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禪心可言的于沛菡有時候也會突然蹦出幾句很禪的話,比如「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再比如「塵歸塵,土歸土」,當然,這後者是出自聖經里的句子,並非本土文化。
不過對于什麼塵呀、土呀的東西,于沛菡一點也不關心,所以就更加不曉得它的出處了。她只知道,這一次的「解剖樓奇遇記」並沒有後續番外諸如此類的意外,好歹順利翻篇了。
「真是‘塵歸塵,土歸土,大米歸老鼠,阿彌又陀佛’了!」
開學的前一天晚上,好不容易搬回宿舍的于沛菡收拾停當後,便一頭扎到了自己的床鋪上,仰天長嘆。
躺在她上鋪的李夢菲不禁哭笑不得,笑罵她道︰「你就說‘塵埃落定’不就完了,還什麼‘塵歸塵、土歸土’,又是老鼠又是大米的,你就這麼糟踐人家外國文化,不怕人家領導耶主席半夜過來找你拼命?」
「拼命?他該謝謝我才對!」于沛菡眼望床板,不以為然地說道,「就他那句塵啊土啊什麼的,既不衛生,又不新潮,更加不符合我國的基本國策,一看水土保持、環境保護就做的不到位,我這給他改的多好啊!既加入了老鼠愛大米的流行元素,又和我國目前盛行的佛教融會貫通,只有施行這樣的多元化戰略,才能夠與時俱進,開拓更廣闊的市場嘛!」
「開拓市場?噗——你以為你在做生意啊?虧你想得出來!」李夢菲一時忍俊不禁,笑出聲來,「行行行,我算服了你了,沛沛,你還真是個人才啊!難怪生日那天晚上能想出敲我房門提醒我去找你的鬼點子來。」
李夢菲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她話音未落,剛剛還談笑風生、洋洋得意的于沛菡卻立刻止住了笑,一骨碌從床上翻起身,探頭到她的面前。
「敲你房門?什麼時候敲你房門了?」
「搞什麼呀,沛沛,不就是我過生日那天晚上,快八點的時候,你是豬腦子啊,這才幾天就不記得了!」
李夢菲正暗自好笑于沛菡的記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卻突然發現她那副認真的神情並不像忘記了,更加不像是在開玩笑。
「不,不會吧,你說真的?那天晚上不是你敲門?」
「哎呀,當然不是了,快八點嘛,那時候我和白曄取了蛋糕正在回來的路上,怎麼可能去敲門?那天要不是我們下車時正巧看到你往學校方向去,大概我們就直接去酒店了,根本沒準備讓你出來找我啊!你會不會搞錯了?還是說……」
說到此處,于沛菡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仿佛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整個人都戰戰兢兢起來。
「你是不是見鬼了呀?」她附到李夢菲的耳邊小聲耳語道。
「啊呸,你才見鬼了呢!」見她「舊病復發」,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李夢菲氣得恨不得立時一ipod拍下去將她拍醒。
「我拜托你啊,一個敲門而已,可能是侍應來詢問有什麼需要,也可能是哪個客人走錯了房門,總之有很多合理的解釋!這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鬼?你小時候老師沒教過你要做一個無神論者?你姥姥沒告訴過你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都是嚇唬小孩的?我實在想不通啊,既然你這麼怕這些,干嗎要來學醫?你不知道作為一個醫學生,解剖是基本功嗎?等到時候天天對著骷髏啊、尸體啊,我看你怎麼辦!」
李夢菲恨鐵不成鋼的一番說辭演講完畢後,于沛菡依舊怯懦地看著她,「我知道知道知道!問題是這個專業是我家老佛爺欽點的,如果我敢違抗命令,相信你也猜得到結果。反正學了也是死,不學也是死,與其被我媽嘮叨至死,還不如被骷髏頭嚇死傳出去好听些。況且解剖課也不是一上學就有的課程嘛,至少比起報志願那會兒還能多活幾年你說是不是?」
「你……我……算了,孺子不可教也,你就繼續發揚你的鴕鳥精神吧,我懶得和你說!」
見于沛菡怎麼說都不听,歪理邪論還一套一套的,李夢菲索性不再跟她費吐沫,繼續盯著天花板獨自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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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課表了,發課表了,明天早晨7點,階梯教室門口領書,都別遲到了!」
同宿舍另外兩個女生剛剛進屋還沒多久,旁邊宿舍的勞動委員武風便揮舞著一沓單子撞開門風風火火沖了進來。
「這學期可有猛料,看仔細嘍!」撂下這句話後,她便又如一團龍卷風般鋪天蓋地席卷而去。
「搞什麼,發兩張課表嘛,要不要這麼驚天動地!」早已無聊地發慌的于沛菡第一時間撲了過去,然後擺出一副鑒賞古董的架勢,對著課表上下打量起來。
「猛料在哪里,在哪里,我看看啊……」
她邊念邊搖頭晃腦分析道︰
「藥理學——這個猛嗎?不猛。
體育——切,邊兒去!
診斷學——嗯,听起來有點分量。
解剖學——嗯,看起來還……成……」
「成」字還未出口,她就仿佛突然被針刺了般一蹦多高,「嗯?什麼,解剖學?解!!!剖!!!!!!!!!!!!!!!!!!!!!!!!!!!!!!!」
同宿舍的一個女生方才正在和男朋友打電話報平安,沒有注意听她念的內容,此時掛斷電話卻又見她突然瞠目結舌發起呆來,不禁好奇地催促她道︰「咦,剛才說的那麼熱鬧,現在怎麼停下了沛沛,不是要找猛料嗎?」
李夢菲強忍著笑從上鋪吊下半個身子,解釋道︰「不用找了,已經找到了!你看她剛才蹦的有多高,便知道這料有多猛了!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鴕鳥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