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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沐陽情 第八十九章 復仇的開端1[VIP]

作者 ︰ 遇昕

「對不起…」是出來上廁所的秘書小姐上源愛.

藤井沐陽似乎不聞不見,臉上上源愛不曾見過的復雜情緒,像是痛苦的。她從沒見過他如此失控,他一向冷漠自傲的,簡直無法想像他也有七情六欲的一面。

當長廊只剩下上源愛一個人時,她仍然好尷尬,真不知道明天如何面對鄭藤井沐陽。但她沒錯呀!是他不該自失形象,在毫無遮掩、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女廁所外,就吻起女人來,任何人都可能會看到的。

鄭藤井沐陽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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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一個有霧的早晨,空氣涼涼的,溫情在山上又挖又種,初開的美麗花朵在風中傳送著濃郁的香味,只有在這滿園春色里不斷進行體力勞動,才能令溫情忘卻俗世種種的煩惱。

「唉!這些葯草花種不成了。」請來的花匠老師月兌下手套說︰「白花了幾個月心血和那十幾萬資金,好在當時沒有訂更多。」

十幾萬對她們這起步的花圃,仍是不舍噱。

「就算是投資實驗吧!」溫情安慰她說︰「我們還有其他種花,不是很成功嗎?」

「花的是老本,就難免心疼。但實在又舍不得這些花花草草。」花匠老師走回廊前喝口茶︰「不過我听小舒說,我們現在是中遠集團的一部分,以後資金調動或擴大,都比較方便。」

這說到溫情的痛處,但她實在不願意嚇到花匠老師︰「中遠對他們的每一項事業都會有評估,我想華怡遲早會知道的。我沒有小舒那麼樂觀,反而覺得我們應該放慢腳步,盡量在經濟上尋求獨立。」

「這就是我欣賞你的地方,實際又有主見。」老師點點頭︰「我不太會理財,小舒又太急躁,我們都要靠你了。」

但願我是能夠靠的,溫情深深一嘆。她甚至連藤井沐陽和雅藝何時出牌,出什麼牌,都無法預料呢?

十點多,小舒和老師下山訂購肥料,就剩溫情和在遠處挖溝的兩個工人,運動久了,她身上一片暖意,白瓷般的肌膚泛起紅暈,細微的卷發散落一臉。

在暖房內一抬頭,灰灰的玻璃加上輕煙似未動腦筋的薄霧,溫情隱約看見小徑上有人走來。她深感不祥地站在原地,停下手邊的工作,望著那愈來愈清晰的人影,恐懼也逐漸加深。她的一顆心陡然降落—是西裝筆挺的藤井沐陽!

他來做什麼?她沒有心理準備要單獨見他,瞧自己一身零亂灰撲,氣勢就矮了一截,如果小舒在就好了!

她站在一排有刺的玫瑰花後面,看他一步步靠近,然後停在花圃的另一邊。他的眼光始終停在她身上,她又仿佛回到十七歲,羽翼未干的蝴蝶即遭風雨的摧殘,一種呈現的痛苦。

「我的秘書打電話到花坊,她們說在山上。」他的口氣很冷靜,完全沒透露眼中復雜的訊息。

「你找我有事嗎?」她打算用生疏客氣的態度。

「你知道的。那天在酒會上,我說過,我們的話還沒說完。」他的視線仍然沒有離開她。

「我也說過,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她回答。

「是嗎?」他觸模柔軟的玫瑰花瓣︰「我卻覺得有很多事必須談。比如華怡,比如你母親和妹妹的事情,比如我們。」

「如果你要談華怡,請你找我的合伙人小舒。」溫情故意忽略後面那兩項︰「華怡大部分是她的心血,我才來沒多久,並不清楚生意上的事。」

「我卻看得出你很喜歡這份工作。」他拔下那片花瓣,在手指間磨擦著︰「華怡的評估報告上看來是經營得有聲有色。但是,我們若自己投資開發這些土地,利潤不只十倍。花坊或花輔這種小成本的生意,不是我們盛南發展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你要收回這些土地?」她握著拳說︰「依照契約,你有這個權利。」

「契約是人訂的,隨時都可以訂改!」他將花瓣揉碎。

「這就是你目的,是不是?」溫情咬著牙說︰「關掉花坊,毀掉我的人生,然後是與我相關的人,甚至連我死去的母親和妹妹你也不放過,讓我一蹶不振,奄奄一息,這就是你偉大的復仇計劃嗎?」

「謝謝你幫我描述得如此詳盡。」藤井沐陽冷笑一聲︰「我們終于談到第二個話題—溫氏母女。你母親當年來到東京,借著家教的名義吸引我父親,還生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真川愛子,但是,我們都知道,那是你母親和藤井先生的杰作!他們為了光明正大在一起,把我母親逼得跳樓自殺,可是天不從人願,溫氏母女一失足掉下大樓,如果不是你那個可恥的母親抓著我舅舅的手不放,我舅舅會死嗎?!如果不是我母親傷心過渡,會差點吊死在櫻花樹上嗎?!但人做孽不可恕,三天終究讓我沉睡了三年的母親醒過來了!!你們姓溫的可曾經懺悔過?!

我只不過是趁你們未倒之前,討回一份債務而已!」

「你胡說,藤井叔叔已經說過,那一切根本就是誤會,個中緣由我們並不知情!一切根本是你和你母親處心積慮的結果。你恨不得把我們推入十八層地獄,無論是清白或有罪!」她說。

「沒錯!」藤井沐陽目光炯炯︰「你是比以前聰明了。想想看,我和母親舅舅早就入了地獄,又怎舍得把你們溫氏留在天堂呢?」

「天堂!」溫情內心那座死火山隱隱要爆發,她忍不住月兌口而出︰「五年前你就把我拖下地獄了,還不夠嗎?」

他凝視她,目光變得柔和,久久才說︰「你恨我。」

「恨?」現在輪到溫情冷笑︰「沒有人比你更懂得恨,利用恨毀滅他人。我從不想毀滅任何人,哪里懂得恨?不!我不恨你,只是學會認清敵人,保持距離罷了。」

「保持距離?」藤井沐陽斷然說︰「那是不可能的!我們的命運早就注定糾纏在一起,不管你躲個五年、十年、二十年,你終究會回來!這一次,你再也逃不掉了!」這些話讓溫情內心恐懼,她真的不想再和藤井沐陽有不清的瓜葛,她實在談不下去了,便一言不發地走出暖房。藤井沐陽追著她說︰「還想再逃嗎?就像五年前拍拍你的翅膀就飛到北海道去一樣嗎?別忘了,與你有關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我隨時可以讓你們身無分文,流落街頭,甚至可以挖出那兩個人的墳墓,讓她們不得安寧!你以為你還可以逃嗎?」.

她仍頭也不回地走著,毫無目標的。

「你不怕嗎?」他繼續說︰「你竟敢掉頭就走,你難道就不巴結我,哀求我嗎?」

這幾個字刺激著她,那個含淚無助的小溫情又出現在腦海,仿佛是一種控訴,她轉身瞪他說︰「我很清楚你的復仇之心,想摧毀我的決心。你可以用你喜歡的任何方式,但別想我會巴結你或求你。對我而言,你是敵人,是惡意欺騙、傷害無辜、殘忍虛偽的可惡魔鬼!」

他停下一步來了,像被什麼擊中般,臉上有難掩的痛苦。他緩緩開口,聲音暗啞︰「溫家沒有人是無辜的!」

天下最荒謬的歪理!他整個人都被仇恨扭曲子!像叢林中斷掉的索槁,像尖聳的冰山,像大洋中不見底的海溝,無路可通,無理可循。一股抑制不住的悲哀,令她淚眼盈眶,凝成傷心之海。

藤井沐陽慢慢走近,到輕易可以擁住她的距離,憂郁的眸子映著她的淚眼,他低低說︰「溫情,你真的變了,我好不習慣現在振振有詞的你。你要我怎麼對你呢?你不在乎華怡,但你的兩個合伙人也不在乎嗎?還有安靜地躺在地下的呢的母親和妹妹,你也不在乎嗎?」

淚往肚子里吞,溫情努力不退縮,不回答。

「你像一只母獅般張牙舞爪,你為什麼不像你從前,用你那似水的溫柔懇求我?」

他說著,手幾乎要踫到她。

「我在乎有用嗎?我求你有用嗎?」溫情往後退一步︰「這問題問得真愚蠢之至!當然沒有用!沒有人可以阻擋你復仇的心,你的靈魂和生命全部賣給復仇之神了!」

他的手觸到她的臉頰,熱氣傳到她冷冷的肌膚,他一字一字地說︰「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沒有用呢?」

「我不會試的!」溫情甩開他的手︰「我可以想像,等我哀求之後,你只會狂笑三聲,羞辱我一頓,然後繼續摧毀。我再不是從前那個愚昧無知的溫情,你可以奪取一切,卻無法踐踏我的自尊。」

他的臉又變回一副穿不透的面具,他冷冷地說︰「好!我就看看這自尊能維持多久!」

藤井沐陽說完,就大步離去,和他來時一樣突然。

溫情立在原地,無法動彈。他一直說她變了,不習慣現在的她。十年歲月,誰能不變呢?再說,她又何嘗習慣眼前的他呢?

真相大白前的藤井沐陽是多麼的溫柔多情、雖然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但面對她時總是風趣幽默,哪像今日的憤世嫉俗、滿懷怨恨?

恨已填滿他身上的每部分,溫情能夠了解,因為她曾恨藤井沐陽,恨到想食他的肉、啃他的骨;即使不想活了,也要世世化為厲鬼來糾纏他。

但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天真幼稚,瞎眼蒙心遭人利用。她用遺忘來重建生命,用寬恕來使自己活下來。

漫長的十五,照理說,再大的恨也應當消弭,何況他已經用她來報復一次了,為什麼沒有滿足,反而恨更深了呢?

她為藤井沐陽流淚,他雖是敵人、惡魔,但她仍然為他悲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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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井沐陽天未亮就到辦公室,幾小時過去,他仍沒有做什麼事,只除了看朝陽染紅天空和…想著溫情。

他對她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十九歲。

記得初見時,他就多麼驚艷于她的清純柔美,尖小的瓜子臉、細臻的五官、粉盈盈的肌膚,一雙完美的杏形眼顫動如寒潭秋月,俏麗溫柔的烏黑長發披散著,多像一個漂亮的瓷女圭女圭。

為舅舅報仇了,他沒有滿足感,只有更大的空虛感,掉到地獄更深層。他想念溫情,掛心溫情,在厭惡唾棄自己中,對家教老師的恨逐漸消失,對真川愛子的愛與恨也逐漸消失。一切都扯平了,他並不比溫氏好,他母親也並不比溫氏好!

當他最後一次到公寓,發現溫情已經走了,他的心一下子挖空,空到底,再被憤怒恨意一寸寸地填滿,新仇加舊恨,更沉更重。

溫情走了!能為他生、為他死的溫情,事情尚未完,竟然一走了之!這就是他們溫氏的辦事方法嗎?

五年來,溫情的音訊全無,一直是他壓抑不住的焦慮,只有不斷工作及帶著尋找她的決心才有稍稍紓解。

直到一年前,子公司的名單上多了華怡花坊,溫情的名字出現了,他生命的sao動才篤定下來,他耐心地等,等她自動落入他布下的網,讓她永遠也走不出去。

十九歲的溫情一直深深印在他心上,但如今卻慢慢地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二十七歲的溫情。她成熟了,以前儲蓄的美全部綻放,變成如此清麗動人。還有她的言談舉止,再也不羞怯內向,柔婉順從,而是落落大方、咄咄逼人,有強烈的主見。

藤井沐陽真的很不習慣,面對冷靜、憤怒、抗拒、指責、倔強的溫情,他都只有一個想法,想抱住她狠狠吻個夠,讓她沒有多余的力氣再說話。

這個新的溫情,比以往更刺激著他…

※※※※※※※※※

溫情在店中招呼兩位客人,又趁空準備干燥化的材料,在心情起伏的幾個星期里,今天算最愉快。因為昨天員工莎拉生下一可愛的小女孩,取名叫辛蒂,雖然比預產期早十天,但母女均安,她正想著要送什麼禮物過去。

「嗨,溫情。」致文走進店里︰「在忙呀?」「才中午,你怎麼就下班了?」她現在和他又熟一些.

「忘了一些資料,回家來拿。」他又問︰「你吃飽了嗎?」

「吃過了。」她騙他說︰「小雪跟著你母親,還乖嗎?」

「她很乖,我媽好喜歡她。」致文說︰「從我小佷子出國以後,沒見過她那麼開心,小雪正好和她做個伴。」

一身正式套裝打扮的小舒走進來,臉紅撲撲的,有種飛揚的美,一見致文,她就展開笑臉︰「喂!來買花還是來看人的?」

「路過的。」致文已經對小舒的調侃不臉紅,他反擊說︰「今天穿那麼漂亮,去約會嗎?」

「是呀!可惜是生意上的。」小舒揚揚眉說︰「你要來約溫情嗎?我準了!溫情下午放假。」

「你胡說什麼!」溫情白她一眼︰「致文下午還要上班呢!」

「是!是!」致文看看表,唯唯喏喏地趕緊出門。

「沒見過這麼老實的男人!」小舒笑彎了臉。

致文剛進去,松島晶就沖進來,而且氣勢洶洶,她直接對著扎花束的溫情吼道︰「你說,你到底給了鄭藤井沐陽什麼好處?為什麼你的花坊不用關閉?」

「嘿!松島大小姐,沒事別咒我的花坊。」小舒不高興地說。

「我要你說,你到底給他什麼好處?陪他上床睡覺了嗎?」松島晶氣急攻心,口不擇言。

「慢著,你到底在說什麼?」溫情穩住情緒問。

「說什麼?」松島晶大叫︰「那個死沒良心、殺千刀的鄭藤井沐陽,竟然關我的公司。還說要關我哥哥的KTV,就是不動你的花坊。他說你給他很多好處,還叫我來問你,說得曖昧又惡心!好像你們…」

「胡說八道,溫情能給他什麼好處?」小舒听不下去的說︰「真正的好處就是華怡的利潤,利潤你懂嗎?」

「我才不相信。」松島晶恨恨地說。

「不信什麼?」小舒生氣地說︰「溫情回國才一個多月,和鄭藤井沐陽才見過那麼一面,你也太高估她了吧!」

眼看松島晶快歇斯底里,溫情只好帶她到後面的教室,又低聲下氣地安撫一番,幾乎保證華怡也會關門大吉,她才臭著一張臉去。

送走松島晶,小舒馬上說︰「溫情,你還好嗎?雖然松島晶是你媽媽當年收養的孩子,但,她那公司確實關得好,根本是賠錢貨嘛!」

「我不怕下一個輪到我們嗎?」溫情問。

「你剛才沒有听松島晶說嗎?他不會動我們的花坊。我就說嘛!花坊賺錢,他們不會不知道的!」

如果一切只是錢那麼單純就好了,溫情憂心地想著。當她不想讓小舒擔心,而且,要是她知道了,估計深山景和蒼田宮在一起的事情也瞞不住了。藤井沐陽已打出了第一炮,而且還派蒼田宮來示警,她該怎麼辦呢?

※※※※※※※※※

她打電話給藤井沐陽的辦公室。

「喂,我是溫情,華怡花坊的負責人,我有事想和藤井先生談,不知道什麼時候方便?」

她說。

「讓我看看。」他的秘書翻翻行事歷回答︰「藤井先生明天一早要去香港,三天後才回來。

最快是星期五下午三點,可以嗎?」

「好。謝謝你,她說。」

三天,她還有三天可以一口氣,或許會有奇跡出現的。

不到一個小時,藤井沐陽的秘書打電話過來。

「溫情小姐,藤井先生問你今晚有沒有空,他六點在花坊接你。」秘書小姐說。

「我…」溫情本想拒絕,遲疑一下又說︰「好。」

老天。他竟那麼迫不及待地要羞辱她嗎?現在連撤退的機會都沒有了。怕什麼呢?她已歷經生死,藤井沐陽再傷不到她了。

黃昏時,溫情穿著一件很平常的粉色連衣裙,坐在店里等。她沒告訴小舒這場約會,因為太緊張了,受不了任何盤問。

致文送小雪回家時,溫情正在修剪玫瑰花枝,他也來幫忙。一不留情,玫瑰花刺陷入她的食指里,致文湊過頭來,想替她夾出,藤井沐陽就在這當口走進來。

他的英挺出眾及楚楚衣冠,馬上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還引起小小的轟動。

藤井沐陽只嚴肅地瞪著溫情,不發一言。溫情忘了未拔下的刺,從高腳椅上跳下來。

「溫情,你的刺還沒有拔出來呢!」致文叫著。

「我一下就回來!「溫情只能匆匆交代著。

坐在藤井沐陽的灰色賓士車,她發現自己緊張得全身發熱,裙子上還沾些碎玫瑰花瓣,比起他的西裝筆挺,是有些隨便,但這本來就不算一個真正的約會。她突然感到手指的隱隱作痛。

「那個男人是誰?」他直問,並不發動引擎。

哪個男人?「溫情不解。

「和你頭靠頭,握著你的手的男人。」他的口氣並不太好。

「他只是樓上的一個鄰居,想幫我挑出玫瑰刺而已。」她說。

「我看看。」他說著便拉過溫情的手,食指上有根黑刺,小小的紅腫。

溫情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只眼睜睜地看著他十分溫柔小心地反刺擠出來,他的觸模及神情令她想起二十歲的藤井沐陽。

當他要用嘴吸吮她的傷口時,她的心差點跳出,忙用力把手抽回,按在裙子上,「我們以前不都是這樣嗎?」他問。

「那是以前。」她望著窗外。

車子發動了。他又問︰「那個樓上的鄰居,是你的男朋友嗎?」

「不是。」她說。

「但他喜歡你。」他用肯定的口吻說。

「不關你的事。」溫情接著說︰「你不問我找你的理由嗎?」

他看著她鼓紅的臉,聞她的玫瑰香氣,他嘴角微揚︰「不急,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

「我不想和你出去吃飯。」她連忙說。

「我卻很餓,吃飯以前,我什麼都不想听。」他用不容拒絕的態度說。

好大的架子,溫情決心保持沉默,盡量看著窗外,不去理會他的注視與強大壓力。

車子穿過阻塞的街道,直奔郊區,最後停在一家宮燈圍繞,亮如白晝的茶苑,侍者帶他們穿梭長廊,最後來到一間監水小室,古色古香的唐風擺高,牆上各色精巧的跨國結,其中一個瓖著行草的大紅情字,特別醒目,使室內產生一各旖旎的味道。她由「情」字轉回,踫到他的目光,差點沒听見侍者的問話.

「我什麼都不想吃。」她說,藤井沐陽不理她,為兩人點了一堆面點和糕餅,侍者放好茶壺茶具才離去。

溫情跪在榻榻米上,想待會兒求她時再加磕頭叩首,遵行日本禮節,應該不會太難看。

「你不是喜歡節食嗎?」他喚回失神的她︰「記得以前你老不吃這個,不吃那個,說怕胖怕油,現在還是嗎?」

她不是來敘舊的,所以並不答腔。腦中仍不由想起以前兩人一起共食的情景,見他手忙腳亂的泡茶,曾和外婆學點茶道的溫情,忍不住說︰「我來,好嗎?」

一接過茶壺,溫情就後悔了。因為藤井沐陽正趣味盎然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好吧!要看表演就讓他看個夠!

溫情專心一志起來,那種茶道中的柔美禪定及自然婉約的功夫全在優雅輕巧的手指動作中,她想起外婆教她的詩句︰「幽徑樹邊看敬沸,碧梧蔭下譫琴諧。鳳凰遙集清千慮,躑躅歸途暮始回。

默念著,心澄靜下來,順利完成。

「我一直想從你身上找出五年前的影子。「他看著她若有所思︰「但似乎愈來愈困難。

你十九歲的時候就和其他女孩不太一樣,不是黎音所說玫瑰或蘭花,而是一種清靈的混合體,最接近的名詞大概是落入凡間的天使了。現在我卻不知該如何去形容,有沒有‘成熟的天使’這樣的說法呢?」

仿佛又回到從前,他為她念著美麗的詩句,呢喃著,聲音令人迷醉!不,他已不是五年前的藤井沐陽,甚至藤井沐陽也是假的,她不能再掉進陷井里。

「我今天不是來吃飯或聊天的。」溫情一股作氣地說︰「我是來替松島晶和松島宿求情的。」

「哦。」他頓了一下︰「我以為你是代替當年收養失憶昏迷的媽媽的穹原家來的。」

「穹原女乃女乃都已經心髒病發作住院了,對一個快要燈枯油盡的老人,你還要怎麼樣呢?」她難過地說。

「我舅舅也有心髒病,而且死了。死在四十八的盛年,是不是更讓人遺憾呢?」藤井沐陽的話由喉中迸出。

「這件事有誤會,而且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溫情說︰「難道你不能原諒她嗎?」

「除非我母親能不再偶爾病發失常,除非舅舅能再活過來。」他冷冷地說。

溫情暗吸一口氣,和他談話實在不容易,她仍試著︰「你明知道,人間有很多錯誤是無法彌補的。」

「無法彌補,就要償還。」他盯著她說︰「你又為你松島宿求什麼?他一個大男人,連親自來的膽子都沒有嗎?」

「他想來,但不能來。」溫情說︰「我知道你不會放過他。但他太太剛生下一女兒,才七天大,就有嚴重的心髒毛病,急需手術。如果你現在毀了我小叔,也等于斷了他女兒的生機…」

「這樣,我的報復不就更完美了嗎?」他望著杯子,不為所動。

也許是這幾天壓力太大,她一下失去控制︰「藤井沐陽!這是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呀!你連她也要趕盡殺絕嗎?」

「我比你更懂得什麼叫無辜的生命!」他對她吼道︰「當我看著別人將我母親從櫻花樹上抱下來的時候,我清清楚楚看到,你見過將要吊死的人嗎?你見過幾乎猝死的人嗎?他們的臉是痙痛苦扭曲的,即使七孔流血、魂魄散盡,仍不瞑目,因為太恨太不甘心了。」

溫情捂住嘴,欲嘔的感覺又來了。她來不及說一聲,就沖向廁所,在馬桶上干嘔了好久,她才想自己一逃詡是空肚子,但惡心感老不散。

馬桶內只有一些膽汁,她恍惚看見一灘血水,是他們親手扼殺的孩子,她甚至連他的形體也湊不出,多可悲呀!

有人在外面叫著,一位女侍走進來很著急,以她發生什麼意外了!

溫情謝過她,努力清理自己。打開廁所的門,藤井沐陽仍在那里,一臉焦慮。

「你還好嗎?」他說。

「我沒有事。」她回答。

兩人回到小室,餐點已在桌上,她實在沒胃口,藤井沐陽強迫她吃,說她蒼白又虛弱。

「你不必關心我,」她疲倦地說︰「我只想知道,我求你,有用嗎?」

「你吃了這碗面,我才告訴你。」他堅持著。

爭辯無效,溫情只好不甘願地拿起筷子,面的味道,一下子勾起她的食欲,沒多久竟一口一口吃光。

「我吃飽了。」她將碗一推︰「你可以說了吧!」

他看她良久,像捉老鼠的貓,在她以為只是耍她時,他突然開口︰「如果我說,你求我有用呢?」

溫情以為自己听錯了,她不敢相信地問︰「你願意放過他們?」

「這由你來決定。」他不動聲色地說。

「我?」溫情完全不解。

「是的。我放過了他,你拿什麼交換?仇恨之心無法輕易平息的。」他眼眸緊鎖著她。

「我除了花圃花坊,什麼都沒有。而這些也是屬于你的,我能有什麼可以交換的呢?」

她幾近絕望地說。

「我不要花圃花坊。」他一字字地說︰「我只要你。」

溫情太震驚了,腦中一片空白。

「我要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我已經準備了一棟房子,你只要把衣物帶過來就夠了。」

他用談生意的口吻說︰「我們不全要在同一個屋檐下,還要同睡一張床…」

「同居?」她終于能思考︰「當你的情婦?」

「隨你怎麼說!」他依然態度冷靜︰「反正我們要在一起,出雙入對,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為什麼?是為了羞辱我嗎?」溫情咬著牙。

藤井沐陽語氣強硬︰「你不是為松島宿和穹原來求情嗎?放過他們,總要有另外一個人付出,不是嗎?」溫情好想扯下他臉上那個面具,也顧不到揭舊瘡疤的痛苦,她忍不住說︰「五年前你欺騙我、羞辱我、利用我來為你舅舅報仇,難道這些代價還付得不夠嗎?」.

提到過去,他也無法再冷靜,他目光灼灼地說︰「還不夠!你逃走了,不是嗎?五年來,如霧縹緲,現在你終于回來了,正是我們做個了結的時候!」

「我不會再讓你愚弄我了!」她顫抖地說︰「我再不是當年那個愚蠢無知的小女孩了。」

那個溫情並不是愚蠢無知。「他低低地說︰「她溫柔純真、百依百順,愛得忠誠,愛得細膩,像個天使…」

「夠了!我不要再听了。」她用手拼命捂住耳朵。

「我要那個溫情回來!」他抓下她的手︰「一樣溫柔,一樣順從,一樣可以為我生、為我死。」

「不!」她掙月兌他的觸踫︰「你堂堂一個中遠的總裁,要找這樣的女人何其多,你可以一呼百應,為什麼來招惹我!」

「沒有錯,我可以一呼百應。」他靠近她說︰「但是她們身上都沒有我復仇的印記。」

溫情閉上眼,希望一切只是一聲惡夢。

「如果我不願意呢?」她緩緩說出。

「很簡單!我現在是操縱傀儡戲的人,手上牽著你你的合伙人,和你母親有淵源的人,還有他們的家人。我可以把線一放,將他們扔在火坑里,燒個片甲不留。」藤井沐陽不容她轉開臉︰「而你能解救他們。」

又是一個驚愕,溫情不相信地問︰「你是說,只要我和你同居,你會停止所有的復仇計劃!」

「是的,我不會再動他們。」他面無表情地說︰「只要他們表現良好,我會公私分明,生意歸生意。」

太不可思議了!他會不會又在使詐?畢竟他曾騙過她一次呀!

「我不懂,為什麼要我…」她好困惑。

「我有我的理由。」他一句話帶過。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騙我?」她質問著。

「你只有相信我了,不是嗎?」他直截了當的說︰「還是你要眼睜睜地看著我把線一根根放掉?」

「那你母親怎麼說?她同意嗎?」溫情仍掙扎著。

「那是我的問題。」他想都不想地說︰「你還有三天的時間來考慮。三天後的晚上,就是星期五晚上,我由香港回來,若你搬進屋子,就表示同意我們的協議了…」

「要多久?」她打斷他的話。

「什麼?」他皺著眉看她。

我是說,如果我答應同居,要多久才能解了你的仇恨之心,一個月?兩個月?「她厭惡地說。

「誰知道呢?」對她的口氣,他回以更冷酷的︰「若要花一輩子,你也只好奉陪。」

回程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言,氣氛十分僵滯,到溫情二樓公寓門口,他拉著她,交給她一個信封。

「這是房子的住址和鑰匙,好好想我的話。」

他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只留下滿心愁緒的溫情,幾乎癱軟在牆上。

那個拉拉扯扯信封,像個千斤重的石頭,沉沉地壓扣在她的手上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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