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德人的頌歌曲調蒼涼悠長,用古老的語言反復詠嘆著那些湮沒在歲月中的傳說。.
洛安認真聆听,隱約覺得被頌歌中的憂傷感染,但對于內容則是徹底茫然——很奇怪,似乎賽德人此時的表達中,有太多和洛安的認知無法對應的詞匯,精神力翻譯的結果很混亂。
由于是幼時的記憶,賽德只記得少數幾個段落,斷斷續續地吟唱回憶了一會兒,他忽然勾起嘴角,對傻傻听得入神的洛安說︰「我可以確定,這首頌歌跟小東西你完全沒有關系,里面描述的黑發少女是像天神一樣美麗優雅,絕對不會是你現在這個模樣。」
洛安愣了一下,嘀咕道︰「咱們這是種族審美差異……對了,你能不能別叫我小東西,我又不是沒有名字。還有,為什麼我听不懂你唱的內容,你平時講話不也是這種語言麼?」
經賽德的說明,洛安了解了原因——精神力翻譯受到限制,主要因為音樂不是目標明確的交談,所產生的精神頻率不同。而且這首頌歌使用的是復雜的賽德人古語,含義抽象模糊,賽德在哼唱時無法準確地在腦海中形成清晰明朗的交流信號。
「我可能永遠沒辦法徹底了解外星世界,連小問題都太復雜了……」洛安心生沮喪繼續發問︰「賽德,這到底跟星鯨有什麼關系,提到內核會發生變化了麼?」
賽德想了想簡單總結︰「這首頌歌講的是一位少女要去生命彼岸尋找逝去的戀人,星鯨化身為大船幫助她穿越冥海。可是死亡之神在途中百般阻撓,最終星鯨停在冥海中央無法前進。少女問它為什麼停下來,星鯨回答它的心變成了礁石,即將要陷入沉睡。」
神話听起來果然都是一個路子啊,死神冥海什麼的太不靠譜了……不過貌似跟Echo石化的情況還真有點兒像。洛安忍不住問︰「然後呢,他們是怎麼解決的?」
「後面那段比較含糊,大概意思是星鯨說它的心像是一種樂器,而死神演奏的是衰亡的旋律。于是少女請求冥海的波濤日夜拍打,終于用雀躍歡樂的旋律喚醒了星鯨。」
賽德看著四周閃爍的藍光,並不十分確定地說︰
「這些神話是抽象的知識,傳遞了賽德人最早對星鯨的了解與認識,我想星鯨之心應該說的是內核,而旋律大概指的是它的能量……這或許能解釋你說的現象。」
洛安忽然有種醍醐灌頂之感,腦中靈光一閃,抓住了某個關鍵的線索——
沒錯,Galay和Echo在被自己塑造過形態之後,能量波動都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這或許就是星鯨這種神奇生物的生命規則!它們的內核是決定外型的關鍵,又是可塑性非常強的能量體。.說不定正是隨著內核能量波動頻率的變化,才生成了不同的生命形態。
如果是這樣,那Echo的生命就像是星鯨內核波動而成的一生了變化,所以Echo也發生了功能異常……
洛安越想越覺得這理論靠譜,激動地抓起賽德的手掌搖晃著道︰
「我知道怎麼修了!我可以讓Echo恢復正常!」
—————————Echo表示對維修工洛安很沒信心的分界線———————————
銀河號上的眾人此時也沒閑著。阿穆羅薩十分珍惜這次到奧瑞天馬地盤做客的機會,本著好客人絕不能辜負主人慷慨的自覺,船長駕駛著偵察機找到最近的生活區域後,便不辭辛苦地指揮機器蛋協助奧瑞天馬「合理分配資源」。
三個泰坦人聚集在奧古的艙室內神秘地討論著什麼,菲歐娜叮囑過Galay保持和安尼塔的聯系後,就倚在艙門邊緊盯著神冥狀態的丹尼爾,美麗的面容若有所思。
靜下來仔細思考了一陣,菲歐娜覺得這個意外的圓滿結果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那個實力恐怖的阿美爾人顯然對安尼塔志在必得,怎麼會如此輕易就放棄離開?如果說因為丹尼爾恢復了神使之力戰勝他,也必須在戰斗中進入神冥狀態才能實現,這意味著那個阿美爾人當時不去追捕目標反而風度良好地等待對手恢復?未免太不合理了……
如此一想,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性說得通,就是丹尼爾根本沒失去神使的力量,受傷只不過是博取信任的假象。可是他注視安尼塔的眼神又不像是偽裝……
菲歐娜蹙起眉輕嘆了一聲——怪不得賽德整日提心吊膽警惕提防,打安尼塔主意的人實在太多了,而且目的都好難猜測啊。
正想著,菲歐娜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傳來震動,緊接著galay就發出警報︰探測到地下有突發能量波動,安尼塔的通訊裝置也失去了聯絡信號。
糟糕,又出什麼問題了!菲歐娜毫不遲疑地奔向傳送通道,忽然眼前有光芒一閃,神冥中的丹尼爾竟從身後懸浮而來,飛身躍入通道轉眼間便消失了蹤影……
此時的地下控制區域里,洛安看著眼前發生的連鎖變化,一時目瞪口呆。
不久之前,她福至心靈「領悟」了星鯨奧秘後,迅速制定了恢復內核原有波動頻率的維修計劃。賽德也覺得這個理論或許可行,誰知執行起來卻遇到了難題——
洛安回憶著Echo的感覺小心翼翼地試著調整一顆內核的能量波動,果然緩慢閃爍的朦朧藍光逐漸變得明亮,但還沒等洛安欣喜雀躍,藍球閃爍的頻率又瞬間恢復了原狀。
不甘心地反復嘗試幾次之後,洛安終于發現了癥結所在︰
這個區域始終涌動著其他內核發出的巨大能量,那種緩慢的能量波動規律似乎非常有感染力。相比之下,洛安做出的細微調整完全是杯水車薪,瞬間就會被影響同化。
這就意味著,起碼要同時調整半數以上的內核才行?
洛安環視四周繁星般無法統計數量的藍色光點,由衷地想問候一下奧瑞天馬的祖先︰多麼欠揍的技術啊,好好一顆內核,非要把它分裂成天女散花,這不是增加維修難度嘛!
洛安于悲憤中生出一股不服輸的彪悍,深吸一口氣準備豁出去試試看。
她懸浮飛到平台上方的藍球之間,閉目用心感受四周的能量涌動,試圖確定一下大致的範圍和數量——
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後,遠處閃爍的藍色光點忽然開始以驚人的速度變暗,仿佛有一頭巨獸投下陰影籠罩遮擋住了光亮,內核產生的能量隨之快速減弱。
賽德吃驚地抬頭望向洛安,發現她也同樣是一臉震驚。直到所有內核的藍光都迅速化為螢火似的微芒後,洛安才喃喃開口︰「這,不是我干的……我還沒開始,怎麼會這樣……」
「這是星鯨內核進入了休眠狀態的表現。」
低沉悅耳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洛安猛地轉頭,驚喜出聲︰「丹尼爾!你醒了?」
朦朧微光中,熟悉的頎長身影懸浮而至,緩緩停在洛安面前。丹尼爾雙目低垂,神情平靜如水,語氣卻透出明顯的關切︰「安尼塔,你沒事……真好。」
洛安情不自禁上前擁住他,心中翻涌著喜悅欣慰,也有復雜的感激愧疚。她抬頭望向丹尼爾想要表達心情,忽然發現那完美的面容有些異樣——他的雙目始終緊閉著。
洛安不由緊張︰「丹尼爾,你的眼楮怎麼了?受傷了嗎?」
丹尼爾微微搖頭︰「只是身體的修復還未完成,很快就可以恢復。你不需要擔心。」
洛安認真凝視了他一會兒,突然意識到自己還保持擁抱的姿勢太曖昧,趕緊放開了雙手,尷尬地轉移了視線說道︰「你醒了太好了,你剛才說Echo她……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內核損傷嚴重本能進入休眠期,主控系統因此停止運行。」
丹尼爾平靜講述後,微微停頓了一下,語氣有些歉意地補充︰「我進入神冥狀態短暫修復時,阿美爾人對她發出了攻擊。很抱歉,我沒能來得及阻止。」
賽德聞言眉頭微皺,望向丹尼爾的眼神中似有疑惑。
洛安愣了愣,喃喃道︰「是Doctor干的,他怎麼會……他竟然會遷怒Echo……」
狠狠握緊拳頭,洛安轉頭焦急發問︰「丹尼爾,你是神使一定可以幫她修復對不對?Echo她都是為了救我們才得罪Dr.K的……你幫她恢復正常吧!」
丹尼爾面露歉意,再次搖頭︰「安尼塔,對不起,我不能幫她修復。星鯨內核一旦進入休眠,需要很久才能恢復活躍狀態,這個自然過程是神使也無力影響的。而且恢復之後,內核儲存的數據都會被清空,新生的不會再是原本的系統。」
「不會的……這不可能,Echo那麼聰明,她絕對不可能這樣消失!」
洛安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結果,轉身沖向黯淡得幾乎看不出光亮的內核,用盡全力去試圖影響其中微弱的能量波動,一遍遍大聲呼喚Echo的名字︰
「Echo你醒醒!我們現在沒有危險了!我答應幫你轉移到銀河號上,你馬上醒過來!」
洛安發瘋似的不停懸浮穿梭,將一顆顆內核聚攏在身邊反復徒勞嘗試……
賽德喚不回她,扭過頭不忍目睹,任由她以這樣的方式發泄情緒。過了很久,洛安的動作漸漸緩慢下來,緊緊抱住一顆內核蜷成一團,身體微微顫抖著喃喃呼喚。
這時,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包圍住她,丹尼爾低沉平靜又似乎飽含深情的聲音在洛安耳側響起︰「安尼塔不要難過,還有我在。我永遠不會消失,永遠會保護你不受到任何傷害。」
洛安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眼底的悲傷絕望被一抹復雜的神色取代。她沉默了一會兒後順從地點點頭,深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低聲開口︰「……我現在好多了,我們回去吧。」
洛安返回平台牽起賽德,在丹尼爾的力量籠罩下,很快就沿原路返回了地面。
通道旁等待著一臉焦急的眾人,見神使帶著兩人安全返回時,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菲歐娜剛想上前詢問發生了什麼,始終沉默的洛安忽然開口︰
「我想去拿一顆內核留作紀念,丹尼爾你陪我再下去一次。賽德你們去銀河號等我。」
說罷,洛安拉住丹尼爾飛身躍進通道迅速下墜——
即將進入通往星鯨內核的區域時,洛安猛然甩開對方的手,盯著他冷冷問道︰
「你不是丹尼爾。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關于Echo究竟是否能恢復,前文中留下過一句小小的線索-
————以下為不可信度100%的下文預告————
洛安背著手緩緩踱步︰「真相只有一個!從已知的線索推斷,並不難猜測。」
丹尼爾依舊淡定平靜︰「哦,看來你已經猜出我的身份了。」
眾人屏息,等待下文。
洛安縱身向後一躍,得意豎起中指︰「沒錯!真相就是……你是易容的Dr.K!把假面撕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