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議定,在慈寧宮偏殿處建一廬次,置太皇太後靈柩。康熙居于此,著素服衰二十七日後,才回到乾清宮。幾日後又讓裕親王和大阿哥將太皇太後靈柩暫安先帝孝陵旁的奉殿內,定謚號為「孝莊文皇後」。
而正是康熙還未從太皇太後逝世的悲痛中緩沖回來,西北方的漠北蒙古便出了ど蛾子。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喀爾喀土謝圖汗察琿多爾濟率兵攻入札薩克圖部執殺了沙喇,與此同時,察琿多爾濟的同盟者羅布藏袞布拉布坦深入準噶爾月復地抓走了部分衛拉特人。
而札薩克圖部在之前已向準噶爾傳遞求助信,噶爾丹派其弟多爾濟扎卜率兵前往札薩克圖部,欲與沙喇取得聯系,卻被察琿多爾濟殺害。
而察琿多爾濟此舉正將準噶爾與喀爾喀的矛盾升至白熾化,二者交戰指日可待。康熙對此卻十分不樂見,大清西北邊界談不上安定,如此一來,勢必對朝廷產生不良的影響。介于二十五年的議和會議,至如今才過去兩年不到。康熙一邊哀嘆喀爾喀的不省心,一邊指派安親王前往喀爾喀調節。並親書信與葛爾丹,言明立場。
可葛爾丹在之前便無視康熙的容忍,頻頻騷擾清邊界。如今火都燒到家門前了,怎會考慮康熙的調節。于是乎,就在康熙二十七年四月,葛爾丹揮兵東進,並上書與康熙,言曰︰土謝圖汗殺了自己的弟弟,又在議和會議上,與作為□喇嘛的代表的自己同坐高席、對等行事,實為無視西藏□喇嘛的權威。
當葛爾丹這份聲明抵達御案時,康熙幾乎怒而拍案。當日葛爾丹被西藏□喇嘛授予博碩克圖汗,本就是對大清的挑釁。康熙看在□喇嘛的份上,對葛爾丹一忍再忍。如今葛爾丹竟將被封「汗位」一事拿到御前說事,康熙自然對其暗恨不已。權衡再三,康熙還是書信警戒葛爾丹,遠離清邊界。另一邊令人加強邊界防守。
至六月,喀爾喀潰敗,葛爾丹率兵凌掠厄爾德尼昭,直抵喀喇卓爾渾之地,距哲布尊丹巴,所居僅一日程。哲布尊丹巴立即攜喇嘛班第等夜遁。一時間,喀爾喀民眾,各棄其廬帳器物,馬駝牛羊,紛紛南竄,晝夜不絕。
喀爾喀的宗教領袖哲布尊丹巴上奏,向朝廷求助,奏章言明︰「我等敗遁,盡棄部落牲畜而來,雖有所攜,但難以自存。伏祈聖上俯賜宏恩。」
康熙掂量著這份請歸折,給諸位內大臣一一閱覽。而後問道︰「爾等之意若何?」
索額圖出列道︰「奴才以為,喀爾喀窘迫來降,若久留之,恐牧地殘毀、擾我喀倫、危及漠南蒙古利益,請皇上三思。」
兵部尚書鄂爾多道︰「稟皇上,葛爾丹已聲明︰得禍首即回。奴才以為若允喀爾喀附依我朝,葛爾丹必假此釁端,與我朝媾難。」
二人之意帶有明確的拒絕態度,康熙聞言,怒從心生。當即拍案而起,斥道︰「葛爾丹與我朝媾難次數還算少嗎?」
此言一出,諸大臣紛紛不敢言語。康熙掃了他們一眼,略微緩了口氣,降低了語調,心平氣和道︰「朝廷一直試圖與準噶爾維持表面的和平,當日葛爾丹要求入京貿易,朕允了;請封博碩克圖汗,朕忍了;可如今葛爾丹借著追捕察琿多爾濟之名,步步向我朝邊境逼近。都打到家門口了,爾等還想與之周旋?」
「皇……」一旁的太子欲出言。
卻被康熙打斷道︰「兩位愛卿之意朕也考慮過。喀爾喀一直以來,僅是我大清的藩屬地。若借著此機會,允了喀爾喀的歸順,疆土可得以擴展。若不允,喀爾喀多達數十萬人淪入于厄魯特。屆時準噶爾勢力增強,朕豈能安睡?」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當日葛爾丹西征無往不利,雖言明會對大清邊界敬而遠之,但康熙依然將之當做心頭大患。如今若不借此機會將他徹底拔除,怕是扎著心疼。
康熙一言既出,索額圖便知他已是容忍至極限了。心想︰橫豎都要與葛爾丹對峙。不若順了皇上的意思,便起身附議。其他內大臣與索額圖心有靈犀,也紛紛附議。倒是太子,瞥著康熙,又看著他們,皺眉不語。
康熙看著他們心里有氣,便將他們都趕了出去。太子待門被合上,才對康熙道︰「皇阿瑪,兒臣有疑慮。」
「說。」
「朝廷對蒙古各部賑濟力度向來很大,您若要接納喀爾喀數十萬人,戶部的壓力怕是會劇增。」胤礽邊說邊觀察著康熙的神色,「且幾月前,各地上呈奏章,言明華北、東北一帶天氣亢旱,不能春播,赤地千里,戶部還需撥款接濟。若日後與葛爾丹交戰,兒臣恐糧草與庫銀難以跟上。」
康熙聞言,沉默不語。胤礽所言自是有理,若有戰事,花銷巨大,加之天災,就算是剛興起的海上貿易,也未必彌補得了國庫的虧損。想著康熙便頭疼,不禁撫眉道︰「若不接納,長此久往,葛爾丹恐怕越發難對付。」
胤礽忙接話道︰「兒臣並非是持反對意見,只是……權衡再三,望皇阿瑪三思。」
「朕知曉。」康熙輕言道。
胤礽見其不願再說話,也默默地坐下。
事實上,胤礽的擔憂並未實現。康熙二十七年八月,葛爾丹和潛逃在外的察琿多爾濟,會于鄂羅會諾爾,實力懸殊,葛爾丹打敗對手。而後卻並未繼續東進,而是揮師回到準噶爾科布多,並向朝廷表明了和談的意圖,這給了朝廷一定的喘息時間。
而另一邊,理藩院尚書攜賑糧抵達喀爾喀民眾暫住地,同時向哲布尊丹巴傳達了朝廷欲護其人身安全的意願。當然,也不忘將葛爾丹誓死都要將他擒住的話,告知于他。此舉「挑撥離間」讓哲布尊丹巴向朝廷靠攏了幾分。
而隨著喀爾喀蒙古與朝廷的聯系日益緊密,加之康熙施行的安撫救濟政策,對哲布尊丹巴的籠絡,使得喀爾喀牢固地凝聚在朝廷之側。
與此同時,葛爾丹的撤兵並未讓康熙放松警惕。他于十月中旬,攜裕親王福全、恭親王常寧巡幸塞外,與科爾沁諸王會晤,秘密部署邊境防務、出兵事宜。而喀爾喀和漠南蒙古諸部也積極配合,在從黑龍江到陝西一帶,長達萬里的邊境防線上布置重兵防守。
隨著西北方的事宜漸入尾聲,時間逐漸步入了康熙二十八年。上元節剛過,康熙便啟程開始第二次南巡。康熙本欲留胤礽在京監國,可胤礽擺明了想隨扈去江南。軟磨硬泡之下,胤礽得償所願。
而此次南巡,以視察河工為主要目的,出京城向南走,路過山東,進駐濟南,登臨泰山。而後抵達剡城,視察中河。在路上顛簸了不足半月,鑾駕便抵達了揚州。再臨江南,康熙不免心情復雜。初來乍到,他並非處于皇宮之中。想來,還有些不可思議。直至今日,他進駐這個身體已達六年之長。
每日步步為營,康熙倒是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快。再看看一旁向外張望的胤礽,憶起在南苑南紅門「初見」胤礽之時,他還是個面帶肥肉的小孩子,如今已是翩翩少年,康熙便淡定了。
而胤礽敏銳地感受到康熙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合上簾帳,側頭回視,見康熙的目光中飽含「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意味,不免惡寒,轉而調笑道︰「皇阿瑪可是看上兒臣了?」
康熙的視線朝兒子那痞子般的笑臉上停留了不久,而後默默地移開視線,不欲作答。
鑾駕本是康熙一人所有,可胤礽最近犯了懶筋,策馬至揚州城外便提出要上鑾駕。康熙介于這是在外頭,不想眾目睽睽之下跟他磨蹭,便應允了。
鑾駕雖大,兩個人坐還是顯得有些擁擠,胤礽便借此機會,往康熙身上蹭。這番又見康熙不理會自己,色膽從心起,趁著康熙不注意,起身彎腰,將雙唇貼上,雙手按著他的雙肩,壓了上去。
濕潤的舌尖沖著對方緊閉的唇縫舌忝了過去,一點點地進入,觸踫到堅硬的物事。舌尖又在前齒一點點地掃過,而後貼近了一步,收回舌尖,白齒相踫。
就在後腦勺和鑾駕後柱觸踫的一瞬間,康熙回過神,望著眼前顫動的睫毛,正欲推開對方。不想鑾駕突然顛簸了一下,胤礽的齒尖磕在康熙的牙齦處,惹得康熙一陣吃痛,一手將他推開,一手蹙眉捂著嘴。
胤礽似乎沉浸在方才的吻中,半響才回過神,看著康熙不知所措,他舌忝著牙齒對康熙道︰「皇阿瑪,您沒事吧?」
康熙不看他,用白絹一角微微觸踫了疼痛處,白絹再出時,已帶有一絲細小的血跡。胤礽見此,更為窘迫,支支吾吾道︰「您……可要宣太醫?」
回答他的是一計白眼。
作者有話要說︰一章內解決了康熙二十七年。另︰其實二次南巡不僅是視察河工,還有就是……讓兩人在一起。可是,我還沒想好,怎麼讓兩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