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會結束,許嵐登上馬車回到了許府,那幅牡丹國色圖自是留在安國公主的手中,它的命運也走上了未知的方向,也許是身價百倍,被人精心收藏,也許是一文不值,如廢紙一般被扔在垃圾筐里。不管如何,既然畫已送出,許嵐斷沒有反悔的可能,她只能祈禱這幅畫真如風碧雅所想一般,得到溫元大師的賞識吧……
待許嵐回到許府後,她首先去了一趟老夫人的居所,所為無他,無非是表達她心中的謝意罷了。
老夫人見自她詩會後立即過來,心中知道這個排行最小的孫女已經明白她之前的舉動意欲何為,不由暗暗稱贊許嵐孺子可教也。
「四姐兒,這次詩會你有何體悟?」
听老夫人這麼問,許嵐回想起今日的情形,笑了笑,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堅毅之色,「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孫女雖是女子,卻不願如普通女子一般,深居閨閣,听從命運的安排。」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老夫人喃喃地將這句話復述了一遍,眼中閃過一絲異彩,看著許嵐贊許道,「好!短短兩句話,卻蘊含了人生的深刻道理,不愧是老婆子的乖孫女!得此感悟,這一次詩會就沒有白去!」
許嵐微微一怔,怎麼,難道這話在大風朝並沒有出現過?也對,此句出于《周易》,大風朝沒有這本書,這句話自然沒有流傳開來。看來老夫人將這話當成是她原創了,心中不由多了幾分心虛,「祖母過獎了。」
老夫人看她經過詩會的歷練後,仍然能保持謙虛謹慎,心中暗自滿意,「安國公主將那幅牡丹國色圖送給溫元,對于他收下此畫與否,不知你有幾分把握?」
小孫女的畫作水平如何,她心中自有一番了解,但那幅畫是在詩會上倉促所作,水平極有可能會因時間太緊而大打折扣,故而她仍有此一問。
許嵐想了想,然後回答道,「八分吧……」
老夫人一听到「八分」二字,心中就欣喜異常。所謂不離十,這幅畫看來溫元那小子是收定了!「好!你出行一趟,很累吧?回去好好休息!」
「是,祖母!」
回到錦繡閣,許嵐覺得自己的身心才微微放松下來,安陽王府再富麗堂皇,也不是她適合待的地方,還是她這個狗窩好啊!
過了兩日,京城中就流傳出一個新消息——許家四小姐在詩會上所作的牡丹國色圖已被溫元大師收下。溫大師既然能收下牡丹圖,那就說明這幅畫真的具備了極高的水平。一時間,許家四小姐的名望在京城中水漲船高,一時風頭無兩。有心人再仔細打听詩會上的情況,才知道許四小姐不僅有傾城之貌,畫藝出眾,在書法上也是造詣極深,頗有大家風範,不由動了求字求畫的心思,有些心急地干脆跑到許府,親自登門拜訪,以求許四小姐的字畫。但很可惜,至今為止,所有人求字畫的請求都被拒絕了。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些求字求畫之人越是失望而歸,對許嵐的字畫就越是心癢癢,恨不得立時拿到手。其實這也是許嵐情非得已,她不是不想送,而是不能送。將畫送給溫元大師,可以套上一個討教的名頭,若將畫隨意相送,那可不得了,畢竟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應當謹慎自持,將閨中之作隨意相送,豈不有損她的名節?所以,她若想送,除非師出有名不可,比如他人生辰之類的有紀念意義的日子,送一幅字畫做禮物合情合理,自是無人置喙。
這一次詩會還帶來了另一個影響,竟然有許多的人家到許家提親了!而且這些人家中,不僅有豪門貴族,也有寒門之家。
許嵐听到雪玲帶回來的消息,一時懵了,詩會又不是相親大會,自己也不是什麼國色天香、艷冠群芳的絕子,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人忽然來提親?
其實她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太過于自謙了。她的容貌在京城中確實是數一數二的,況且她修真後全身縈繞的出塵之氣,就將她的氣質生生提升幾分,在旁人的眼中,當然會覺得她氣質非凡如天外謫仙。況且她之前並沒有在外界露過面,唯二的兩次,一次是新哥兒的滿月禮上,當時她正值十三歲的稚齡,雖也極美,卻因年紀太小打了折扣;第二次是去紅毅王府中出診,臉卻被輕紗蒙住了,旁人無法得見容貌。如今十四歲後身體發育,一個青澀的小果子漸漸成熟,這樣的她,在這次詩會上第一次綻放出別樣的美麗,其他人當然不可能將她忽略,所謂一見傾心就是如此了。
許府忽然來了這麼多向小女兒求親的人家,許崇德這個父親卻不見歡喜。小女兒年紀還小,又是庶出,那些來提親的豪門子弟,多是打算納小女兒為妾,偶爾有一兩家願娶為正妻,卻都是些身無所長的紈褲子弟。簡直混賬,難道他許崇德的女兒還會擔心嫁不出去不成?他許家的女兒才不會去給人當妾,即便是庶女也不可能!至于那些寒門之家,倒是都願娶為正妻,但在他的眼里,根本無需考慮,這樣的人家,嫁過去就是受苦,況且對家族也無甚幫助,他這麼出色的女兒,可不能就這麼白白糟蹋了。
許崇德滿心不願,這關氏卻欣喜若狂。這機會終于等到了,還不是她主動出的手,而是它自己找上門來的。若將許凝霏那小賤人嫁給人當妾,她這一生也就這樣毀掉了,根本就沒有翻身的機會。許凝霏啊許凝霏,這事還是你自己惹出來的,可怪不了別人!
正當關氏磨刀霍霍,準備向許嵐出手的時候,老夫人卻又一次在未與關氏商量的情況下,果斷發話︰四姐兒年紀尚小,所有的求親者全部拒絕!
前文說過,老夫人出身京城儒學大家林家,被封為一品誥命夫人,是當今太後的親表姐,又是許家輩分最高的人,在京城中是極有名望的,她這個決定一出,所有的求親人家都不敢強求,紛紛打了退堂鼓。
「可惡!」關氏听到老夫人的決定後,立刻大發雷霆。一會的功夫,房間里的東西就被禍害了一大半。
站在一旁的梁嬤嬤听著耳邊傳來的 里啪啦的聲音,心中為那些貴重物件可惜的同時,也對那個罪魁禍首四小姐憤恨不已。不怪太太這麼生氣,老夫人此番動作明顯是護許凝霏那小賤人護定了,根本不將太太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里。
「老夫人到底想干什麼?」關氏終于停了下來,布滿皺紋的臉上,神情極為嚴肅,又透著些許疑惑,向梁嬤嬤厲聲問道。
「這……」梁嬤嬤一時也想不明白這老夫人到底是何意。四姐兒年齡太小這個理由,明顯只是個借口,年齡小自可以先定親,待年紀合適的時候再出嫁也不遲。求親的人家中也不全然都是差的,跟二小姐夫家榮家家世差不多的也有幾家,老夫人這麼堅決的拒絕所有的求親者,莫非還有所圖?「估計是待價而沽吧!」
「待價而沽?」關氏冷冷一笑,譏誚道,「一個庶出的賤人,有這個必要嗎?」
梁嬤嬤點點頭,「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這幾日的傳聞太太您也知道了。自安陽王府詩會後,四小姐的畫受安國公主賞識,又被溫元大家收下,她的字畫備受這些文人的推崇,甚至有人不惜親自登門求字畫,也因此,庶出的四小姐名望大大提高,甚至超過了一般的豪門嫡女。況且許家是京城四大豪門之首,就算是借著許家的勢,四小姐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嫁人。老夫人疼寵四小姐,讓她給人作妾或嫁入寒門自然不可能。」
听完梁嬤嬤這一番分析,關氏心中的怒火就更盛了。這京城詩會,許家往常參加的人就是雪兒,自她出嫁後,許家就從未派人參加過,雖然詩會請帖仍然送至許府,卻如同廢紙,沒想到老夫人會忽然派小賤人參加。如今看來,老夫人估計早有了讓小賤人在詩會上打響才女名頭的想法,要不然也不會打破庶出子女不許出席詩會的傳統,派那小賤人參加,「看來老夫人的確對小賤人抱有厚望了……」
梁嬤嬤道,「二小姐不受寵,她的夫婿老夫人就選了榮家,如今是更受老夫人疼愛的四小姐,估計老夫人會挑選更好的人家吧!」
關氏听到這,想到之前容顏變老一事,那小賤人明明醫術超群,卻不願救治,只幫她阻止了病情惡化,足可知她也是個愛記仇的,若此事讓她如願,豈不會更囂張,更不把自己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里?想到這,關氏眼中的惱恨更加外露,恨聲道,「想輕輕松松地嫁人,她做夢!」
梁嬤嬤小心地看了關氏一眼。她知道太太對四小姐確是極為怨恨,之前自己也向太太提議盡快將四小姐等人斬草除根,如今她卻心有躊躇了。詩會後四小姐才女的名聲遠揚,在許家的地位自與以前不同,老夫人身體康健,想來還有十幾年好活的。此時出手,若不小心被發現了,必會引來對四小姐看重的老夫人的雷霆震怒,只怕就是以太太的身份,也不足以平息怒氣的。「太太,我們報復的動作是不是緩一緩?」
關氏轉身,盯著梁嬤嬤,厲聲問道,「為何?」
被關氏的眼神嚇到,梁嬤嬤連忙將頭低下來,「老夫人的態度您也看到了,若被發現……」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關氏怒氣沖沖地打斷了,「那就小心點,不讓人發現!」
梁嬤嬤不敢反駁,只好點頭,「……是!」
關氏見她點頭,便不耐煩道,「好了,回去給我好好想想計策,可別跟以前一樣,什麼都想不出來,本夫人要你這個奴才何用?!」
錦繡閣
「祖母全都拒絕了?」許嵐一听到雪玲帶回來的消息,立即眉開眼笑,「真的?」
雪玲笑著點點頭,「是真的!老夫人說小姐的年紀太小,談婚論嫁為時尚早,把那些個來求親的全都拒絕了!」
「太好了!」之前打听到那些來求親的多是要納她為妾,她惱羞成怒,幾乎要大鬧天宮了,還是老夫人派藍嬤嬤來安撫了她,她才稍微鎮定下來。如今看來,老夫人果然做到了,她這一次的難關又平穩度過了。
這心一定下來,許嵐立即慵懶地靠在躺椅上,不想動彈了。
雪玲一看她這姿勢,就知道她確實心中無憂了,想到老夫人這一次出手相助,心里也暗含感激,笑道,「小姐,老夫人對您真好,看來老夫人真的很看重您啊!」
許嵐本還放松地躺著,听雪玲這麼說,心里一聯想,忽然就坐了起來。老夫人對她好她知道,只是這好是不是也有目的呢?不能怪她是個懷疑論者,其實以她的身份,作為許家老太君的老夫人實在不必看重她的。這些日子以來,老夫人一直對她和秦氏多有照拂,甚至與關氏這個當家主母有了好幾次沖突,這在世家中明顯是不合理的,她應該更看重正房那邊才對,怎麼如今卻對她這麼好?
想了一會,許嵐得出了一個結論,老夫人如此對待她,除了報答她前幾次對許家和老夫人的恩情,估計還是覺得她有利用價值吧。想明白了,許嵐倒不怎麼反感了。人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是互相利用的,若沒人利用,那就證明這人根本毫無價值,況且這個利用對她也沒有壞處,對她未來的婚事是極有幫助的。
不要說什麼作為修真之人,追求的應該是永生,不必沉迷于這些紅塵俗事。對此,許嵐抱著不同的態度。前一世她忙著工作,又沒遇到合適的,才沒有結婚,這一世她雖是個修真者,但也不反對成親,她會在合適的時間把自己嫁了,體驗一回結婚生子的感覺。當然,她不可能在街上隨便抓個路人甲就嫁了,總得挑個靠譜的不是,若嫁過去還要勞心勞力地斗一回,甚至地位卑微,任人隨意侮辱,那不是找罪受嗎?就算要體驗人生也沒這個必要吧?
許嵐又躺回去了,悠哉游哉地捻起一顆洗好的葡萄,扔進嘴里。
雪玲看她忽然跳起來,過了一會後又躺回去,不由暗暗奇怪,搖搖頭,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應該更新的,結果我偷懶了,呵呵~~~老規矩,今天兩更,補上昨天的~~~
不過第二更要等晚上了,大概六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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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仔細檢查了,應該不會有錯字,如果還是有,OTZ~~~大家可不可以裝作沒看到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