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經過反復考慮,還是原原本本地向杜,上報了偵查小分隊的戰場情況。
新任352團團長杜,神色復雜地看著羅二,一臉灰塵站在自己跟前的戰士。
對于大力的戰場匯報,他是十分的驚奇,新中國的第一次細菌炮戰、陸軍第一次奪取美海軍的登陸艇、奪取直升機、救人、進入美軍野戰醫院搶救,這些讓人詫異的事情,都發生在眼前的小伙子身上。
就沖羅二手里的那些美軍人命,羅二對祖國的忠誠,杜是毫不懷疑的。雖然現在有些部隊,已經出現了士兵叛逃的現象,但根據調查通報,基本是原來國民黨的老兵。
只是,志司的一封電報,那冷哇哇的九個字︰押送羅本初至大榆洞。讓杜心里冰涼。
為了上報偵查小分隊的功績,根據大力的陳述,以及小分隊其他人的證實,團長杜,一字不拉地上報了志司,原本是想表一下羅二的功勞,卻換來了志司政治部的電文。
看著沉甸甸的「押送」兩字,杜簡直是頭皮發麻,該死的政治。原本對那個靠近鴨綠江的大榆洞,他是滿心的向往,現在卻很是,敬畏。
看來,羅二擅自做主,向美軍發射了細菌彈,又莽撞地去救美國官員,刺激了政治部的某些人。哎,一個好兵啊,真他媽該死的政治。
對于羅二去背黑鍋,大力很是窩火,找哥哥杜,要自己去大榆洞接受審查。但是,看著無奈的哥哥,以及沉默的政委,大力知道,沒法挽回了。
毫不知情的羅二,看著一臉陰沉的大力,隱約覺得發生了什麼,以至于團長都扛不住。
拍拍大力的肩膀,囑咐他多加小心,告別團長、政委,在團部三名戰士的「押送」下,啟程,前往大榆洞。
352團出發了,沒有停留,奉命繼續攻擊興南,按朝鮮人民軍的提議,把敵人消滅在海邊。
可是人家有軍艦啊,大概現在已經開始登船了,急進行軍的杜,心里郁悶地看著疲憊的隊伍。
與隊伍行軍方向相反,羅二和三名押送自己的戰士,向北方前進。此時的羅二,一身輕松,穿著志願軍的棉衣,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就連貼身的那把自制小刀,從來沒見過血的小刀,也主動上交了。
敵人已經退卻,所以,一行人走在大路上,那條土灰的大路。遠遠的,大灰溜達在後面,既不靠近,也不走遠。對于羅二的「狼狗」,在大力的吹噓下,已是聞名全團了,三人的眼里,滿是羨慕。
「羅二,听說你們坐過美軍的直升機,那是啥滋味?」一名戰士好奇地問著,他們可是在大力的嘴里,听說了歷次的戰斗。加上團長暗自囑咐,三人很是放松,沒有象看待敵人一樣看著羅二。白天的羅二,也是很隨和的。
「靠,暈啊,一直暈乎乎的,滿腦子的響聲。」
面對三人的好奇,羅二心里苦笑,新兵啊。要不是非去不可,加上大力的忽悠,自己根本不想去干那些掉腦袋的事情。
沿著公路,快速地趕路,由于是一個團的,大家沒有間隙,說說笑笑地走著;天黑的時候,趕了近70公里的路程,接近了平壤。
命令上,沒要求連夜趕路,于是,在羅二的建議下,大家決定,到平壤機場休息。
現在的平壤機場,除了一些飛機殘骸,空蕩蕩的很是淒涼。機場旁的工事附近,駐扎著一些北韓人民軍,斑駁的帳篷,不知道是從哪繳獲的。
很快,踫上了警戒哨,一個戰士喊話上前,在警惕的目光下,掏出了352團的介紹信,俗稱路條。
經過仔細盤問,在人民軍的安排下,吃了些朝鮮冷面,酸乎乎的蠻好吃。謝過人民軍同志,四人進了一頂帳篷,雖然一股子霉味,但比露天宿營好多了。
大概是對羅二沒有戒心,三名戰士很快睡著了;羅二靜靜地躺著,眼楮卻睜著。建議到平壤機場宿營,羅二是有心的,要不然也不會繞個路過來。
那防空洞里,讓他心悸的那條路,一直記在心里;黑暗里隱藏的古怪,是最大的誘惑。
背部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只要不是劇烈活動,應該是沒問題。緩緩起身,來到門口,身後的呼嚕聲,此起彼伏。從那平穩的呼吸聲中,羅二知道,三人是累壞了。
閃過游動哨,羅二輕盈地接近了防空洞,仔細一看,皺起了眉毛。
距防空洞十米遠處,壘起了一圈機槍工事,十名人民軍士兵,警惕地守著洞口;雖然天色漆黑,也沒有亮燈,但羅二听見了低微的咳嗽聲,竟然還有狼狗的嗚咽聲。
好家伙,輪班值守,還有狼狗,夠嚴密的。羅二笑了,此地三百兩的銀子,被人看著,不看看心癢吶。
蹲伏在地上,手一擺,大灰無聲無息地溜了過來。「有狗肉吃了,離遠點。」隨著羅二的吩咐,大灰竄了過去。
本來,大灰想悄悄靠近,叼著那狗的喉嚨跑開,既完成羅二的指示,也能開開葷。誰知,大灰身上的血腥味,讓那狼狗一下驚了,嚎叫了一聲,被咬住了咽喉,死命地掙扎。
「吐吐吐……」,守衛的士兵,毫不猶豫地開槍,竟然是馬克沁重機槍,槍口追著大灰的身影,吐著火焰。
咬著掙扎的狼狗,大灰被身後的子彈,打得狼狽逃竄,沒入草叢,沒了動靜。
沉悶的槍聲,響徹機場,驚醒了人民軍士兵,也驚醒了帳篷里的三名志願軍戰士。三人拿著槍,匆忙起身,想去幫忙,「別出去,外面有人民軍,小心誤傷。」
羅二冷冷的聲音,阻止了三人的沖動,慢了下來;是啊,語言不通,一語不合打起來,劃不來。
見大灰失手,羅二已經奔回了帳篷,心里罵著大灰,卻也沒辦法,畢竟是畜生,哪能完成戰術動作。
一陣忙亂,人民軍還派人過來安慰,說是發現了狼,大概餓急了,叼走了軍犬,正在安排搜索。羅二無語,僵笑著送走了來人。
子時,四周終于安靜下來。眯了一會的羅二,躺在地鋪上,听了一會,閃身出了帳篷。
再次靠近防空洞,黑夜里,看著高度清醒的守衛,羅二沒轍了。一咬牙,正要躍起出手,對面的小山上,「嗚…」,一陣悠長的狼嚎聲,驚得工事里的十名戰士,緊握著槍,槍口晃動,注意力集中在了小山方向。
前不久,發生過野狼襲擊軍官的事情,本來還不信,今天可是親眼看見,健壯的軍犬,被一下子拖進了草叢,沒了聲音。無聲、利落的襲擊,把十名戰士的心,攥的緊緊的,生怕那餓狼突然跳出來。
貼著洞邊,羅二偷偷溜進了防空洞,飛快地閃了進去。還是有點用的,不虧自己經常塞給它牛肉吃。
比較滿意的羅二,快步小跑著,身上的傷口,還不允許他大步飛奔。
來到記憶中的雷區,慢慢嗅著,地面已經沒了那各種的味道,看來,人民軍的動作蠻快的,把雷區已經清理了。
越往里走,那種心悸的感覺越強烈,到底是什麼東西?羅二加快了腳步。
來到岔路口,順著左邊,前進了將近1000米,羅二明白了;這里停著三輛蘇聯吉斯150汽車,大概車是倒著開進來的。
停住腳步,偏著頭,听著沒有聲音,感覺也沒有埋伏,羅二站在了車前。
這是蘇聯援助北韓的軍車,羅二在入朝時見過,看著那木板封閉的車廂,羅二就想起那就像拉著重船的縴夫似的吭唷、吭唷地發動機聲音,大而沉悶響聲象是在不停地抱怨著。
除非是運載沉重的貨物,沒人愛開這種起動、轉彎等操作均不很靈便的卡車,都喜歡開聲音輕、靈活的嘎斯車,現在防空是很重要的。開著吉斯150汽車,有時敵機飛到頭頂才發現,代價是沉重的。
三輛車都沒有人看守,大概是對洞口的守衛很放心。第一輛車上,散發著柔和的氣息,但在夜里,羅二已是心跳如狂。
轉步來到車隊最後,先易後難,看第三輛車吧。
車後面,放著一些撬杠、繩索、撬棍,還有一堆凌亂的篷布,被揭開扔到一邊。再後面,是幾個剛挖開的大坑。
走到車廂後部,隔著木質車廂,一股厚重的金屬味道,似乎聞見過;「咯 」,一把扭斷了大鎖,拉開廂門,幾個大木箱出現在眼前。
撿起地上的一根撬棍,「吧」地撬開一個箱子,整齊的一塊塊金磚,讓羅二一愣。從未見過黃金的羅二,這才知道,這隱約熟悉的味道,和以前家里的金佛的味道一模一樣。
只要看載重汽車的輪胎,那壓扁的模樣,就知道黃金的分量不清。拿起一塊黃金,心里猶豫著,這是北韓政府的黃金吧,還是不要了,畢竟是友軍,哪有偷自家人的。
正想放下,手上模到的印記讓他一樂,USA的字樣,羅二每天在天上的飛機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雖然不認識,卻已經刻在心里了。
再拿出幾塊,上面都有清晰的USA的字樣,讓羅二心里樂翻了天。這是繳獲南韓的,是敵資,既然友軍這麼大意,我就受累代為保管了。
盡管不知道這批黃金的價值,羅二還是明白其巨大的價值。貪小便宜的羅二,無恥地盡數收進紅庫。以後你們需要時,我再貢獻出來。自己安慰自己的羅二,第一次真正成了富翁。
這批黃金,是美國人支援李承晚政府的貨幣儲備,剛剛運抵漢城,沒想到,北韓人民軍的坦克,潮水般沖破了美韓防線,突進了漢城。
于是,剛進南韓政府銀行的黃金,成了戰利品,被秘密送往平壤。由于美機轟炸,被暫時安置在防空洞。
美軍的仁川登陸,戰場急劇的變化,打破了黃金運送計劃,送到哪里都不安全。于是,人民黨高層指示,在防空洞就地掩埋。難怪美軍沒有發現。
飛快地收取著黃金,來到了第一輛車,心髒狂跳著,翻身上車。順手取完黃金,顫抖著,用力扳開最後一個木箱,撥開稻草,揭開上面厚重的帆布,露出一個紅色的箱子。
抱起箱子,跳下車,把箱子放在地上。
緊緊盯著,沉默了一會,動手開箱。
扭開鎖頭,里面是一堆珍珠、翡翠,正中央,一個古色古香的小箱子,黃燦燦的屜形鎖上,插著長長的鑰匙。
「再開箱,不行就算了。」羅二嘀咕著,扭動鑰匙,打開了小箱子。一個瓖嵌著各色寶石的黃金佛龕,出現在眼前。
「媽的。」羅二憤憤地罵著,自己再不識字,佛龕上一溜的隸書文字,也讓他知道,這是中國的東西。
文化有限,讀不出什麼字,但他現在已經沒了半點內疚,這是自家的東西,經自己手,還給中國,天經地義。
嘴里罵著,取下佛龕,露出一個金棺,打開金棺,是一個玉棺。「沒完了是吧。」羅二有些煩了。他哪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一顆佛祖舍利。
終于,一顆晶瑩的骨質圓珠,出現在羅二的眼前。當舍利出現時,羅二的左眼,閃耀出金色的光芒,和著舍利的微弱瑩光,那盞青燈,越發凝實起來。
「唵嘛呢叭彌吽」,羅二僵硬著嘴唇,苦澀地念著,「歸依觀世音菩薩!但願仰仗您的大力加持,使我本具與您同樣的、清淨無染、隨意變現的自性功德迅速顯現,隨意達到我要達到的目的!」
一連幾遍的誦讀,莊重嚴肅,原本狂跳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微微顫動著,讓羅二開始昏厥。
猛地一驚,羅二恢復的神智,毫不猶豫,將舍利放進玉棺,將地上的一干事物,掃進了紅庫。
大聲地喘著氣,蹲在地上;半晌,沒了昏厥的感覺,心髒開始正常跳動著。
仿佛做了個夢,羅二陰沉著臉,反身出洞。紅庫里那柔和的光芒,雖然讓他焦躁不安,但更是舍不得放棄。
煩躁的羅二,輕聲來到洞口,沒停腳步,直接沖出。
好像感覺羅二出來了,防空洞對面的小山上,「嗚…」,一陣悠長的狼嚎聲,又開始了,越發的淒厲,滲的人直起雞皮疙瘩。
不願多事的羅二,趁機溜出防空洞,回到了自己的帳篷。
剛躺下,還沒喘口氣,旁邊一個身子,靠了過來,「羅二,干嘛去了?」
聲音不大,有些含糊,卻驚得羅二一個激靈。「該死的朝鮮冷面,你也拉肚子了吧。」後面的話,生生止住了羅二的右手。
翻過身,羅二一臉的冷汗,差點捏死自己人。真是,古人說的好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