闡述自己的想法,「這跟史東?戈爾登想對你下手的動機是不一樣的吧?喂,你干嘛?葉耐德。」
哪有人在別人話還沒說完,突然就來個大擁抱的?她的連聲抗議反而招來他重重親吻的激動回應。
「你太棒了!琥珀姊姊,你真是太棒了!」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葉耐德熱烈開心的親吻她,大聲歡呼,「我的琥珀姊姊是全世界最棒的人了。」
「你少惡心……別親……夠了啦!你別親……嗯……」當然啦!高琥珀的抗議也只是意思意思一下,最後仍是任由他擁入懷中,大肆熱吻個夠。
她本來是打算再找時間跟葉耐德討論自己的假設。她對自己的假設很有信心,有百分之百的肯定預感,只待更進一步的證實。
只是她沒想到,他突然開始忙碌起來。他不是離開她,跑到外頭忙東忙西,相反的,他窩在書房里,一窩不是大半個上午,便是整個下午,甚至長達一整天的時間,而且還把陪伴她做復健一事,交還給看護與復健師。
奇怪,他究竟在忙些什麼?怎麼什麼都沒跟她說?
她不喜歡這種有事被人隱瞞的感覺,每天做完復健,回到房里後,都想跟他好好的談一談,但是他通常不是不在,就是已經睡得很熟。如果她想等他回房,往往也在不知不覺中睡著,再醒來時,她已經被安頓在床上,身旁空著的床位徒留曾有人在的痕跡。
好吧!至少他是跟她睡過了才離開。高琥珀自嘲的想著。不然這種局面換成在古代,她大概就算是失寵了吧!
她想要起身,可是才剛有動作,左腳就抗議似的抽痛,小腿肚一陣酸麻,不得不動作放輕又放慢的坐回去。
她的左腳復健情況很好,卻再也無法恢復以前那種保鏢身手了。這種事,不必復健師與醫生據實相告,她也早就有預感。
「嗯,我知道了。」當時面對醫生的宣告,高琥珀的回應不冷不熱,只不過那是一種表面上的故作冷靜,她的心情莫名的激亢,如果不是自制力夠強,恐怕早已當場崩潰尖叫。
當晚,她失眠了,清醒無比的睜著雙眼,想等待葉耐德出現。
偏偏像是在跟她作對,他一整晚都沒回房間。
第二天早上,她坐在客廳里,無神的雙眼看著秒針、分針和時針交錯過一圈又一圈。
突然,一陣門鈴聲響起,筆直的穿透她的耳膜。
有人來了?高琥珀以為自己幻听。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葉耐德之前就告訴過他,這處產業是他個人的不動產,而非戈爾登家族公開的財產之一,按照常理說,不該有外人知道這里……而且為什麼門鈴聲一響再響,葉耐德卻始終沒有去應門?他不在嗎?
如果說「有人來了」給予她的是百分之百的意外震驚,那麼「他不在」可就是百分之兩百的意外震驚了。
然而除了震驚以外,高琥珀也迅速的武裝起自己。也許現在沒槍可拿,可是拐杖用力敲下去也是會很痛的。
然而當她看清楚來者時,整個人當場楞住,甚至連招呼都忘了打。
「你好,高小姐。」曼尼?戈爾登率先有禮的向她寒喧。
「高小姐,你一定很納悶,我為什麼會來找你?」當他們在客廳的沙發上坐定後,曼尼?戈爾登直接切入正題。
「是因為阿德嗎?」高琥珀恢復面對外人時的泠冷淡淡,唔……或許因為對方是葉耐德的兄長,所以她多了份親切感。只是,上回兩人見面時是單純的主雇關系,現在呢?
「阿德?」連他這個做兄長的都沒這樣喊過弟弟。「你說得沒錯,我是因為他的事而前來的。你想知道原因嗎?」
「想。」高琥珀頷首,接著便仔細的聆听曼尼?戈爾登說話。
原來戈爾登家兄弟接納她的假設意見後,調整調查的方向,結果很快就出爐。
真正的幕後主使者是曼尼?戈爾登的準新娘的幾個家族成員,那些皇室子弟自詡血統高貴,本來就很不高興皇室的姊妹要紆尊降貴的嫁給一個出身不高的假貴族——看來即使科技進步到人類可以搬到月球居住了,一些迂腐的觀念還是不會跟著改變。而這位皇室姊妹要嫁給一個假貴族兼商人就算了,重點是,對方居然還有個雜種弟弟?!這就太OVER了。
「就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想殺掉阿德?」高琥珀難以置信的拔高嗓門,「這算什麼?」
「嗯,的確,這算什麼?」曼尼?戈爾登也說,「而且當我親自找上門追問時,那些皇室子弟不但爽快的承認,還猖狂的說我要謝謝他們為我解決麻煩。」
也就因為這些放話,曼尼?戈爾登馬上決定放棄與該國皇室聯姻的計畫,改采強硬的掠奪手段奪得該國的金礦。
別以為戈爾登家的人好欺負,擁有金礦就能擺出「你來求我啊」的屌樣,他曼尼?戈爾登有的是辦法把對方整成「我來求求你」的窘樣。
听到這里,高琥珀忍不住問了,「既然已經找到真正的幕後主使者,那麼阿德的人身安全危機也算解除了?」
「這就是另一個重點了。那些人又請到另一個教手。」曼尼?戈爾登神情一凜,「而且他們已經預付了訂金,就算幕後主使者曝光,那個殺手還是會對目標下手,換句話說,耐德依舊有生命危險。」
高琥珀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沖擊得腦袋一片空白,「他依舊有生命危險?他怎麼什麼都沒跟我說?」
「我想,他是想獨自解決這次危機,才會什麼都沒告訴你吧!耐德認為他之前書害得你左腳受傷,已經很心疼了,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連累你,所以這幾天他與我再三以視訊聯絡,希望我能派人來這里保護你,而他……」
「而他要親自當餌,引誘對方對他下手?」高琥珀立刻得出結論。
「對。」曼尼?戈爾登目光怪異的閃爍了一下,「看來你很了解他在想些什麼。」
「顯然還不夠了解。」她氣急敗壞,很想尖叫,「他在想些什麼啊?他在哪里?帶我去找他。」
「你找他做什麼?」曼尼?戈爾登故意這樣反問,「你的腳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還是想保護他嗎?」
「是。」高琥珀毫不猶豫的承認,「我也只有腳傷成這樣,但必要時還是可以替他擋子彈的。」
「因為你自詡是個盡忠職守的好保鏢?」他的問題愈來愈尖銳,「難道你不覺得耐德虧欠你很多?」
「戈爾登先生,愛上一個人並願意為他付出一切,怎麼會是虧欠?」她振振有詞的回應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你心甘情願到什麼程度呢?你願意證明給所有的人看嗎?」
「我願意。」
「很好。」曼尼?戈爾登似乎很滿意她立即強烈的回應,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那麼,我就來替你做安排。為了速戰速決,我與耐德已經敲定下周周末將在戈爾登大宅中舉行歡慶派對,只邀請友好的家族成員與一些家族朋友參加。當然,我們也已經放出風聲,希望殺手會在這個派對現身並動手,屆時我希望你能陪在耐德的身旁,保護他。」
鈴……鈴……鈴……鈴……
不知響了多久,電話彼端就是沒人接,葉耐德第N次煩躁的掛斷電話,重撥一次再掛斷到最後,他火大得想要砸掉手中這支沒路用的手機。最新型的又怎麼樣?聯絡不到他想聯絡的人,就是一支廢機!
正當他坐在辦公的書房里,危險的眯起眼,打量手中小巧的手機時,曼尼?戈爾登恰巧走進來,看見這一幕。
「你在干什麼?」
「我在考慮怎麼樣把手機毀尸滅跡見鬼!」葉耐德咒罵幾句後,才深吸一口氣,試圖恢復一貫的冷靜。
只是他知道自己的冷靜只是表面上的,如果不是情況不許可,他早就火速離開戈爾登大宅,沖到倫敦近郊的小屋,親自向高琥珀賠罪。
他可以預料得到,突然丟下她鬧失蹤,一定會讓她既憤怒又受傷,但是他也實在沒辦法了,絕對不會再拿她當自己的人肉盾牌,絕對不會讓她參與這場誘敵攻擊自己的計畫。
所以將她如同軟禁一般安置在郊區住處的決定是對的,而且對她也是最好的,她或許會對他火冒三丈,不過人身安全無虞,又能乖乖的做復健。
想到最後,葉耐德莫名的想笑。他的琥珀姊姊會乖嗎?如果她听見他膽敢這樣哄她,恐怕會用那雙貓眼瞪死他吧?
曼尼?戈爾登微皺眉頭,「好端端的,干嘛想把手機毀尸滅跡?不說這個了,我來是想告訴你,你在派對當天的貼身保鏢已經找到了,只是對方現在還沒準備好,所以到派對當天才會過來。」
「好。」葉耐德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也沒多想兄長為什麼要特別來告知他這件事,直到派對舉行的當天。
本來葉耐德覺得這場歡慶派對只是引誘殺手現身的幌子,所以一切從簡就可以了,但顯然曼尼?戈爾登有著不一樣的想法。
「即使是假戲也得認真的演出才行,不然被人看破了,殺手還會來嗎?」
于是在曼尼?戈爾登的指示下,戈爾登大宅的管家帶著男僕們將主宅與花園徹底的翻修一遍,女僕們則負責所有的清潔工作,並搬出不少戈爾登家族祖傳的骨瓷、銀器,準備使用。
此外,一車又一車五彩繽紛的鮮花也在派對當天陸續送達,將戈爾登大宅點綴出夢幻的氣氛。
當然,派對現場最不能少的美食美酒也全都考慮到了,早在三日前,倫敦最負盛名的五星級外繪團進駐戈爾登大宅的廚房,準備上好的酒與精致的點心。
此外,曼尼?戈爾登還要管家找來著名的現場演奏的小型室內樂團與駐唱歌手,以便炒熱派對氣氛。
這些葉耐德都看在眼底,卻沒放在心底,因為他有一半心思都在緊張即將到來的派對。開玩笑,沒人在知道自己可能會被暗殺的情況下還輕松得起來吧?而他另一半的心思,自然是懸在這陣子都聯絡不上的高琥珀身上。
老實說,若不是這個開派對以引誘殺手現身的點子最初是他提議的,他早就想反悔,沖出戈爾登大宅,前去找高琥珀了。
派對即將開始的前一刻——
「耐德少爺,請您換上宴會服。」
「我知道了。」葉耐德的宴會服是一套非常正式的英式西裝,復古的剪裁將他的身材襯托得更加修長挺拔,上好質料的外套、合身的背心、雪白的襯衫,在在完美的搭配在一起,就連他的黑發也經過精心梳理,呈現完美造型。
不過他沒心情欣賞自己玉樹臨風的模樣,也不在乎這一點,要不然不會前一秒鐘才按撩性子讓特地請來的造型師打理完畢,後一秒鐘轉身步出房間時就因為爬梳頭發——這是他思考時的無意識動作,而換來辛苦大半天的造型師的白眼。
好巧不巧,葉耐德才走到走廊上沒多久,便看見兄長迎面走來,他身後還跟著一人。
「耐德,你的新保鏢來了。」曼尼?戈爾登輕輕揮了下右手,算是介紹。
「不過我想你們之前就已經見過面了。」
豈止是見過面!葉耐德錯愕的瞪著這名保鏢。「琥珀?!」
沒錯,眼前這名因為即將舉行的派對,與葉耐德同樣也做好正式打扮的保鏢,就是高琥珀。
男性與女性盛裝打扮當然是截然不同的。一改向來擔任保鏢時的深色勁裝打扮,她穿著一襲輕輕柔柔的雪白長禮服,細肩帶、低胸口、高腰剪裁,為她縴細柔軟的身段添色不少。除此以外,她原本削薄的黑發經過巧妙的修剪,輕柔的服貼于頸後,銀白鬢邊更佩戴上瓖鑽的發飾,閃爍出熠熠光芒。
真美。葉耐德屏住氣息,忘我的邁出腳步。她實在是太美了……喔!當然,他早就知道她有著屬于她自己風格的美感,只需要稍微重點式的打扮一下,便會讓所有的人大為驚艷……可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仿佛被人猛地甩了一記巴掌,他大聲咆哮,「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你看見的這回事。」高琥珀從容的回應,「我是你的新保鏢……」
不等她說完話,他抓住她的手腕,打算往回走。
「你想做什麼?」
「送你回小屋。」
「為什麼?」
「因為這里不安全。」
「我當然知道這里不安全,不然我過來做什麼?」高琥珀冷靜的甩開他的手,站在原地不動,以肢體語言表達出自己不願離開的意願。「我可是你的保鏢啊!」
「你不是!」葉耐德氣急敗壞的大吼,「你被我解雇了,現在!」
「抱歉,耐德。」曼尼?戈爾登插嘴,「你不能解雇她,因為雇用她的人是我。」
「你……」葉耐德氣怒的看向兄長,首度有將人大切八塊的念頭。「好,既然我不能解雇她,那麼我不出席派對,這樣總行了吧?」
「那也行。」曼尼?戈爾登居然點頭同意了。「那麼高小姐就換來保護我好了。我身為戈爾登家家主,又是戈爾登全球天然礦產開發集團的總裁,日後將會受到的暗殺行動恐怕只會愈來愈多,而不會愈來愈少。」
他說得對!葉耐德瞪著兄長,然後別開視線。「走了。」忿忿的拉著高琥珀,轉身,朝即將舉行派對的大廳走去。
兄長的威脅正中他的要害,既然不可能再讓她成為他的人肉盾牌,又怎麼可能會讓她成為別人的人肉盾牌?與其如此,還不如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而他自己來充當她的人肉盾牌比較好。
對,沒錯,這樣比較好。
抱著這樣的思維,葉耐德反倒冷靜下來了。
他帶著高琥珀準備要步入大廳——如果這是在拍電影的話,壓軸好戲即將登場。
葉耐德注意到她的秀容有一抹異樣神情。「你在緊張嗎?」
按照常理說,身為貼身保鏢的她不是第一次偕同雇主進出這種交際應酬的場合,也應該早就習慣這種場合了,不是嗎?
「沒有。」身為專業保鏢,高琥珀必須能面對任何場面,不管是山崩地裂,還是核彈射爆,都冷靜如常,她不是緊張,只是很不習慣罷了。
是的,是不習慣。盡管身為保鏢的她不是第一次偕同雇主進出這種場合,但均是以保鏢的身分,局外人的眼光來看待這一切,而不是以這種身為局內人,眾所矚目的女主角身分被別人看待。
她突然有些後悔同意曼尼?戈爾登的計畫,以葉耐德的女伴身分做為掩飾,保護葉耐德的人身安全。
一個星期前,曼尼?戈爾登找上門,提出的便是這個看似簡單的角色扮演計劃。
「高小姐,希望你能了解,在那種歡慶派對的場合,實在不適合一名勁裝保鏢的突兀存在,很礙眼,而且也可能導致殺手直接放棄這次暗設機會,暗中等待下一次的動手時機。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因應計畫,扮演耐德的親密女伴,也能順理成章的陪伴在耐德身邊,不令人起疑。」
高琥珀當初是覺得這個計畫的可行性極高,便一口同意了,可是現在……
「你在冒冷汗了。」葉耐德突然貼近她的耳朵,責備似的低語,「還說你沒在緊張。」
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就在高琥珀飛快的回想整件事的經過之際,葉耐德也迅速的分析同樣的事。
一定是兄長特地前往郊外小屋拜訪琥珀,不知道怎麼樣說服她提早結束復健療程,重新擔任他的貼身保鏢,而依她這身打扮來看,八成是想以扮演他的親密女伴為幌子,實際上,好有借口能緊緊的粘在他身邊吧?這真是教他既開心又傷腦筋啊!
開心的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公開琥珀是他的女人一事.,而傷腦筋的則是,她現在緊張兮兮的態度,貓眼戒備的盯著每個人,還不知不覺散發出「趕快出來送死吧」的騰騰蔽氣,不曝光才奇怪。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設法讓她放松下來。
俊逸臉龐上的黑眼珠轉了幾下,葉耐德再次向身旁顯然緊張過度的小女人咬耳朵,「琥珀姊姊,我們來玩個游戲?」
玩游戲?「現在?」
「對,就是現在。這是個消除你的緊張的小游戲」
「我沒有緊張!」
「好,那就消除我的緊張好了。」
他們此時正站在大廳入口邊緣,一個與派對里的眾人仍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所有的聲音全數交織成一片,嗡嗡作響,無法听得很清楚。
抓住這種听不清楚的時機,葉耐德示意高琥珀看向某一個定點,「看見那位棕發小姐沒有?」
「有。」高琥珀眼神一轉,就對上了。那個棕發女人拚命的想引起葉耐德的興趣,不停的朝他們兩人大拋媚眼,還裝嬌媚的不斷舌忝著紅唇。
「看著她,然後腦袋隨著我的歌聲開始想象。一只哈巴狗,汪汪。」
咦?她一楞,想象力不由自主的開始被他拉著走。一只哈巴狗……
「想吃肉骨頭,汪汪。」
想吃肉骨頭……
「尾巴搖一搖,汪汪。」
尾巴搖一搖……
「對我點點頭,汪汪。」
對我點點頭……
「噗……嘻嘻嘻……」高琥珀迅速轉身,秀容埋入他的胸口,悶聲笑了好久。
「現在還會緊張嗎?」葉耐德在她的耳邊又問。
她這才控制住笑意。是啊!光偷笑都來不及了,她哪還緊張得起來?總算明白他的詭計。
「你是故意講那個哈巴狗笑話的?」
「我不是講笑話,而是唱兒歌。一只哈巴狗,汪汪……」
「閉嘴。」高琥珀好不容易才調勻呼吸,可不想再度笑岔了氣。
「噢。」葉耐德很委屈似的悶哼一聲。
算他厲害!她心想,可以在發出那種委屈聲音的同時,還維持住一本正經的神情。
這種假裝的功夫真的超強的,但是她恰巧捕捉到他一閃而逝的緊張神情。
緊張?也對,有人想殺他,他會緊張是很正常的反應,說不定還有著滿心恐懼感煎熬著他呢!可是就算如此,他依舊這麼貼心的照顧著她,想辦法為她消除不必要的緊張感……
深吸一口氣,高琥珀閉上眼,再睜開眼,那個受過長年訓練的專業保鏢又回來了。她挺直背脊,挽住葉耐德的臂彎,以最無所畏懼、最冷靜的表情,掃視四周一圈。
「還會緊張嗎?」葉耐德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風采被她搶走。呵……他的琥珀姊姊一定不知道,她此時此刻看起來非常凜然威風,只差沒有披風長劍,可以成為那種古代保護國王的騎士——這種想象還滿有趣的。
「緊張什麼?」高琥珀的雙眼直視前方,「把他們當成一群哈巴狗就是了。」
「噗……哈哈哈……」這下子換葉耐德悶笑了。
他們總算正式的,以互挽著手,相親相愛的伴侶姿態步入大廳。
當然,他永遠不會知道的是,為了他,她的確願意拚死當他的人肉盾牌,為他擋子彈。高琥珀在心中默然且鄭重的宣誓。
我的琥珀姊姊,你別想當我的人肉盾牌,相反的,我會永遠將你保護在我的懷里。同時間,葉耐德也許下永恆不渝的承諾。
各自心有所思的兩人,完全沒注意到曼尼?戈爾登在他們的身後露出詭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