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多秀急急地沖進去之後,見了顧語犀首先便是挨了她的數落︰「多秀,我真的不應該相信我可以依靠你啊。」
鄭多秀手忙腳亂地換了一條漂亮的淡黃色裙子,穿好之後推了推新娘子的肩膀,哄道︰「不要這麼小氣嘛,我好歹還是來了的啊,你知不知道我前幾天都加班加點地做事情,今天才能趕過來當你伴娘的!茆」
顧語犀站起來,哼了一聲,道︰「算了算了,誰叫我當時犯傻,這麼多人不選,偏要選你呢?」
伴娘比新娘子來得還晚,這可真是不靠譜!顧語犀心想。
但好在這次本來就只邀請了最親近的一些人,整個教堂里包括神父也不超過二十個,她是真的只想這樣安安靜靜地,在那些真心祝福自己幸福的人面前,和那個最愛的男人攜手,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
鄭多秀從鏡中看著站在自己前面的顧語犀,她的臉上是恬淡而溫暖的微笑,晶瑩水潤的烏黑瞳孔中透著一種堅定而寧靜的力量,那目光仿佛足以穿透時間的長廊,直達生命的最終。
這種表情,在她之前那場盛大無比的婚禮上,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那是一種由心底生發出來的喜悅和祥和。
所以鄭多秀確定,顧語犀這次,是真的找到了她自己願意倚靠一輩子的歸宿蚊。
鐘天闕本來早就已經等在外頭,見新娘遲遲沒有露面的動向,心下一急便又跑了回來。
「語犀,你怎麼了?為什麼還不出來?」他略帶焦急地望著她,拉著她的手臂問。
「你著什麼急啊,我又不會逃跑。」顧語犀輕聲道,語氣中帶著耍賴的嬌嗔。她本來就是在這里等多秀的,雖然已經準備了候補的伴娘,但她相信自己這個最好的朋友一定不會在這最重要的一刻爽約的。
鐘天闕捧著她的臉,親昵地踫了踫她挺翹的鼻子,那樣溫柔而寵溺的動作和表情,仿佛將她視若珍寶,而且是這一生都絕不會放開的珍寶。
一旁的鄭多秀見這一對旁若無人地卿卿我我,忍著發麻的頭皮和嘴角的笑意,輕輕地哼哼了兩聲。
鐘天闕這才回過頭看著鄭多秀,這個人他沒有見過,但是據顧語犀說,這是跟她關系最鐵的閨蜜,所以他還是很給面子地道︰「多秀,你好,謝謝你今天肯過來幫我們。」
鄭多秀近距離地打量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氣質雍容沉穩,五官深邃俊美,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極品。
她忍不住就將他與邵培澤和剛才見到的那個柏澈相比,嗯,他比冷酷的邵培澤看著要好親近些,不過說不定正是這個男人狡黠的表現,比顧語犀的前夫柏澈要深沉些,應該也是這個男人狡黠的表現。
想到這里,鄭多秀就有點擔心,這麼個月復黑的男人放在身邊,顧語犀以後會不會被欺負啊?
不過想是這麼想,心里頭再千回百轉,現在也得客客氣氣地說︰「你好,我是鄭多秀,以後我們語犀就要拜托給你咯。」
「這是一定。」鐘天闕墨一般的雙眉輕輕地一揚,格外磊落鎮定。
這場婚禮,儀式簡單,前後不過大半個上午,之後便是在外面花園里進行的午餐聚會。
這教堂周圍花木繁茂,空氣里有一種好聞的植物芬芳,顧語犀穿著雪白的蓬松婚紗,簡潔的樣式,全身上下都沒有過多奢華的裝飾,長發也只是清清爽爽地挽著髻插了一只紫色水晶簪,整個人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美得渾然天成。
鐘天闕一直不離她左右,因為都是熟人,特意來灌酒取鬧的也不多,顧語犀沒讓別人幫著擋酒,自發自動地稍微抿了一些,雙頰上很快就粉撲撲的,配著那樣溫婉羞澀的笑容,看得鐘天闕一陣口干舌燥,暗暗的雙眸里冒出些火星子。
鄭多秀同在場的人中比較熟的就算是今天的伴郎邵培澤了,她找他聊天的時候,他笑如春風,跟平時幾乎判若兩人,她有意無意地揣測他的想法,而後又覺得想不透,便隨口和他說些語犀念大學時的趣事。
邵培澤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有停下來過,認認真真地听著並不說話,表情柔軟如初。
鄭多秀不禁有些動容,心想著,顧語犀那廝啊,有這麼多人關心著愛護著,可真好。
午餐會持續了兩個小時,這場婚禮便算是散了,眾賓對新人說了滿腔的祝福,各自道別離去。
鄭多秀猶豫片刻後,還是將顧語犀拉到別人視線和听力都不及的一個角落,悄悄地對著她耳語︰「語犀,我剛剛在進來之前,看到一個人,你猜是誰?」
顧語犀回眸看了看她的表情,輕輕地蹙起眉頭,問︰「是柏澈麼?」
「嗯。」鄭多秀點點頭,贊一句︰「料事如神。」
顧語犀默了一會兒,努力地將悵惘的神思收起,輕輕地吐出一句︰道︰「他還是來了啊。」
鄭多秀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應下去,顧語犀的那句話里,似乎包含著很多的情緒。提到他,她果然還是會傷心的。
「語犀。」鐘天闕走過來,拉過她摟在懷里,看著她表情有些不對勁兒,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大概是站太久了,頭暈。」她垂了眸子,低聲答道。
「哦。」鐘天闕拖長聲音點點頭,目光探尋地看向鄭多秀。
鄭多秀被那黑沉沉的眼神給嚇了一跳,呵呵一笑,道︰「你們小兩口膩歪吧。我先過去看看那邊的花收起來沒有。」
「到底怎麼了?」鐘天闕低頭在她的額前輕輕一吻,哄著她說實話。
「我,我就是有點不舒服嘛,可能是剛才喝多酒了。」她的聲音顫顫的,有點躲閃。
鐘天闕的眸子便黯下來,她明顯是心里有事兒,卻在他面前顧左右而言他,不肯說實話,其實他大約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外頭有他派下的人,柏澈來過的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只字不提,一來當然是有私心的,二來也覺得沒有必要,不過,他好像低估了那個男人在她心中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