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兩人在街上的一家小飯館吃了東西,她去算賬的時候又買了些食物放在籃子里,打算等到夜間給折可適送去,對郁文博則稱自己最近有吃夜宵的習慣。
郁文博了悟的點頭,難怪妹妹的身段顯得豐腴多了。不過也好,從前麻桿一樣身材看著發愁,一直擔心她嫁不出去。
郁千雪犯了前世的購物的癮頭,拉著郁文博開始大采購,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又跑去成衣店選衣服,出來的時候兩人從頭到腳煥然一新,手里還拿著買給郁母的衣服。她頗有品味,買的衣服不是最貴,但色彩的搭配極好,尤其突出高雅的氣質。
男的高大俊逸,女的玲瓏窈窕,並排走在街上,來往行人都免不了回頭望上幾眼。
郁文博搖頭嘆道︰「你是姑娘家打扮得漂亮些還需要嫁人,我一個大男人穿舊衣服又不丟人,這錢花的真不值當。」他對于家里每月支出的高昂學費一直心懷愧疚,生為男人不能養家糊口,反而要寡母和幼妹負擔他的繁重學業,所以一直以來用功讀書,以便回報家人。
「幾套衣服又花不了多少錢,再說你妹妹我現在很能賺錢。」
兩人是步行回就家的,郁千雪從來沒用腳步一次性丈量過這麼多土地。饒是她如今有些微的靈力修為,走到一多半路程也是舉步維艱,腳底痛得不知有沒有磨出血泡。
「大哥,我們顧一輛牛車代步吧!」郁千雪可憐巴巴的道。
郁文博朝四處看了看,荒山野嶺,哪來的人家?他蹲軀︰「上來,大哥背你走。」
郁千雪訝異的道︰「大哥不要吧!」
郁文博堅持道︰「別廢話,趕緊上來。」
北宋還沒有興起程朱理學,老程家哥倆雖然是這個時期的人,但老朱還沒有出生。即使後來老朱出生了,他那套思想也被稱作偽學,真正被當權者采納後是明代。
宋代思想比較開放,對女子的要求也相對寬容。女子可以拋頭露面,寡婦允許再嫁,也有裹小腳的,大都是些坊間的歌妓,裹腳也不像後來那樣非要殘忍的把腳趾頭硬生生拗斷了,她們只把腳用布纏上,不讓長得太大而已。
郁千雪趴在郁文博的後背上,由他背著走路,心頭頗為感動。自從穿來這個時代,她一直很難把郁家母子當成親人,因為太過親近總讓她對前世親人起一種背叛的心里。
她把頭貼在郁文博寬厚的脊背上,溫熱的暖流從心底蕩開。暗暗發誓,從今後一動要把郁家母子當做親人對待。
申時未幾,用郁千雪的話也就是三、四點鐘,兩人才從縣城回來。
剛進家門不久,郁文博就把雞舍鴨舍重新修繕一遍,又去柴房批了許多燒柴。郁千雪看著只咂舌,有一個大哥到底是好,這些批好的燒柴足夠他們家用一個月了。
吃完了晚飯,各忙各的,郁文博去書房讀書,郁母和郁千雪在昏暗的油燈下為生計忙活。
約莫三更天時候,郁母和郁文博的房間不再有燈光透出來,郁千雪拿著白天買來的食物向幾里外的破廟走去。她自從身上有了靈力修為,動作十分輕巧,進出門可以不發出一絲聲響。
「這件新裙子真好看。」折可適望著眼前的佳人眼楮一亮,贊嘆道。
破廟的地面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光熊熊,把室內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郁千雪的身上裙子是今天新買的,蔥綠色和淺淺的鵝黃,典雅中含著幾分嬌俏,配上她嫻靜舒雅的氣質,哪有一絲一毫農家女的痕跡。
折可適不由想起一個月見到她的情形,那時的她骨瘦如材,滿臉菜色,仿佛隨時都能餓昏過去,才多久竟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而且還是這樣的金聲玉韻,蕙心蘭質。
郁千雪前世听多了贊美,對他的夸獎報以淡淡一笑,將籃子遞過去。折可適打開油紙包,喜道︰「今天的好豐盛。」抓著一只雞腿大口啃了起來。他打小在軍營長大,常跟士兵們一起同食同宿,對吃相很隨便。
郁千雪想起他的遭遇,再聯想今天踫到了太子,這是不是一個機會?當然她是不會出面的,洗刷冤情自己去。
「我今天去城里听說本縣來了兩個人,應該能對你有所幫助。」見他吃飽喝足,她慢悠悠的道。
「幫助我?」折可適訝然道,試探的道︰「可以幫我告御狀?」
郁千雪點點頭︰「以那人的身份和地位應該可以。」原先的趙頊不知死哪去了,剛穿來的未必靠得住。幸好還有王安石,雖說那家伙脾氣臭了些,變法之後拼命的刮地皮,弄得老百姓苦不堪言,賣地賣房子,甚至賣兒賣女。但那不是他本人的意願,新法其實不錯,只是手下總有些貪得無厭之徒。就連北宋末年的四大奸臣之一的蔡京也在其中,施行新法還有好才怪?
「你遇到了誰?」折可適希冀的問道,眼中神色亮了一下。
「是當今太子和王安石。」
「太子!」折可適猛然跳了起來︰「幾個月前我听京里傳出的內部消息,說太子要南巡,這麼說是真的,眼下他已經到了錢塘縣嗎?」
「我白天去壽昌書院給大哥送束脩,听那的人談起,說是太子打算去書院參觀,順便選拔人才,日期可能定在明天。」
太子被砸破頭,總要修養幾天,不可能太早離開。不過那些原本留在客棧的侍衛一定會駐扎到書院去,到時接近太子還滿費勁的。她又道︰「太子地位尊崇,必然難以接近,你可以先找王安石,那人雖有些毛病,但還算是真心為國的好官。」
折可適滿臉喜色,聞听不禁詫異︰「王安石是誰,很大的官嗎?」
郁千雪敲敲額頭,王安石眼下還不是宰相,雖然名頭不小,但那對讀書人來說是。隔行如隔山,邊關的武將當然不知道他王安石算那顆蔥。
「王安石現在丁憂在家,不過近期跟太子走得很近,太子很支持他的新法……」她又敲敲自己的額頭,盡說些沒有的︰「你去找王安石就不會有錯,再說太子……」說道這里她就郁悶,要是原來的趙頊也許會為折可適平反,史書上宋神宗很有作為的。但如今換成了穿越男當太子,誰知道他是不是個見到女人就狂`泄不止的種馬男。
好好的歷史讓她搞成了什麼樣子,大宋朝的天要變了,後世歷史不再是她知道的那個樣子。
「太好了,明天我去壽昌書院找王安石,為我死去的弟兄們討一個公道。」折可適豪氣頓生,寶劍出鞘,耍了起來,三尺長劍閃耀出銀色光芒,劍尖觸動梁木,層層灰塵落下來。
郁千雪急忙跳開,一邊咳嗽,一邊拍打身上的灰塵,氣惱道︰「折可適你想拆房子嗎?」原來強拆事件,不是後世人發明的。
「不是高興嘛!」折可適收劍入鞘,訕訕笑道︰「男人高興起來哪有理智好講,我們每次跟黨項人打完勝仗,瘋起來都互相揍著玩。」
勝利總讓人瘋狂,後世的足球賽都能打出人命,何況古代的真實戰爭。
「不理你了,時辰不早,我該回去了。」
「這麼快就回去嗎?」折可適有些失望。
郁千雪點點頭,回去之後還要修習功法,她算是嘗到了修真帶來的好處,當然要更加用心才對。從地上拾起籃子,朝折可適打了個招呼,正要離開,突然眉頭微蹙,默運靈力,伸出一縷神識向廟外刺探。
她的修為不高,但搜索百米之內的範圍還能做到。
約七、八十米之外,有一些細微的腳步正在慢慢接近……三個人,都是武林高手。
此時,折可適也感覺到了什麼。面色從未有過的凝重,對郁千雪吩咐道︰「你快離開,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郁千雪向門口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他,眼神流露出她也不明白的情緒︰「你多保重。」
「趕緊走,嗦什麼?」折可適跺跺腳,忽的面色一變︰「糟糕,來不及了。」幾步上前,拉著郁千雪道︰「一會兒你躲在我身後,等打起來我會引開他們,你試機逃走。」
他來到她的身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回頭嚴肅道︰「抓緊我的衣服,待會打起來千萬不要散開了。」
郁千雪沒有說話,用一雙明眸望著他,閃著一絲擔心。他以為她在害怕,拍拍她的肩頭︰「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廟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眨眼間,廟門閃進來幾個體格健碩的男子。不多不少,正好三個。
為首一人年紀不滿弱冠,卻高大挺拔,目光炯炯,用劍指著折可適喝道︰「折可適,你這個賣國投敵的叛徒,趕緊過來受死。」
折可適面對強敵,凜然不懼︰「種師道,我都說了是那高遵裕誣陷與我,為什麼你們寧可相信他,也不相信我?」
郁千雪吃驚非小,居然是種師道,這人跟折可適一樣都是北宋名將,少年進士及第,後任武職,抵御西夏有功。金兵鐵騎南下時期,他率軍全力相抗,深受百姓愛戴。
郁千雪頓覺得頭疼,自己參與進來,歷史才發生了轉折,如果自己不出現,說不定折可適早已完成所願。今日千萬不能讓這兩個名人死了,不然便宜了黨項人和女真人,自己就成了歷史的罪人。
「那與我無關,我只奉命捉拿你。你若是真有苦衷,不妨跟我回去交代清楚,也好洗你的冤情。」種師道面色冷然,持劍的姿勢不變,他身後二人也做好迎戰準備。
「我若跟你回去了,那高遵裕還能容我活著嗎?」折可適苦笑道,望了身側的郁千雪一眼,對種師道說︰「看在同是西軍份上,放這位姑娘離開,她是無辜的,不過是看我可憐的份上,送些吃食過來罷了。」
種師道打量郁千雪的一下,見她面對滿是殺氣的眾人顯得十分鎮定,不由微微詫異,道︰「種某不殺無辜之人,尤其還是一個弱質女流,想走的話盡管離開。」他寶劍向門口一揮,示意郁千雪可以離開了。
「快走,還傻愣著干什麼?」折可適對身旁的少女低喝了一聲。
郁千雪側頭看了看他,眼中的情緒莫可名狀,片刻,朝他嫣然一笑︰「折大哥你多保重。」提著籃子向廟門走去。經過種師道身旁,瞥了他一眼,腳步未停,身形出了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