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置了王峰的「錢莊計劃」,會議進入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議題听取梁子岳代表情報部,就「穿越眾身份可能存在泄密的問題」所做的調查進行匯報。
由于此事涉及穿越團隊的核心利益,所以所有與會者對此事都非常關注,听得也非常認真。對此,梁子岳自然也心知肚明,因此他在匯報的時候也非常仔細,不敢有半點馬虎。
他說道︰「根據兄弟以及內務科多名探員半個多月的調查、取證,現在已經基本搞清了此事的來龍去脈,找出了泄露八哥、十一哥等人有過從軍經歷這一內部信息的直接責任人。
泄密者叫馬大河,是去年年初被征召進先鋒營的北漢流民,現為‘飛龍先鋒營’三中隊八小隊六班的一名上等兵。他所在的這個班在今年的三月到六月負責在‘逍遙樓’看場子,上述內部信息泄露正是發生在這段時間。現該班已完成到期輪換,撤回了‘飛龍寨’。」
「此人既是北漢流民出身,其對我們這幾個人的了解應該非常有限,他又是從何得知我們以前經歷的?」錢遠山不解的問道盡管這些看場子的兵士在執行任務期間是歸保衛部管理的,但作為軍事部的負責人之一,錢遠山依然要問個明白。
「馬大河的班長是原來‘五虎寨’的嘍兵,有關幾位哥哥、兄弟過往的經歷,都是他在平時閑聊的時候,無意中說給馬大河听的。當然,他所說的這些經歷都是幾位哥哥、兄弟當初對‘先鋒營’的老兵們所講的,你們以前曾經在南邊當過兵之類的敷衍之辭。」梁子岳解釋道,「偏巧這個馬大河又是個很健談的人,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和‘逍遙樓’的伙計、龜公,乃至妓女閑聊、胡扯。結果,有一次在和伙計閑聊的時候,將這個情況泄露了出去。」
「這麼說,他是間接泄密,那個跟他聊天的伙計才是直接泄密者了?」錢遠山猜測道。
梁子岳聞言搖搖頭,說道︰「我們調查過了,那個伙計是原來良鄉‘蒔花館’的老人兒,嘴很嚴。他在听馬大河說完後,不但沒有將此事告訴別人,而且還當場提醒馬大河說話要留心,不可毫無顧忌的信口開河。這一點,當時在場的其他護院和伙計可以證實。」
「我怎麼越听越糊涂呀?」錢遠山不解道,「既然那名伙計沒有泄密,那又是誰泄的密,難道是其他當時在場的人嗎?」
錢遠山說到這兒又琢磨了一下,自己否定自己道︰「那也不對呀,既然你一口咬定這個馬大河是直接泄密者,那就不應該是當時在場的人呀?難道當時還有外人在嗎?」
梁子岳點了點頭,說道︰「十一哥說的沒錯,確實是有‘外人’在。只不過,這個‘外人’當時並不在馬大河等人所在的房間,而是在他們的隔壁。此人叫何喜財,因在家排行老三,又是幽州本地富商之子,一向出手闊綽,喜好結交酒肉朋友,所以認識他的人都稱他何三少。他是‘逍遙樓’的常客,馬大河泄密的時候,他正好在隔壁房間與樓里的姑娘喝花酒。偏這個馬大河說話又是個大嗓門,所以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被這個何三少給听了去。這一點,陪何三少喝花酒的姑娘可以作證。」
「既然如此,你們又是怎麼斷定就是何三少將消息泄露給馮程和蕭思溫的?」錢遠山繼續追問道。
「十一哥說的沒錯,光憑這點自然是不能斷定何三少就是傳遞秘密的中間人。」梁子岳贊同道,「所以,在得知這個情況後,我們又詳細詢問了那位陪何三少喝花酒的姑娘當時的情形。據她講,當時何三少听到這個消息後,表情異常,花酒喝了一半便推說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沒辦,匆匆忙忙的結帳離開了。而且,自那以後,他便沒再來過‘逍遙樓’。
得到這個線索後,我們便將調查重點轉到了這個何三少的身上。結果發現,不但何三少的家族與馮程有生意往來,而且他本身與馮程也交往甚密,經常一起出入青樓妓館,與一群狐朋狗友一起飲酒作樂。由此看來,他將听來的消息告訴馮程的可能性是相當大的。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們並沒有倉促下結論,而是找了個合適的機會,將這個何三少劫到了一個僻靜所在,向他落實此事。這家伙倒也干脆,不等我們威逼力誘,便將自己如何偷听到這個消息,又是如何跑去給馮程通風報信的經過,一五一十都招了出來。由此,我們才最終確實了泄密的整個過程。」
听了梁子岳的解釋,錢遠山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有些擔心的問道︰「有了這個何三少的口供,自然是好。不過,這樣一來,豈不是等于不打自招,證明咱們心里有鬼嗎?那個何三少回去必然會向馮程報告此事,馮程以及蕭思溫肯定會對咱們更加懷疑,這對咱們可是很不利呀。」
梁子岳听了卻擺了擺手,說道︰「十一哥不必擔心,那個何三少是不會去向馮程告狀的。」
「這是為何?」錢遠山有解道。
「因為在我們將他放了之後,他便去‘逍遙樓’喝花酒了。而且,由于心情不好,所以這次他喝得酩酊大醉。結果,在從‘逍遙樓’出來後,一不小心便掉到了街邊的一口井中被淹死了。」梁子岳繪聲繪色的解釋道,就好像整個過程是他親眼所見一般。
雖然梁子岳說話的時候神態自若,但打死錢遠山也不相信事情會這麼巧。不過,對于他來說,最主要的是泄密的事情被調查清楚了,至于調查的過程如何,那個何三少到底是怎麼死的,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盡管調查結果顯示那個馬大河是無意中泄的密,但是該追究的責任還是要追究的。由于錢遠山等直管上司都外出作戰,所以對于馬大河及其他相關責任人的處罰意見是由委員會的幾位委員給出的。
根據委員會的意見,作為直接責任人的馬大河被開除出「飛龍先鋒營」序列,並被發配到團隊在檀州的一座鐵礦去當三年的挖礦工人說是挖礦工人,但以這個時代開礦的危險和辛苦程度來說,基本上跟苦力差不多了。而且,其他礦工雖然工作辛苦些,但一方面錢不少掙,另一方面平時每七天有一天休息,可以去周邊村鎮、縣城里休閑、放松,可作為戴罪之身的馬大河卻不能享受這些權利,他的活動範圍只限于礦井到礦工宿舍之間的狹小空間里。
除了馬大河之外,當時在場的其他兵士,因為沒有及時制止馬大河的胡言亂語,均被處以記過處分。而馬大河的直管班長因為隨意向下屬泄露他們本不該了解的事情,以及對下屬管理不嚴,也被撤消了班長的職務,調到其他中隊當列兵。同時,這些被處罰的兵士還要經過強化保密教育之後,才能夠歸隊。
在這次事件中唯一一個獲益的人,或者說團隊內唯一一個獲益的人馮程和蕭思溫也是收獲不小的,只是他們要如何利用這個消息還不得而知罷了就是那位制止馬大河胡言亂語的伙計,他不但被提拔當了「逍遙樓」的初等管事,而且還會得到一大筆賞錢。
對于委員會的處理意見,與會者的反應並不一樣。有些兄弟覺得這樣處理很合適,認為對泄密者就是不能心慈手軟。而有些兄弟則覺得處罰的有點重了,認為馬大河此次泄露的不過是軍事部的諸位兄弟當初用來應付那些「五虎寨」老人兒的敷衍之辭,並不涉及團隊的核心機密,即便是被外人知道了,也沒多大關系。
況且,穿越眾們在與鐘員外一家、韓推官一家接觸的時候,以及不久前覲見柴榮的時候,都曾透露過自己「海外歸者」的身份,甚至還直接告之過徐紹安等人在海外有過從軍經歷。如果馬大河的表現算做泄密的話,那向前面這幾個人透露自己所謂真實身份的兄弟,是不是要算更大的泄密呢盡管這些說辭實際上也都是假的。
對此,張維信代表委員會表明了態度。他說道︰「有些事不能只看其表面現象,而要考慮到可能由此給團隊帶來的深遠影響。不錯,馬大河泄露的只不過是老十一他們編出來糊弄那些老兵的說辭,表面看起來似乎確實不會對團隊造成什麼影響,與咱們之前告訴鐘員外、韓推官、柴榮等人的那些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但是,咱們看事情要全面的看,不能片面的看。鐘員外和韓推官都是自己人,與咱們不但利益相關,而且還都有姻親關系。如果咱們出了事,他們也不會有好下場。在事關自己切身利益的情況下,他們不但不會四處去亂說,而且還會想辦法幫咱們保密。至于柴榮,他與遼國、與蕭思溫那是兩國的仇敵,更不可能將咱們所謂的‘真實身份’告訴給對方。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咱們無論是向鐘員外、韓推官表明身份,還是向柴榮說明來歷,都是經過委員會批準,在眾兄弟事先知情的情況下進行了,與馬大河這種肆意胡言的情況完全不同。
要知道,凡事有一就可能有二。如果此事咱們不處理,或者只是輕描淡寫的批評一番了事,那麼其他人包括‘飛龍先鋒營’之外的那些雇工、伙計就會以為平時的那些保密教育都是虛的,都是擺樣子、走過場,即使自己違反了保密條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是教訓幾句,或者關幾天禁閉而已。真若如此的話,只怕用不了多長時間,咱們的許多核心機密就會成為良鄉城中街談巷議的話題了。
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如果外人知道了咱們有能力制造極厲害的武器、知道了咱們那些所謂泊來品的玻璃制品都是自己以極低成本生產的、知道了咱們與南邊的周國暗通款曲,那咱們是否還能活得像現在這樣滋潤、是否還能在幽州擁有一塊立足之地、是否還能在與留守府的斗爭中佔據主動呢。
一旦咱們失去了這種主動,那麼後果是相當嚴重的。輕則成為留守府砧板上的肉,不得不將自己應得的利益全部讓出。重則退守‘涼園’,成為一伙不折不扣的山賊草寇。甚或不得不徹底放棄這里的一切南下開封,到柴榮跟前去過寄人籬下的生活。」
張維信的一番話說得眾兄弟紛紛點頭,原本反對處理意見的幾位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堅持。見此情形,王崤峻馬上趁熱打鐵的說道︰「老七說得很有道理。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咱們既然制定了《保密條例》,並且所有加入團隊的本地人都接受過相關培訓、作出過相應的承諾,那麼就要承擔違反條例、違反承諾的後果。‘令行禁止’、‘賞罰分明’才是治軍之道,非如此是練不出一支精銳之師的。
另外,我在這里還要強調一下,《保密條例》並不只是為‘飛龍先鋒營’或者說是軍事部一個部門制定的,它是為團隊所有成員制定的。它所約束的對象不單是那些本地人,也包括咱們這些穿越者。咱們作為這個團隊的領導者,在保密這方面一定要起到帶頭作用。平時一定要謹言慎行,與本地人接觸的時候要注意保持一定的距離,切不可與對方過于接近。特別是在與那些別有用心的本地人交往時,更要加倍小心,加倍謹慎。」說完,王崤峻看似隨意的瞟了坐在不遠處的範吾成一眼。
由于王崤峻的這個舉動做的很隨意、很自然,其他兄弟無論有沒有注意到,都沒有在意他這一眼。可作為被注視者的範吾成不但察覺到了這一眼,而且在略一愣怔之後,馬上就明白王崤峻看自己一眼的意思。因此,自知有錯的他知趣的低下了頭。
見範吾成顯然是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王崤峻也就沒有將梁子岳在調查泄密一事時順帶獲得的,與當初趙大偉提供的關于範吾成與馮程過于接近的情況相吻合的,有關範吾成在幽州工作期間的那些不當舉止的材料公布出來,算是在眾家兄弟面前給範吾成留了些面子。
經過王崤峻、張維信二人的一番陳說,在座的兄弟們就此次泄密事件的處理辦法達成了一致,同意按照委員會提出的意見執行。
隨著眾兄弟就此事達成一致,會議也順利的進入了第四個議題討論由委員會提出的,關于調整團隊相關產業的安保制度、組建獨立的產業安保隊伍的議案。
這個議題實際上是上一個議題的延續,說得通俗點,就是將原本由「飛龍先鋒營」兼管的團隊各項產業主要是青樓產業的看場子任務,交由新組建的、專業的安保隊伍來負責。
在闡述委員會提出這項改革的原因時,張維信說道︰「此次馬大河泄密事件雖然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對團隊造成嚴重影響,但由此卻暴露出了‘飛龍先鋒營’的兵士兼任青樓產業安保力量的缺點。
一方面,‘飛龍先鋒營’的兵士為與咱們這些穿越者的接觸非常密切,特別是那些老兵,對咱們的了解遠比其他後來者多得多。讓他們長期與青樓的那些伙計、姑娘接觸,比較容易在不經意間泄露一些不該被外人知道的事情。如果對方是別有用心的話,那麼泄露秘密甚至機密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另一方面,青樓作為消遣娛樂的場所,去那里的人成分極其復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其中恐怕不乏那些對咱們這個團隊有所圖謀,希望在這些兵士身上打開突破口的人。況且,青樓本身就是個超級大染缸,在那里待的時間長了,很容易被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影響。那樣的話,這些兵士不但會喪失斗志,而且也更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所利用、所引誘。
正是考慮到這些弊端,所以經過幾位委員的多次討論,並與保衛部的幾位兄弟多次溝通後,委員會最終提出了這份建議。即,在保衛部系統內組建一支新的安保隊伍,專職負責青樓等團隊產業的安保工作,說白點就是負責‘看場子’的工作。而‘飛龍先鋒營’在執行完七、八、九三個月的安保任務後,便全部歸建,不再參與類似的工作。今後,其作為團隊手中的正規武裝力量,將只負責對外作戰,以及保護‘涼園’這個核心基地。」
對于這個建議,與會的兄弟們紛紛表示支持。軍事部的幾位兄弟不但不反對這種實際上是減少其職權的建議,反而是舉雙手贊成。因為在他們看來,這種給青樓當打手、看場子的活計,本就不該是這些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飛龍先鋒營」兵士們干的事。作為這些兵士的直接指揮者,他們非常清楚參與過「看場子」任務的兵士,無論是意志品質,還是戰斗素養,都比沒有參加過這類任務的兵士落後很多。說得夸張點,在青樓待上三個月後,這些兵士的素質比新兵已經強不了太多了。每次他們執行任務回來,錢遠山等人都要像訓練新兵一樣,對這些兵士進行「回爐再造」。
連軍事部這幾位直接的利益相關者都表示支持,其他兄弟就更沒有反對的理由了,而委員會的這份議案獲得通過也就順理成章了。
根據這份議案,這支新的安保力量就取名為保安隊,隸屬于保衛部,歸徐紹安直接領導,楊新和王峰為其副手。而在徐紹安不在的這段時間里,則由楊新暫時代理保安隊總指揮按照當初的任命,楊新是屬于王峰領導的。但由于現階段徐紹安不在幽州,作為其代理人的楊新平時常駐「靜園」,他現在不僅已經月兌離了王峰的領導,反而還成為了王峰的上司,所以任命其代理保安隊總指揮是恰當的。
保安隊的規模初步定為一個小隊,人數在五十左右。今後隨著團隊產業的發展,可以隨時根據實際需要進行增減。
保安隊的人員來源以團隊非核心產業的伙計、工人,以及普通佃戶為主。所有人員在正式上崗前,都要經過情報部的審查及保衛部的培訓。其成員只配備棍棒以及少量刀、槍等冷兵器,不配備任何火器。
保安隊將擁有單獨駐地,目前初步計劃在「靜園」附近新建一座基地,供保安隊成員訓練、生活之用。
除非是遇到異常緊急的情況,否則,保安隊不得與「飛龍先鋒營」聯合行動。
此外,對于少數表現非常優秀,各個方面又都符合條件的保安隊隊員,經嚴格審查後,可以經由保衛部推薦,加入「飛龍先鋒營」,成為一名真正的戰士。不過,這是一種單向運動,反過來是不被允許的「飛龍先鋒營」的兵士待遇相當高,除非是受到處罰,否則沒有任何一個「飛龍先鋒營」的兵士願意逆向流動到保安隊去。
隨著有關組建保安隊的議案通過,本次委員會擴大會議也就宣告結束了。除了領取到任務的兄弟還要與委員會進行一些必要的溝通外,其他與會者的心思已經無一例外的轉到了晚上的慶功宴上,準備到時候好好熱鬧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