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終于進了公園,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一片湖水悠然泛藍,蘆葦漫漫連天遠,雖然都已變成枯萎的淡黃色,卻仿若秋季的稻麥一樣,有著不可言說的美好與生機。
石板路是灰白色的,看上去還算新,稜角也沒有怎麼被磨掉,只是在這極其濕潤的地方,邊角之處也不免生了潮濕微苔。
兩個人都穿著休閑鞋,踩在上面,半點聲音也沒有,安靜得很。
周圍的游人稀稀落落,畢竟在這個蕭瑟時節前來游玩的人並不多,南方的冬季難得下雪,也沒什麼特別的景致。
「你過來一下。」雲夢遲忽然偏離了專門設置好的小路,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顧彥廷猶疑了一刻,也跟了過去。
她穿過高高的蘆葦,朝著一處水澤靠近,蘆葦的枝葉在她的衣服上擦過,發出悉悉索索的細微聲響。
他跟在後面,眉頭不由一皺,勸阻道︰「那邊是不能過去的吧。」
她卻對此恍若未聞,只是回頭沖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豎著一根手指,低低道︰「你的腳步,輕一點。」
他見她這副認真至極的表情,本來想說的話便卡住了。
算了,隨她吧,注意一些,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安全問題。
走到臨近水邊的一處,她終于停下腳步來,緩緩地蹲身下去,舉起相機,將身子盡量地往前傾一些,好讓蘆葦的高桿不至于擋住鏡頭。
他隨著她拍攝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微微蕩漾的水波上,停滯著一只孤零零的白色水鳥,它將頭埋在脖頸間的羽毛中,優雅的姿勢中沁著一抹悲傷。
這樣的時節,萬物蕭條,候鳥大多遷往了溫暖的更南方,沒想到卻真的如她所說,會遇到這樣一只固守在這里的生靈。
顧彥廷也已經隨著她悄悄地蹲下來,看著她近在眼前的背影,能夠想象到她此刻眼神專注、心無旁騖的模樣。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陪著她,因為他知道現在,她一定不想被打擾。
平常的雲夢遲,想必是個喜歡獨來獨往的人,可是這樣的她,卻邀請了他,進入她的工作、她的生活。哪怕只是一個開始,也已經叫他心存僥幸,愉悅不已。
忽然起了風,吹拂著這片蘆葦來回蕩漾,她取景受阻,于是再次向前行了一段距離。
他見她不管不顧的樣子,有些擔心,道︰「前面就到水了,你小心一些。」
她不答,依舊舉起照相機,腳下移動著,尋找著最佳的位置。
他拿這樣倔強的她無法,只得輕嘆口氣,也佝僂著身子跟近一些。
誰知他還沒有靠攏,身上的手機忽地響了起來,忽然而至的音樂聲驚動了不遠處的水鳥,它警醒地揚起頭,刷地一下展翅而飛。
雲夢遲回過頭來怒視著他,眼神中滿是懊惱。
他急急地掏出手機來,看到是姐姐顧語犀的電話,他也不能不接,只能連連對雲夢遲說了兩聲抱歉,摁下接听鍵︰「喂,姐,有什麼事?」
顧語犀听他語氣不太好,倒是頓了一下,隨後問道︰「你今天有空麼?有一個首映會,你要來麼?」
「電影首映會?」他奇怪地問了一句︰「為什麼要讓我去?」
「不喜歡麼?」顧語犀解釋道︰「是還沒有正式上映的《戒指》,而且這里還有一位你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