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原還低著頭跪著,听到許嵐的話,立即抬起頭來,雙眼含淚,「蘭兒,你相信姨娘,姨娘真的沒有做這種事……」
許嵐亦哭紅了眼,「蘭兒知道,姨娘一定是被冤枉的!」
關氏看著二人母女情深的樣子,心里本就很膩歪,又听許嵐口口聲聲說秦氏是被冤枉的,哪還忍得住?「混賬!四姐兒,你見了長輩不行禮,反而去關心這個與人通奸的賤女人,還將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里嗎?!」
秦氏听到關氏的話,身體就抖了抖,哭道,「太太,婢妾沒有通奸,沒有!」
「太太!」許嵐雙手握拳,站著了身子,雙眼直直地看著她,「你說秦姨娘與人通奸,可有證據?!」
許嵐決定再也不叫關氏什麼「母親」了,她這種心如蛇蠍的女人,配嗎?!
「證據?」關氏笑得彎了腰,指著秦氏旁邊的那個男人,笑道,「這不就是證據?都被本夫人抓奸在床了,還想抵賴嗎?」
老夫人看她這副模樣,臉上就深深皺起來眉頭,這個關娘,一點當家主母的儀態都沒有,怎麼,如今這般態勢,得償所願就開始得意洋洋了?!「關娘!這話說得未免太早了些,還沒有對證清楚,你怎麼就知道秦娘是和人通奸,秦娘的性情我清楚得很,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關氏見證據都擺在眼前了,這老夫人還要「睜著眼楮說瞎話」,心里不免氣結,這老太婆,果然心就是向著這些卑賤的侍妾。她關嫣是許崇德明媒正娶的正妻,是老太婆真正意義上的兒媳,卻全然不被放在眼里,真是豈有此理!「還需要什麼對質?只要抓住了奸夫,一切就一清二楚!」
錢氏這幾個許家兒媳看著祖母和婆婆這般對峙,心里也很是著急。秦姨娘的性情他們也很是了解,雖然美貌無比,卻從來都是謹守本分,從不敢多惹是非。如今公公剛出外公干幾日,婆婆就忽然帶著一大幫子人打上歸雁居,還說秦姨娘與人通奸,明顯就是有貓膩,這又讓他們如何相信呢?
錢氏是關氏的正經兒媳,又不受關氏的喜愛,本沒有立場在這里插嘴,但她之前受了許嵐很多的恩惠,她知道不能裝作沒看見了,「娘,祖母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秦姨娘性情溫婉,一向循規蹈矩,怎麼會忽然做出這種事情,是不是哪里弄錯了?」
許嵐看老夫人和大嫂為自家娘親說話,心里的怨氣就少了幾分,看來他們還是有心護著娘親的,只是這關氏油鹽不進,明顯就是設了局讓娘親往里跳,又怎會因他們這兩句話就偃旗息鼓呢?
果然,錢氏一說完話,關氏就一臉怒氣,瞪著錢氏怒斥道,「麗娘,你到底是我的兒媳,還是那賤人的兒媳啊,怎麼老是胳膊肘往外拐?!」
錢氏听她這麼說,心里氣結,有這麼說自己兒媳的嘛?她這也不是為婆婆好嗎,虧她聰明一世,難道不知道以公公對秦姨娘的寵愛和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他對秦姨娘的性情,估計比他們這些人了解得還要深呢!若婆婆真對秦姨娘怎麼樣了,公公回來了肯定饒不了她。這麼一想,錢氏的眼眶就紅了。
蘇氏看著她這個樣子,也對自己的這個「聰明」的婆婆心有不滿,你說一家子和和睦睦地過日子多好,秦氏又不是個愛惹是生非的。哦,看著人家過得好了,眼就紅了,非得抓著不放,搞得整個許家烏煙瘴氣的。大嫂好心勸她,還被她這般責罵,真是不知所謂!蘇氏抓著錢氏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許嵐听關氏左一個「賤人」,右一個「賤人」的,又看大嫂竟被關氏這個婆婆氣紅了眼,心里就愈發惱火,「太太,大嫂實話實說,您何必生氣?如今太太說秦姨娘與人通奸,大家都不敢相信,那好,反正你說的那個奸夫就在這,那就當面對質啊!」
關氏見她不叫自己「母親」,哪還不知道她對自己作何觀想,估計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吧?她是無所謂的,每次听小賤人叫自己「母親」,她就覺得別扭,這種小賤人,能叫自己「母親」還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咧,既不願意叫,她還巴不得呢!又听她說要當面對質,心里就一陣大笑,正合她意,就讓他們無話可說!「對質就對質,不信是吧,就讓你們心服口服!」
說完,她又轉頭看著那被綁著的男子,笑道,「說吧,你是如何跟秦姨娘通奸的?」
「太太,通奸與否還沒有定論,你怎麼能這麼問?」許嵐不滿了,立即抓住她話里的漏洞。
老夫人贊許地看了她一眼,看來自己這個小孫女經過幾番歷練,已經有能力面對這些風霜雨雪了,「不錯,關娘,好好問。」
關氏瞪了許嵐一眼,又回過頭看著男子,「那好,你說說,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為何會在今日清晨出現在秦姨娘的床上?」
說完,她又對著老夫人和許嵐等人說了一句,「這下子問對了吧?」
老夫人等人沒說話。
那男子本還低著頭,听關氏這麼問,眼神中猶豫了一會,最後回答道,「小人姓馮,名遷,家住京城南。與秦姨娘從小相識,青梅竹馬,感情極好……」
「你胡說!」秦姨娘听到這就打斷他的話,叫道。
老夫人說道,「秦娘,稍安勿躁,待他說完不遲。」
男子又繼續說道,「後來秦姨娘嫁與許老爺為妾,小人雖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本歇了心思,沒想到前幾日接到秦姨娘送來的消息,讓小人與她在許府的歸雁居相會,小人受不住誘惑,就來了,一夜歡好,沒想到今日一大早就被抓住了。小人知錯了,請各位女乃女乃饒了小人吧!小人不想死啊!」
「怎麼樣?」關氏听他說完,很是滿意,「這奸夫都承認了,還想狡辯嗎?」
老夫人說道,「秦姨娘,你有什麼話說,你可認識這個男子?」
「……」秦氏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認識,但只是見過面,而且老爺當時都在場,婢妾與他並不是青梅竹馬,婢妾也未和他做過那事,他在胡說!」
關氏笑開了,看著馮遷,眼中含著警告之意,「馮遷,你怎麼說?想清楚了!」
馮遷被她眼中的凌厲嚇了一跳,連忙低頭道,「小人沒胡說,秦姨娘的確和小人干了那事,小人……小人有證據,秦姨娘左腰側有顆米粒大小的痣!」
秦姨娘的眼楮忽然就睜大了,滿臉不可置信,驚愕地叫道,「這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的?!」
「听到了?」關氏冷笑一聲,一個巴掌打上秦氏的臉,咬牙道,「人家奸夫都有證據了!還來這唧唧歪歪!」
「姨娘!」許嵐與站在錢氏旁邊,沒想到關氏會忽然打了秦氏的耳光,根本來不及阻止,看到她臉上的掌印,許嵐一時心肝欲裂。
「蘭兒,我沒有,沒有……」秦姨娘畢竟沒經過什麼風雨,現在這種情形實在讓她不知道該如何辯駁,一時慌了神,急得哭了起來。
老夫人等人看到事情發展到這樣,心里也有點懷疑了,一時也不說話。
「服了?」關氏臉微仰,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讓人看著牙癢癢,「哎呀呀,水落石出了,真相大白了,來人,將這對狗男女壓下去!」
「慢著!」許嵐大聲叫道。
「怎麼,四姐兒,事已至此,究竟怎麼回事,大家已是一清二楚,難道你還有話說?」關氏以為事情已有定論,深然笑道。
「誰說這事已經蓋棺定論了?本小姐還沒說過一句話呢!」
「哦?」關氏嗤笑一聲,又打量了她一眼,「你以為你是青天大老爺啊,還要你定論,有你說話的份嗎?」
「太太是心虛嗎?!」許嵐盯著她說道。
關氏一瞪眼,又看了看周圍正緊緊看著她的老夫人等人,咬了咬牙,說道,「好!就讓你說說看,若說不出個子丑寅卯,本夫人今日就為你是問!」
許嵐看著那個叫馮遷的男子,說道,「你說你與秦姨娘青梅竹馬,可有證據?」
馮遷支支吾吾,「小人……哦,那些街坊鄰居都可為小人作證!」
許嵐笑開了,「你明明知道此刻那些街坊鄰居不在,當然可以這麼說了。好吧,既然是青梅竹馬,你說說,秦姨娘是何時搬來京城的?何時與你相逢,秦姨娘家里的親眷還有何人?這些你應該清楚吧?」
「這……」馮遷一時說不出話來,又埋頭想了一會,才說道,「秦姨娘自是小時候就搬到京城來的,四歲與小人相識,秦姨娘家里已無親眷。」
秦氏本以為因為那顆腰間的痣,自己已被打入地獄,哪還會想到這點漏洞,听許嵐問出來,又听那馮遷的回答,立刻轉悲為喜,「他說謊!」
老夫人此刻也笑了笑,剛才她被馮遷的話亂了思路,一時沒想到這個,如今小孫女一問,她才想起來,這秦氏的來歷崇德可是跟她說過的,跟馮遷說的可是一點都不沾邊啊,嗯,看來某些人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秦娘是崇德十八年前從江南帶回來的,可不是什麼京城人氏。」
听到老夫人這麼說,馮遷一時愣住了,急忙轉頭看著關氏。關氏也是一怔,叫道,「怎麼可能?老爺親口跟我說過,秦姨娘是京城人氏!婆婆,您可不要在這里擾亂視听啊!」
這話說的,敢情她還懷疑自己為保秦氏而撒謊了!老夫人的臉立即拉下來了。藍嬤嬤在旁邊听著也很生氣,「太太,您怎麼說話的,老夫人可是您的長輩!難道還會騙您不成?」
「婆婆沒騙我……」關氏喃喃了一句,下一刻立即怒氣沖天,「那就是老爺騙我了?!」
噗嗤,許嵐心里好笑,關氏這當家主母當的,實在是太窩囊了一點,連娘親的來歷便宜老爹都沒跟她說實話。怪不得她老是看娘親和她不順眼呢,估計是便宜老爹厚此薄彼,讓她的心不平衡了吧?
關氏又強撐道,「就算是這樣,秦氏身上那顆痣無從辯駁了吧?」
許嵐見她還不打算放手,就對著馮遷繼續問道,「馮遷,你說秦姨娘左腰間有顆米粒大小的痣,這個我不懷疑,那我再問一句,秦姨娘胸前也有一顆痣,是在左邊,還是在右邊呢?」
馮遷這會子更說不出話來了,心里那個後悔啊,都跟那娘們躺在同一張床上了,因為他不能那什麼,就不敢動手,模模也成啊,要不然他此刻也不會陷入兩難之地。左邊和右邊都是五五之數,到底是哪個呢?看了看周圍,之前那個告訴他秦氏左腰間有痣的那個丫頭還不在!只能賭了!「左邊!」
許嵐笑了,極為開心的樣子,「你肯定?」
馮遷看她這神情,又開始懷疑了,「右邊?」
許嵐一正色,「到底是左邊還是右邊?」
馮遷閉著眼叫道,「右邊!」
听他說完,許嵐臉上的笑容異常燦爛,「許嬤嬤,你給大家說說,這顆痣到底是左邊,還是右邊呢?」
「是,四小姐!」許嬤嬤眉開眼笑地應了一聲,又看著老夫人等人,說道,「老夫人,太太,兩位少女乃女乃,秦姨娘的胸前根本就沒有痣!」
老夫人因為許嵐這一番言語也隱隱露出笑意,朝藍嬤嬤打了個眼色。藍嬤嬤點了點頭,帶著秦氏往後面走去了,過了一會兩人一塊走出來,藍嬤嬤向著老夫人低頭道,「的確沒有!」
「什麼?!」馮遷听了藍嬤嬤的話哪還不知怎麼回事,一時氣急敗壞,指著許嵐叫道,「你炸我?!」
「我就炸你了,怎麼著啊?」這回輪到許嵐得意洋洋了,其實她也不是全然炸他,他根本就沒有和娘親行過房事,這可逃不過她的利眼。
關氏抓奸在床的時間可是早上,他一個大男人,軟玉在懷整整一個晚上,怎麼可能會如柳下惠一般,坐懷不亂,無動于衷?這明顯不合常理,再用神識仔細探測他的身體,許嵐才發現他竟是個天閹!哎呀,這關氏做事情真是不靠譜,要陷害別人通奸竟然找了個天生不行的男人。心里也暗暗慶幸這關氏找來的幫手竟是這麼一個男的,不然娘親還真危險了!
「那又怎麼樣?他一時看錯了也有可能!」關氏看情形有變,立即說道。
「可能?」許嵐臉上的表情極為嚴肅,「這關乎著秦姨娘的名節,這種事情能用‘可能’來定論嗎?」
「反正本夫人親眼看著馮遷和秦氏躺在一個床上,這可是很多人都看到的!不論馮遷之前說的話真假如何,這做不了假!」關氏見馮遷竟答不上許嵐的問題,心里也是一陣郁悶,你說都吃到嘴了,胸前這麼明顯的地方,到底有沒有痣還答不清楚,真是太沒用了!難道是秦氏的美貌讓他過于急色了?
許嵐笑了笑,雖然接下來的話對于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很不合適宜,但為了娘親,她還是說出來的了,「那可說不準,人家馮遷在這種事情上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讓他做這事,那不是為難他嗎?」
「嗯?」老夫人听完她的話,心思一轉,立即明白她話里的意思,瞪了許嵐一眼,才笑了起來,就轉頭對著藍嬤嬤說道,「讓郭大夫過來一趟。」
藍嬤嬤點點頭,笑道,「是,老夫人!」
馮遷此時真是後悔了,干嘛為了這五百兩的銀子鋌而走險,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連自己身體上齷齪事也被抖出來了,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一時沒臉見人,頭埋得低低的。
許嵐看著他這個鴕鳥樣,心里既好笑又氣憤,就因為他這個臭男人,娘親深入險境,差點讓關氏得逞,此時只是讓他丟臉,已是大大便宜他了!等著,這事過後,她一定給他點厲害瞧瞧!
很快,郭大夫就被拉來了,馮遷雖知道自己那方面的確不行,但還是心存僥幸,任郭大夫拉到別處檢查去了。過了一會,兩人出來了,只見馮遷垂頭喪氣,頭都不敢抬起來,眾人看到他這個樣子,當然明白這檢查的結果是怎麼樣了。
听完郭大夫的匯報,老夫人讓他先退下了,又轉頭看著馮遷,冷冷說道,「說吧,是誰主使你來做這事?」
「是……」馮遷猶豫地看了關氏一眼。
關氏看此事到了如此地步,心里郁悶的同時,也對她目前的狀況擔心起來了,察覺到馮遷的動作,她的雙眼立時投射出凌厲的目光。
馮遷身體一抖,想到家里的老父親和老母親還在她的手里,沒敢再說話。
「不說是吧?」老夫人冷笑一聲,又說道,「拖下去!嚴刑拷打!打死也沒關系!」
馮遷這個庶民,竟敢在京城豪門之首的許家誣陷他人,意圖擾亂許家的安寧,這樣的罪行,就算是打死了,那些刑部的官員也不敢說什麼,更不會給他們許家安上一個「動用私刑」的罪名,估計還得多謝許家,讓他們免了一樁麻煩事呢!
許嵐眉頭一皺,老夫人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她還想保關氏?想到這,她不由抬頭看了老夫人一眼,正好老夫人也看了過來,朝自己使了個眼色,又微微搖了搖頭。
許嵐知道今日是不能如願了,也罷,對關氏趕盡殺絕還可能得罪許家里其他的人,暫時先繞過她!也就微微低頭,不做聲了。
老夫人贊許地看了她一眼,看著馮遷被幾個下人拉了下去。馮遷最終還是沒有將幕後主使說出來,沒等許嵐教訓他,他就被活活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古代庶女是沒有好日子滴~~~
ps:有沒有覺得這個情節很狗血??
我自己覺得了,捂臉,沒臉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