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八點多,幼兒園還沒有開門,趙憨柱怕被老爸追問才跑了出來。還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所以趙憨柱不慌不忙地帶著兒子來到了一家包子鋪,由于答應了小寶吃包子,趙憨柱把小寶的那個饅頭也給消滅了,但還是沒有吃飽,這父子二人便一起坐在了包子鋪里吃起了包子。
正當父子二人吃過包子慢悠悠從包子鋪里走出來的時候,趙憨柱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是局長打來的電話,趙憨柱急忙接了起來。
「憨柱啊,又要佔用點兒你的休息時間……是這樣,小悅她有病了,需要去醫院一趟,你去接接她,並陪她檢查檢查吧……」
電話那頭,局長語氣溫和地說著,趙憨柱一邊不住地點頭,一邊不停地哼哈答應著,可關上手機後,他的厚眼皮便又耷拉下來——本以為可以休個禮拜天,沒想到又來了私活兒。
順便看了下手機,現在是八點三十時分整,離幼兒園開門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可趙憨柱知道,局長越是態度溫和,他布置的工作越是馬虎不得,也耽誤不得,反正幼兒園以看孩子為主,就學那點東西還重復個沒完,于是趙憨柱便決定把小寶也帶著愀。
奧迪Q7來到一個名叫‘鑫飛祥和苑’的小區門前停了下來,這個小區管理很嚴,不讓外面車輛進去,趙憨柱正求之不得,父子倆便一前一後坐在車里等了起來。聰明的小寶似乎知道爸爸有事,不能及時送他去幼兒園,在後座位上興奮地手舞足蹈,也坐不住了。
不多時,小悅便從小區內走了出來,她走到趙憨柱的車旁,打開後車門剛要往里進,看到後座上的小寶便停了下來。
「死憨子,這是誰的崽子?」似乎心里不順,小悅的話極難听焓。
「這是我……我兒子,我……正要去送他,就……就來接你了,你說話……客氣點,別嚇……嚇壞了孩子。」臉上已經有了微怒,趙憨柱結結巴巴地說道。
可一听‘孩子’二字,小悅的神經像是受到了觸動,立刻便火冒三丈,「我告訴你死憨子,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在車上,車上就不能有孩子。」
趙憨柱氣得胸脯鼓了又鼓,一句話也說不出話來。
而剛才還高興得手舞足蹈的小寶,他懵懂的認知中還頭一次見過這麼凶悍的女人,嚇得本能地往外側靠去,靠到車門口便要伸手開車門,而就在這時,前面一輛奔馳轎車緊貼著趙憨柱的車駛了過來,趙憨柱嚇得急忙從駕駛位上竄了起來,好在他人高手臂也長,隔著座椅,一把按住了已經按動了開門按鈕的小寶。小區門前道路狹窄,那輛奔馳轎車,緊貼著趙憨柱的車子疾馳而過。
當一聲,趙憨柱推開了車門,從車上下來,把兒子小寶抱到了副駕駛的位子上。
差一點弄出事來,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小悅,看著凶巴巴的趙憨柱,竟沒敢再吭一聲。
幾分鐘後,趙憨柱的車來到了中心醫院門前,小悅在前,趙憨柱領著小寶跟在後面,三個人一起走進了這家醫院。由于局長事先有交代,所以趙憨柱即便對這個女人有深仇大恨,但局長布置的任務他也必須要完成。
路過一樓門診,小悅沒有停,徑直順著樓梯上了二樓,二樓的左側是婦科診室,小悅在二樓直接拐進了這一區。
婦科區又有幾個診室,可能是都剛剛上班,醫生護士在各診室間來回穿梭著,每個診室都大敞著門,有清潔工一間挨一間地用拖布拖著地面,由于太早,患者只有小悅一個。
小悅走進這道走廊後,便徑直走進了B超室。
「你們是一家的?」
由于還在氣頭上,趙憨柱拉著一直顛顛跑著的小寶,大步流星地緊跟在小悅身後,他沒有去看門上邊的牌子,他只一門心思想早點完成局長布置的工作,以至于也跟著小悅,一腳門里一腳門外地橫在了門後,當看到那B超機時,他才下意識地停了下來,「我……我……」
可還沒等趙憨柱喔喔完,站在門口的女醫生一把便把趙憨柱拉進了屋,並隨手把門關上。
「昨天做了尿檢,說我懷孕了,我想做個B超確定一下。」小悅隨手塞給了那個女醫生二百元錢,之後便很自覺地躺在了病床上。
「哦,好。」醫生把錢揣進了白大褂的衣袋里,說著便打開了儀器。
雪白的肚皮露了出來,那個醫生不知在肚皮上涂了一層什麼東西後,便把B超儀的感應器貼在小悅的肚皮上慢慢移動起來。
「懷孕了?好,你個不……不要臉的女人……」趙憨柱心里暗暗罵著,他不好意思去看那雪白的肚皮,把頭偏到一旁竊喜,可他懷里的小寶頭一次見到這個場面,很好奇地一直盯著小悅和那台B超儀。
趙憨柱側過臉偷偷地樂著,這時,他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的一件事。那次也是被這個女人氣得暈了頭,他在去買避.孕.套的時候,看到店里的那個胖女人嘴里叼著的牙簽便靈機一動,特意買了一袋最好的,可走出保健品商店,他又到超市買了一袋牙簽,鬼使神差的鑽進一個樓道內,在每個避.孕.套上,都發泄似的扎了個肉眼很難察覺的小洞……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陣竊喜,趙憨柱不好意思去看,可兩只大耳朵卻豎了起來。
「是懷孕了,大約在兩到三個月間,不過是男是女現在有明確規定,不能透漏,再說現在太小也看不出來。」女醫生似乎誤解了小悅的意思,又回過頭來看了眼趙憨柱懷里抱著的男孩。從年齡看,這二人年齡相差十幾歲,但當今社會,這樣的家庭組合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我不關心是男是女,我只想把它做掉。能無痛.人.流嗎?」躺在病床上的小悅冷冰冰地說道。
「當然可以,現在醫療技術先進,做人.流的過程基本沒什麼痛苦,只是術後會有些疼。」女醫生收了黑錢,見不是為難自己透露胎兒性別,便釋懷地笑了笑,接著便收起了儀器,並細心的為小悅擦去肚皮上類似油脂的東西。古語有雲︰害人之心不可有。害人亦是害己。冒充家屬簽完了字,站在手術室外的趙憨柱,厚眼皮又耷拉下來。他現在才明白,今天他來,純粹是替人背黑鍋。正規的醫院怕手術中出現意外,按正規手續要求家屬簽字,那個眼楮長在頭頂上的小悅當然信不過個體小醫院,這種事局長當然不會親自出馬,便讓趙憨柱來背這個黑鍋。想到這些,趙憨柱便越來越郁悶,甚至想摔耙子走人,辭去這份工作。
可作為一個小車司機,他的收入已經算是最高的了,再加上局長器重他,獎金、福利待遇等和在編的干部一樣,這些加在一起,他就是打著燈籠也別想再找到第二份這樣的工作。所以對趙憨柱來說,為了生活,他只能忍著,而且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就是他自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叫罪有應得。
然而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誰也無法預料。
一個小時後,趙憨柱終于把小悅送回了家。此時已是十點多鐘,按照幼兒園的規定,除了有個別家長沒時間照管的小朋友外,其他小朋友下午就放假了。趙憨柱帶著小寶幾乎在醫院呆了一上午,在有一個小時幼兒園便放學了,他也沒有必要再把孩子送去,便直接把小寶帶回了家。
正值陽光充足時刻,下了車,暖洋洋的太陽灑在趙憨柱身上,他懶懶散散地領著小寶慢慢上了樓。這一路上,小寶一改往日愛鬧愛動的習性,顯得非常安靜,傻呵呵的趙憨柱還以為兒子今天出息了,可他沒有注意到,這個四歲的小家伙,從醫院里出來一直在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老爸老媽都在家,此時正坐在沙發上,顯得有些拘謹。進了屋子後,小寶便連鞋也沒換,便跑著撲進了女乃女乃的懷里,突然哇的一生哭了起來,嗚嗚咽咽地說到︰「女乃女乃,爸爸不要我和媽媽了,他帶著個阿姨去看病,那阿姨的肚子里有個小小寶,我不做大小寶,我不要弟弟……」
小寶的這個動作太突然,他的話更像個炸彈,炸得趙憨柱的腦袋成了一瓢漿糊,傻呵呵地立在門旁不知如何是好。兩位老人似乎還沒有听明白孫子的話是什麼意思,驚訝地彼此對望著,而就在這時,只听廚房內傳出‘嘩啦啦’一連串脆響,隨著一個身影從桌子後面站了起來,一摞碗便落了一地。
突然看見媽媽站在廚房里,小寶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從女乃女乃的懷里掙月兌出來,跑進了廚房,抱著媽媽的雙腿哭道︰「媽媽,媽媽,我不要後媽,我不要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