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語犀上了車,臉色仍舊有些發紅,柏澈看得愛不釋手,抿嘴笑著揶揄道︰「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臉皮這麼薄的啊?」.
顧語犀眉毛一擰,轉過頭看著他,口氣不悅道︰「你的意思是,我之前臉皮很厚?」
「不是不是。」柏澈轉著方向盤,連連出聲否認,道︰「我是在夸你純情嘛。」
女朋友和老婆的共同點就是,都要好好哄的。
顧語犀一听,不禁眯了眼,怎麼听著「純情」這兩個字,這麼別扭呢?他這是在夸人嗎刻?
「要吃什麼啊?」柏澈見她面色依舊不善,趕忙轉移話題到吃食上。
「想吃口味清淡一些的,去吃滬菜吧。」顧語犀想了想道。
他便加了油門一踩,嗖地開出去更快,這會兒是下班高峰期,車流量極大,他倒是厲害,絲毫不給人讓路,又專門撿了小道走,兩個人便來到一家開在巷子里的飯店。
酒香不怕巷子深,對于有研究的食客來講,這種地方稍微出點名氣的,都並太不難找。
席間他問她︰「你說了地方你來定,你想去哪里?」
「我們去沙漠吧。」顧語犀放下筷子,一手支頤,思維好像飄得有些遠,黑白分明的明艷眸子暈起一團模糊的情緒,讓人看不分明噱。
柏澈其實並不太喜歡她時不時地露出這樣的表情,因為在這個時刻,他總覺得自己隔她好遠,有一種強烈的伸手不可及的距離感。
「為什麼呢?」他還是笑著,問道。
「兩個人騎著駱駝,在長河落日的沙漠上行走,影子拖長了照在金色的沙礫上,四周除了呼嘯風聲便沒有任何別的煩擾,不覺得很美好麼?」顧語犀緩緩說道。
「嗯,跟你去,是很美好的。」他點頭贊同。
心中卻忍不住暗暗地想,那麼你呢?
語犀,你是不是因為同我一起前去,而覺得幸福美好?
「你答應啦?」顧語犀問。
「嗯,當然了,妻有命,為夫豈敢不從?」柏澈又開始油嘴滑舌起來。
顧語犀哼一聲,道︰「少得瑟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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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天冷似一天,日歷上打了紅圈圈的婚禮時間,就這樣一點點地逼近了。
婚禮前的三天,顧語犀在一個酒會上踫到許久未見的溫璐然。
她原本正在跟身邊的關楚成淺淺說笑,見她走近了,側頭對關楚成說了兩句,他便轉身先走了。
顧語犀在溫璐然面前站定,揚著唇角,舉了舉酒杯,道︰「璐然,我的婚禮,希望你和關先生能來參加。」
溫璐然呵呵兩聲,眉端無聲蹙緊,道︰「顧董實在是客氣,我們無關緊要的二人,去不去又何妨?」
顧語犀面上有些訕訕,頓了一會兒,還是道︰「上次柏澈的確是不應該和關先生動手,我再次替他道歉。」
溫璐然搖搖頭,作勢要走,道︰「沒意思,這種事情,我早就忘得一干二淨了,你還記這麼清楚……」
顧語犀忽地拉住她的臂,聲音壓得低低的,道︰「你還在為他而怪我?可是璐然,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溫璐然抬手一甩,回頭瞟她一眼,道︰「我是外人,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是不了解,現在也沒什麼想要去了解的***,但是顧語犀,天闕這次去美國做頭部手術的事,你又知曉麼?關心過麼?知道他是因為救了誰才……」
她看著顧語犀驚訝的神情,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索性不再說下去,錯身離開。
顧語犀將不穩的身子靠在旁邊的桌子邊沿上,膝蓋微微地發抖發軟,她閉了閉眼,思索著溫璐然剛才的話。
鐘天闕、美國、頭部手術、因為誰……
一些片段零零碎碎地飄在她的腦海里,漸漸地練成一幅完整的圖像。
她是真的不知道,因為完全沒有去想過,更沒有刻意去探听過他的消息。
他遲遲不曾出現,她反而覺得自己是慶幸的,想著她走到這一步,他或許已經無計可施,曉得放手了。
可卻不是這樣。
溫璐然的意思,很明顯是指,他病了,是因為她顧語犀。
可是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要怎麼樣呢?她還能做什麼呢?
就算他真的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又與她有什麼干系呢?
她早就厭倦了,這場互相報復、互相傷害、無休無止的糾纏與戰爭,硝煙若能散去,她的世界便能重回一片清明,這是她求之不得的。
鐘天闕那樣鐵打的人,她是真的不相信,他會有什麼性命之憂。
可是為什麼,心情還是像被夏季暴雨淋過的花朵一樣,飽含沉重,低低地壓著,有種完全扶不起來的感覺?
她不會難過,該難過的人,也不是她。
「語犀。」柏澈找了半天才在大廳的一個角落里找到她,看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握緊她的手,關切問道︰「你怎麼了?臉色這樣差,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她抬頭,對柏澈展露一笑,搖搖頭道︰「大概是喝了一點酒,有點暈。」
柏澈便攔住她的肩頭,道︰「沒事吧?你喝了多少?」
顧語犀抬臂,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光滑的杯壁上輕輕地暈染過一圈濃重的紅色,而後慢慢消失,她道︰「你看,不是很多的,而且我就是抿了一下。」
柏澈打量了一下,的確只有很少的量,她的酒量雖說是很差的,也不至于這一兩口紅酒就醉倒,便道︰「我的幾個發小今天也在場,吵著鬧著要見你,你要是覺得沒關系的話,跟我去見見他們吧,不用喝酒,去走個過場就好……」
顧語犀朝著他的視線望過去,見有人沖他們輕輕揮手,她整理了一下心情,道︰「好,我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