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兒和四姨娘被關禁閉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許府,許府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笑掉了下巴,幸災樂禍的人從來都不會缺乏。就算四姨娘性格再溫和,對待下人再和藹,這些年的風光也不自覺地得罪了很多人,盼著她落魄甚至死的大有人在,這一次的懲罰在這些人眼里還是太輕,一個個隱在暗處,不知什麼時候又會跳出來狠狠地咬秦氏一口。
許崇德很是郁悶,昨天剛歡天喜地地接回大兒子,沒想到今日自己最疼愛的秦氏就因為四女兒的一個小小的過錯被關了禁閉,而且是一年!關氏這個妒婦,本以為這些年已經安份了些,沒想到竟趁著今日上職的短短功夫就請動了娘親關了秦氏的禁閉。
秦氏是他從江南帶回來的,體態妖嬈,漂亮迷人,難得的是性格溫和,對自己體貼入微,又養育了一雙好兒女。他對秦氏的確多了幾分喜愛,可他也不曾冷落關氏這個正室,每月他都有去她房里,怎的還不知足?不就是一副手套嗎?秦氏那天晚上都跟他說了,還說四姐兒送給長輩們的手套比較用心,花費的時間較多,這才未先送老夫人和自己這個爹。可這關氏,真是小題大做,竟抓著這個借口不放,借題發揮,搞了這麼多的事出來。這下倒好,自己連見秦氏一面都不成。哼!不讓見就不見嗎?
許先霆看著自己的父親坐在書房里,若有所思,一會皺眉,一會發怒,一會又想到什麼似地發笑,簡直讓他嘆為觀止。心里嘆了口氣,看來母親這回發作四娘真的得罪父親狠了,簡直跟剮了父親的心頭肉差不多了。母親只想著打壓秦氏,怎麼沒想到這其中的關鍵還是父親的態度呢?
話雖如此,許先霆還是很理解自己的母親的。昨日他回府時,就看到了五年未見的幾位姨娘。歲月無情,母親、李氏和安氏雖然風韻猶存,可眼角已悄悄地爬上了細紋,即使有脂粉的遮掩也難藏痕跡,而秦氏卻似乎停留在五年前他離府的那一刻,仍然貌美,歲月似乎對她特別眷顧,她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歲月流逝的痕跡,相反,他覺得父親的這個姨娘更貌美了,難道是因為這幾年父親對她的疼寵?
他不反對母親對她出手,畢竟許府絕對不會允許發生寵妾滅妻的這種事情,可惜母親聰明一世,卻因父親對對秦氏的寵愛急紅了眼。這些年他雖在江南任職,但府里的消息他卻不曾漏過,他知道,秦氏雖受父親寵愛,可還是個老實人,沒有搞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也許,她爭來父親的寵愛也只是為了自保罷了。這些想必祖母也都看在眼里,這一次明著是打壓秦氏,可又何嘗不是在保她呢,畢竟父親這些年對她的寵愛在許府里已近乎惹了眾怒。
許崇德自己呆坐了一會才發現自己的大兒子正站在自己的跟前,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又恢復了正常,「霆兒,你來很久了?」
許先霆恭敬地笑了笑,語氣很平和,「也沒有多久。」
想到大兒子這些年的優異表現,許崇德投注在許先霆的眼神難得的和藹起來,「嗯,霆兒。你到爹這來有什麼事嗎?」
「也無甚大事,爹。昨日兒子剛從江南回來,兒子看著錢氏不太開心,這些天想帶她出去散散心。」
一听兒子提到了他那個媳婦,許崇德就拉下了臉,「你還真是會疼媳婦!」
許先霆知道父親也不太待見他的媳婦。錢氏的娘家在京城中算是一般,當初他們許家在朝中的勢力並未像現在如此顯赫,與錢家到是門當戶對。听聞錢家的閨女年輕貌美、賢良淑德,他也偷偷地查看過。錢氏的確如傳聞一般,長得很是好看,許先霆對她一見鐘情,兩家就訂了親,最後也結了親家。
許先霆從小飽讀詩書,師出名門,文采自然了得,婚前參加科舉,過五關、斬六將,最後在殿試中得了二甲的第一名,後被今上派到了浙江任知府,他就帶著剛過門的錢氏去了江南,五年來兩人相濡以沫,很是恩愛。可惜,這五年來錢氏均無所出,找了很多的名醫,也沒治好。
這就惹惱了許府的幾個長輩,特別是老夫人和關氏。老夫人就是盼著個多子多福的,要不然她也不會讓許崇德納了那麼多個妾室。老夫人雖盼著多子多孫,但也知道這嫡出的少爺小姐才是一府興盛的關鍵,因而她對許先霆尤為關心。可這關心也讓她更傷心——許先霆作為許府的嫡長孫,二十五歲了膝下卻仍未有一兒半女!老夫人怎麼忍得下?關氏是許先霆的生母,自然也極為關心兒子的子息問題,錢氏五年未有所出,已經大大的超過了她的底線。
隨著許先霆的祖父許明志和父親許崇德這兩代人的努力,許府在京城中也算是鼎鼎有名的人家,勢力非同小可。與此相反,這些年錢家卻漸漸式微,究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錢家子嗣雖多,出息的卻很少。雖仍有親友在朝任職,官職卻很低,漸漸地在京城里淪為了二流的人家。錢氏本就因無所出在許府中不受長輩們待見,這樣一來,在長輩們面前就更抬不起頭來了。
這倒罷了,許先霆竟然因不忍讓發妻傷心,強忍著壓力,就是不納妾!堪稱痴情種子一枚。這麼多因素交織下來,許府里有哪個長輩還會待見錢氏?
「爹,您放心,兒子已經在京中遍尋名醫,一定會讓您抱上孫子的。」
「要真這樣就好嘍!這些年由著你胡鬧,堅持不納妾,若兒媳婦生下一兒半女倒也罷,可現在都五年過去了。爹呢也不逼你,再給你五年的時間,若你三十歲仍未有所出,這事我也不管了,讓你祖母和母親管去。」
「謝謝爹!」許先霆感激道。
「臭小子!在江南當了五年官,一張臉也變得不會笑了,這麼嚴肅給誰看?!好了!陪你的媳婦去。」
許崇德給了許先霆和錢氏五年的喘息時間,這讓許先霆松了口氣。可惜,他想得太好了。
許崇德這個當家老爺發了話,老夫人和關氏表面上沒說什麼,可卻仍是不待見錢氏,每次請安時對錢氏都是愛理不理的。管家的權利關氏也仍把在手里,有時候關氏還對錢氏下個小絆子什麼的。錢氏也很能忍,從未因此向許先霆抱怨過,許先霆都是從下人們的口里听說了這些事,這樣一來,許先霆更加覺得錢氏賢良淑德,對其也愈加青眼有加了。
許嵐雖被禁在錦繡閣里不準外出,可許先霆和錢氏的事已在許府的下人中悄悄地流傳開來,她當然也听說了。
「高手!」听完雪玲匯報完外面得來的消息,許嵐月兌口而出。
「小姐,您說什麼?」
許嵐神秘地笑了笑,「我說這大嫂可真是高手!」
「高手?」雪玲不解地看著許嵐。
「大嫂娘家不顯,五年又無所出,竟然還能頂住祖母和太太的壓力能讓大哥不納妾,你說厲不厲害?」
「可奴婢听說是大少爺自個兒不納妾的。」
「是啊,的確是大哥自己不願意,可這不正是大嫂的高明之處嗎?常人不納妾起碼正室得有所出吧,大哥二十五歲了沒有子嗣也不急,仍然不願意納妾,這證明大嫂在大哥的心中的地位很高啊。所以我說大嫂是個高手。」
「嗯,听小姐這麼一說,奴婢也覺得大女乃女乃的確挺有本事的。」
「做別人的媳婦能做到這份上也不容易,不過,大嫂心里恐怕也不好受。」
「這倒是,當年大少爺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俊杰,傾慕大少爺的女子都能排好幾條大街長了,沒想到卻是大少女乃女乃成功了。現在大少女乃女乃無所出,大少爺又堅持不納妾,听說這事都傳到府外去了。」
「有這回事?」關氏管家深嚴,嫡長孫無所出可大可小,她怎麼會讓這種事傳到府外去?況且許老爹都發話了。難道關氏想借府外的輿論壓力逼迫大哥納妾?大哥會妥協嗎?
「是。」
「大哥剛回京一個多月,這樁事就傳到了外面,難道祖母和父親會放過太太?」
「這奴婢倒還未听見什麼傳聞,等奴婢打听到了會立即通知小姐的。」
「嗯,下去吧……」
「是,小姐,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