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對的氣氛愈來愈火熱,男主角葉耐德一現身,賓客們立刻蜂擁而上,嘰哩呱啦的恭賀他的身體恢復健康,再度出現于社交圈。
由于他向來不像曼尼?戈爾登那樣高傲,具有強烈的疏離感,形象更是優雅溫文,以往便被男人認為是可以寒喧熱絡的對象,女人更視他為超級金龜婿,人人急于獻媚、討好他。
「耐德,好久不見。」某個商業巨子趨上前來。
不一會兒,數名千金嬌嬌女包圍住他。
「耐德,我是珍妮絲,你還記得我嗎?還有婷娜、梅姬……」
「耐德……」
「歡迎你大駕光臨,史密斯先生……珍妮絲小姐,也歡迎你跟令妹們一起賞光還有你,金先生,上回很榮幸受邀到你董城家中作客……」葉耐德從容的向圍在身旁的賓客們致意,憑著令人驚奇的記憶力,二道出每個人的姓名和背景。
哇塞!一旁的高琥珀不覺咋舌。葉耐德是把每個人的個人檔案資料都輸入腦中存檔了嗎?她一看每個人那受寵若驚的反應,便知道他們跟她有著相同的猜臆。
「耐德,你不幫我們介紹一下這位小姐嗎?」突然有人這樣發問間。
高琥珀反射動作的轉頭,望向提出問題的珍妮絲,這才注意到她的表情很難看。
她在問我的名字?高琥珀想張嘴回答,卻被葉耐德的眼神阻止。
「她是高琥珀,我這一生中的最愛。」
他的回答引起此起彼落的抽氣聲,女賓客們的表情瞬間大變,顯得極度失落,男賓客們則是趕緊向兩人道賀不管是哪一種反應,人人都對高琥珀刮目相看。
高琥珀萬般無奈的承受這些異樣的視線,秀容高仰,一派冷靜自持,可是一轉頭,貓眼危險的眯起,瞪著他,「你非得這樣做不可嗎?」
「哪樣做?」葉耐德很無辜的回視她,「我什麼都沒做啊!」
「你有!你干嘛說我是你這一生中的最愛這種話?」她提出抗議,「結果害得大家都在看我,注意我的一舉一動,這樣我要怎麼樣保持低調,保護你的人身安全?」
「既然如此,換我來保護你就好了。」
「別開玩笑了!」高琥珀對他滿不在乎的態度不爽了,「我才是你的保鏢,好嗎?」
「我並不是在跟你開玩笑,琥珀姊姊。」
他們倆一邊交談,一邊不知不覺的走到大廳的中央。
大廳中央的天花板吊了一盞有上百個燈泡的水晶燈,華麗繁復的風格讓它看起來像一簇璀璟花叢。
「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高琥珀停下腳步,「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
突然,水晶吊燈的燈光全滅,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中,一些比較膽小的女賓客放聲尖叫。
「危險!」高琥珀心下一凜,奮不顧身的撲向葉耐德。
她是說真的,她願意拚命當他的人肉盾牌,換取他毫發無傷,全身而退。
「不……」葉耐德一驚,伸手抱住她,反身將她壓在自己的身下,換他做人肉盾牌。
開玩笑,他發過誓,會永遠將她保護在自己的懷里。
就像剛剛突然熄滅那樣,水晶吊燈突然又亮了起來,大放光明,但令人驚懼的是大廳入口同時奔入不少身穿深色勁裝的佣兵,個個持槍,迅速包圍住葉耐德和高琥珀,槍口全都對準他們。
電光石火間,葉耐德靈機一動,不假思索的大喊:「大哥,是你嗎?」
高琥珀偎在他的懷中,倒抽一口氣。
所有的賓客陷入一頭霧水中,卻又忍不住嘩然。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戈爾登家的兄長翻臉了?還夸張到派出佣兵想要殺掉葉耐德?曼尼?戈爾登是得了失心風嗎?現場有數百名的目擊證人耶!
「對,當然是我。」曼尼?戈爾登從紛紛退開的人潮中步出,金發碧眼的容貌顯得出奇的冰冷殘忍。「不然還會有誰膽敢在史東這個想暗殺你的前例失敗後,還那麼不怕死的企圖打你的主意?」
這回換葉耐德抽氣了。
高琥珀下意識的用力握住他的大掌,想藉此安慰他,但也忍不住想問,「我不懂,戈爾登先生,你明明告訴我這次暗殺行動的幕後主使者是那些皇室子弟……」
「沒錯,之前針對耐德的暗殺行動的幕後主使者的確是那些皇室子弟。」
曼尼?戈爾登聳聳肩,「但是我忘記告訴你,他們經過數次的暗殺行動失敗後,再也沒有足夠的財力玩這一套了,所以這次的暗殺行動也就換人……換成我,曼尼?戈爾登成為幕後主使者。」
「為什麼?」葉耐德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嘶啞又沉重的質問,「大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大概是因為嫉妒吧!」曼尼?戈爾登語出驚人,「說錢,我們都有錢;說權,我們也都有權……但是你偏偏擁有一樣我……不,幾乎是所有的男人都求之不得的東西。」
「那是?」
「這個女人的愛。」曼尼?戈爾登伸出手,朝他懷中的高琥珀一比。「你知道嗎?她曾經告訴我,她愛你愛到連命都可以不要。高琥珀,說,你曾經告訴過我什麼?」
高琥珀不想回答他,緊抿薄唇,但是當他朝一個佣兵一揮手,佣兵立刻將槍口頂著葉耐德的後腦勺時,她馬上慌張的開口,「我說!我說我也只有腳傷成這樣,但必要時還是可以替他擋子彈的……這不是因為我自詡是個盡忠職守的好保鏢,更不是覺得阿德虧欠我什麼,而是愛上一個人並願意為他付出一切,不會是虧欠。」
「琥珀……」盡管處于如此危急的狀況,葉耐德仍大為動容。他始終都確信琥珀是愛著自己的,但是當那份情意真正化成言語傳入耳中時,又是另一種動人的感受。
「還有呢?」曼尼?戈爾登催促,「你還說了些什麼?」
「還有……」高琥珀迎向葉耐德深遠的眼眸,定定的凝視著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心甘情願到什麼程度?你願意證明給所有的人看嗎?」一如當時,曼尼?戈爾登道出一模一樣的問題。
「我願意。」她的態度堅定,隨即又慎重的重復一遍,「我真的願意。」
「天哪!」葉耐德的雙眼眼眶一陣濕熱,但是兄長的下一句問話讓他毛骨棟然。
「那麼,我要求你現在證明給大家看。」曼尼?戈爾登的手指一彈,身旁的佣兵立即會意,將一把手槍遞到她的面前。「你說,你心甘情願到什麼程度?」
「曼尼?戈爾登!」生平第一次,葉耐德理智盡失,火氣凌駕一切,想要抱緊懷中的人兒,卻被四名佣兵合力硬生生的架起來。「我要殺了你!」
曼尼?戈爾登對他的咆哮聲置之不理,只是神情詭譎的看著高琥珀。
她毫不遲疑的接過手槍,望向葉耐德,輕輕的開口,「我愛你,阿德。」
然後單手持槍,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用力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槍聲響亮。
目睹這一幕的賓客們不約而同的發出尖叫聲,卻蓋不過這記可怕的聲響。
砰!砰!砰……
像是為了取信于曼尼?戈爾登,高琥珀又連續扣動數次扳機,可是……
預料中的子彈並沒有隨著射擊發出的聲響貫穿她的太陽穴,她也沒有如眾人所預期的血濺五步、慘不忍睹,相反的,從槍口射出的居然是一把又一把的彩色紙帶和紙花,噴得她滿頭滿臉。
「呃……」所有的人都一頭霧水。
曼尼?戈爾登舉起手,劃過半空,所有的佣兵突然將槍口全數朝上擊發,砰砰砰砰,一樣是射出繽紛炫目的彩色紙帶和紙花。
原本慌張驚呼的人們看了,改而發出困惑的低嚷——
「這是怎麼回事?」
「是新型的派對娛樂節目?未免也太猛了吧?」
曼尼?戈爾登大力的拍了幾下手掌,「很抱歉,讓大家虛驚一場。這是我曼尼?戈爾登特地為我的弟弟耐德與未來的弟媳琥珀所舉行的愛情見證節目。」
什麼?高琥珀錯愕的望向金發碧眼的男人,又轉頭看向已經被佣兵們松開手腳,表情同樣震驚的葉耐德。
葉耐德也看向她,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先前耐德的身體尚未康復之際,我的未來弟媳琥珀一手照顧他、保護他,最後更與他日久生情,私訂終身……只是我這位未來的弟媳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自卑。」
「我哪有……唔……」
葉耐德伸出一只手,蓋住高琥珀的嘴巴,打斷她的抗議聲,然後若有所思的看看兄長,又低下頭,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安靜,听兄長繼續說下去。
「她因為孤兒的身分而自卑,卻沒發現自己擁有的勇敢、感恩、大膽、慷慨等特質足以媲美任何名媛千金,畢竟有多少人勇敢得願意舉槍自殺,換取所愛的人平安?又有多少人能飲水思源不忘本,願意將賣命所賺得的財富捐獻給撫育自己長大的育幼院?別說是我,恐怕在場的各位也不得不敬佩這位不平凡的女子。」曼尼?戈爾登頓住,平靜的掃視全場。
不由自主的,有人下意識的鼓掌喝采……當有人帶頭時,其他人也就迅速跟進,掌聲與喝采聲響遍整座大廳。
「現在,」曼尼?戈爾登朝這對眾所矚目的男女伸出手,「請大家為他們舉杯致賀。」
葉耐德看著兄長公開邀請的手勢,終于明白兄長之所以安排這段「余興節目」,是為了曾經對琥珀有不當的批評與偏見而跟他致歉,不但希望可以獲得他與琥珀的原諒,還順便幫他向琥珀逼婚兄長都直接稱呼琥珀為未來的弟媳了,不是嗎?
不過他也覺得納悶,兄長怎麼會突然改變觀念,願意接納琥珀呢?
他當然沒想到,是曼尼?戈爾登發現想暗殺他的真正主使者居然就是那些差點要結成親家,自詡血統高貴而容不下一個混血兒姻親的皇室子弟時,原本的門戶觀念大受沖擊,瞬間瓦解,深深悔悟自己差點因為守舊觀念而破壞一樁美事,這才開始策劃補救之道。
事後過了好久,當葉耐德總算從曼尼?戈爾登口中得知這段心路歷程後,還開玩笑的說要寄感謝函給那些皇室子弟。
葉耐德很樂意接受兄長的示好歉意,但是……
「琥珀?」他還是得先詢問過懷中人兒的想法。她是不是也領悟到兄長安排這段「余興節目」的背後意義呢?是否也願意接受兄長的示好歉意以及逼婚?
高琥珀持續沉默著,直到他等到冷汗直冒了,才慢慢的、輕輕的,卻也清清楚楚的應了一聲,「好。」
「耶!」狂喜在葉耐德的胸口猛地爆開,生平第一次,他在人前,尤其是在數百名的賓客前無法維持一貫的冷靜自持,一把抱起她,猛吼狂叫並激動轉圈,最後更在眾人鼓諜笑鬧與熱烈掌聲中,狂野纏綿的吻住她……
派對結束的數小時後,葉耐德的臥室里,高琥珀依舊身穿雪白長禮服,坐在一張高背椅上,一邊輕啜著粉紅香檳,一邊仔細的聆听他的解釋。
他將自己與曼尼?戈爾登曾經發生言語沖突、意見相歧的經過娓娓道來,讓她終于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如此……難怪戈爾登先生會再三強調我的出身不重要這種話。」高琥珀恍然大悟,喃喃自語。
「這本來就不重要啊!琥珀姊姊。」葉耐德趕快附和。現在只要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他就會這樣皮皮的喊她。「你是什麼出身的人,根本就不重要。就像你,不管我是阿德,或戈爾登家的次子,不都是一樣愛著我嗎?」
他笑著走到她的面前,俯,想親吻她,雙唇卻被她以手心捂住。
「我有件事想要告訴你,我的左腳可能無法完全康復。」她迎視他瞬間變得犀利無比的眼眸。「醫生與復健師告訴我,如果只是應付一般日常活動,我的左腳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是已經無法負荷從事保鏢工作時所必須付出的活動量,所以……」
「所以?」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高琥珀,葉耐德同時也催促她說下去。
「所以我真的無法再擔任你的保鏢一職。」她沉重的告知他,「對不起,我害你失望了。」
「害我失望?」他被她的最後一句話嚇了一跳。「你害我失望什麼?失望你為了保護我而差點死去?失望你這麼堅強勇敢,受到這麼重的創傷後,仍幸運的能夠再站起來?別開玩笑了,琥珀姊姊,你此時此刻可以如此平平安安的在我的面前,我可是感激都來不及了,還失望什麼?」
「也許……你並不是真的愛我,而是感激我……」
「厭激?」葉耐德火大了,「我對你只是感激?從小到大保護過我的保鏢超多個,我付他們應得的酬勞,可是從來沒感激過他們!這些保鏢中也有女性,我也從來沒有因為感激而愛上其中一個!」
高琥珀先是被他的怒氣嚇了一跳,冷靜的思索了他說的話,然後鄭重的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麼說的,而且還惹你發這麼大的脾氣。」
「哼。」葉耐德也冷靜下來,沒多久就恢復成她所熟知的阿德。「都是你啦!琥珀姊姊,你害我對你發脾氣了。」
也許他是懊悔不己的,高琥珀卻是高興都來不及了。
「是啊!你對我發脾氣呢!不過這又有什麼不可以?我們都已經訂婚了,不是嗎?我們之間不是應該以最真實的面貌相處嗎?那不就代表我可以對你發飆,而你也可以對我撒嬌?我們,」她主動以雙手包覆他的掌心,雙唇輕輕一吻,「可是已經訂婚,將來要結婚的夫妻哪!」
「所以……這麼說……你是答應了?」葉耐德怔怔的問。
「答應什麼?」她心知肚明,卻故意反問。
「答應要嫁給我了,是嗎?」這種關鍵時刻,別吊他胃口啦!他急了。
「我可沒這麼說。」挑起眉頭,高琥珀雙手一松,難得的擺出小女人拿喬的架子。「就算我們已經訂婚,可是沒有婚戒就算了,連求婚居然也沒有……」
「喔!好。」葉耐德當機立斷,雙膝一跪,俊逸的臉龐充滿深情,雙眼閃閃發光,說話的語調夸張的拉得長長的,「我最最最親愛的琥珀姊姊,請你嫁給我好嗎?」
「嗯……」她饒富興味的看著他演戲,心底充滿笑意與愛意,如此豐沛,讓她著實難以分辨兩者。又或者,這就是她對他的感受,笑意與愛意,而且即將擁有一生。
想到這里,高琥珀幾乎要開心的露出笑容,如果不是……
「厚!琥珀姊姊,你根本沒有在听我求婚吧?我要抗議了。」
「等一下,你要抗議就抗議,可是你的手在模哪里不!你的嘴又在親哪里……哈,那里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