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舷副炮對市區保持不間斷的連續轟擊,第一階段重點掃**靈軍的各座防御街壘,之後逐步將彈幕向海岸推進!」
「……主炮在對準中央城堡齊射三輪之後轉移目標,轟擊港灣內停泊的敵艦隊,務必將其擊沉或驅逐,決不能讓守軍得到海軍艦炮的火力支援!」
「……對本艦四周施放空間封鎖術,並且在更遠的範圍內施放空間干擾,防止敵軍的空間法師冒險將炸彈傳送過來!隨艦狙擊手和暫時沒有任務的法師,全都要密切注意對空警戒,當心敵人的隨軍魔法師用飛行術發動自殺式突擊。」
「……黑島忠夫的人已經趕到市郊了?還聯絡到了幾支願意和我軍一起攻城的本地部族民兵?很好,非常好,我原本以為他要拖拖拉拉到黎明才能抵達戰場呢!不過,還是讓他再耐心地稍微等一等,炮彈可沒長眼楮……啊,等到什麼時候?只要炮火開始朝市區縱深轉移,他們就可以自由行動了,隨便這些家伙在城里干什麼都行!」
「……什麼?精靈艦隊居然頂著炮火冒險沖灘?!立即朝那片海岸發射出所有的燃燒彈,將一切能燒的東西統統都給我燒起來!再不行就放毒氣!絕對不能讓城內的敵人得到任何海上支援!」
……
在橘紅色炮口火光的映照.下,菲里披掛上了他最好的一身行頭︰神器級的魔法掃帚和粉紅僕圍裙裝,站在飄揚著小熊內褲的桅桿旁邊高聲發號施令。盡管他竭力想要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名將風範」,然而額頭、脊背和掌心上的汗水卻依舊在禁不住地潺潺滲出——雖然從軍征戰的時間已經超過兩年,但截止到目前為止,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獨立指揮一場戰役,而不必听從任何上司的號令和「盟友」的「指導」。
對菲里來說,這不但是一次意義.重大的「人生里程碑」,也是對其自身領導素質和軍事能力的一場重要考驗。因此,菲里自然不希望來個開門黑……一時之間,他真是比在另一個世界參加高考時還要緊張。
幸好,這一戰的開局還算順暢。
雖然由于舊炮台的「工程質量.事故」和精靈軍在關鍵時刻的決死反擊,印加人和本地土著的數十萬龐大聯軍已經被徹底擊潰。但是依舊有許多人在狼狽地逃出市區之後,並沒有立刻散伙回家,而是在郊外長時間地逡巡不去,想要等著再看看還有沒有趁火打劫的機會。
于是,當巨熊軍團在此戰中的地面部隊總指揮,黑.島忠夫閣下帶著一千名土著長矛手和八百多名東瀛浪人佣兵趕到戰場之後,很快就與這些還沒搶夠殺夠的暴徒們一拍即合,達成了聯手攻擊的協議。再加上先前在半路就收攏的那些潰兵,黑島忠夫一時間竟然拼湊出了雄赳赳氣昂昂的三萬兵馬(盡管是一幫再典型不過的牆頭草和烏合之眾)……這麼多免費的炮灰,讓先前一直擔憂在巷戰中死傷過多的東瀛浪人們徹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並且個個躍躍欲試,打算在解甲歸國之前再大撈上一票。
另一方面,精靈軍盡管成功地收復了市區,但自身.的損失也相當慘重,而且秩序與體力同樣瀕臨崩潰。面對著這些總數最多時相當于己方兵力100倍的武裝暴民,數量極為稀少的精靈軍實在是沒有膽量也沒有力量繼續出擊,做出什麼更進一步的驅逐舉動。在確認了對手已經潰散之後,他們僅僅是搗毀了印加軍的攻城炮陣地,就筋疲力盡地撤軍休整了,甚至連斥候都沒怎麼派遣——事實上也根本無法派遣,因為絕大多數守軍士兵都已經在連綿激戰中體力透支,差不多是敵人一退就拄著槍酣然入睡,即使用鞭子狠命抽打都拖不起來。而且,想要讓一群語言不通、體貌特征明顯,並且沒有受過任何偵察訓練的白人、矮人、獸人和精靈新兵,悄悄鑽進已經秩序崩潰、自相火並的黃種人土著亂兵之中,打探到有價值的消息並且及時回報……這本身就是一種白痴到了極點的自殺行為。
再加上奧沃和蕾貝卡兩位大奧術師早有充分.準備,對任何牽扯到己方的預言法術都進行了屏蔽,結果就是城內守軍被弄得徹底成了聾子和瞎子,理所當然地對另一支敵軍的逼近毫無察覺。
一直等到祥瑞.號的炮彈呼嘯著落在了他們頭上,這些沉浸在酒宴或睡夢之中的精靈軍才猛然驚覺——原來戰爭還沒有結束呢!
但是,他們清醒得實在太晚了
「……正南方和西南方的三處街壘均被炮火摧毀,大批不明身份的武裝份子正在涌入市區!」
「……在港灣內停泊的海軍艦隊遭受猛烈打擊!‘荊棘’號巡洋艦被命中彈藥庫擊沉,‘噴泉’號和‘金隻果’號巡洋艦的桅桿折斷,目前已經起火燃燒!其余戰艦也都不同程度受創,要求立即離岸躲避炮火!」
「……所有的宮廷魔法師全都遺憾地表示,由于沒有得到充分休眠,他們暫時無法記憶任何新的法術,而前一天準備的法術也早已用盡……中央城堡的防御力場牆已經快要維持不住了!」
「……第四大隊借宿的豪華旅館被多發炮彈直接命中,自大隊長以下全體軍官統統陣亡!」
「……十二名高級軍官在宴會大廳中被震昏或砸昏,其中一半尚未恢復意識,請求立即任命接替者!」
「……我軍的野戰炮兵依然未能展開反擊!據泡隊指揮官聲稱,他手下幾乎所有的炮手和觀測員都外出飲酒未歸,而且彈藥也還鎖在隔著三條街的庫房里,並且被烈火堵塞了道路……目前,炮兵陣地上既無人手又無炮彈,並且遭到了敵浮空戰艦的重點打擊,隨時都有可能全滅!」
「……‘幸運’號快速艦強行沖灘失敗,卡在淺礁之間被敵軍的燃燒彈徹底焚毀,一百二十名水兵僅有不到十名成功泅水上岸。」
……
隆隆的炮火聲中,丹尼爾中將頭上裹著滲血的繃帶,好不容易扶著牆壁跌跌撞撞地沖進作戰室,就迎面砸來了這一連串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壞消息,幾乎給一下子弄懵了。
不過,對于實戰中的軍事指揮官來說,下面還能有這麼多消息傳來——無論是好是壞——就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好消息了。要是真的沒有了消息,那才是最大的壞消息——這意味著他的指揮系統已經徹底崩潰,或者至少是被隔離了。就這個時代的平均軍事組織水平而言,一旦全軍指揮中樞在沒有任何防備的前提下遭到癱瘓,那麼部隊很快就會變得不能再作為一個組織而存在,而是成為可怕的潰兵、亂兵甚至暴兵……要是落到了那樣的地步,縱然那位不幸的指揮官是戰神轉世,也只好縮到牆角去哭鼻子了。
當然,盡管精靈軍的指揮系統還沒有癱瘓,但局勢畢竟也已經惡化到了可以用噩夢來形容的程度……由于沒有得到任何預先警報,在白天原本還應對有素的守軍,居然一時間亂得不像樣子。很多人從酒館中或床鋪上醒來,急切間卻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縱使大家都吼破了嗓子,依舊是軍官抓不住士兵,士兵找不到上級。再加上呼嘯的炮彈和熊熊燃燒的烈火,進一步干擾了守軍的集結和移動,最終釀成了全線崩潰的慘劇。
事實上,由于地面部隊素質低劣、指揮紊亂,巨熊軍團在步炮協同方面搞得相當糟糕。一直等到祥瑞號的炮火打擊已經轉移到港灣中的精靈艦隊之後,這些臨時湊起來的烏合之眾才勉強壯起膽子,開始亂糟糟地朝市中心發起沖擊。
不過,他們的進展倒是相當順利——曾經在白天的巷戰中發揮過巨大作用,仿佛銅牆鐵壁一般的街壘防線,到了這個夜晚卻是變得一觸即破。因為大部分精靈軍都跑到了別處開宴慶功,而且一時趕不回來,街壘里面根本沒有多少士兵留守。此外,用家具和雜物臨時堆積起來的街壘,在戰艦重炮面前簡直就象是紙糊的玩具一般,只要一炮命中,就是一片開花般的蘑菇雲高高騰起,各種違章建材夾雜著殘肢斷骨四處散落,腥風血雨仿佛噴泉一樣漫天飛濺……
當地面攻擊開始發動的時候,雖然不是全部,但至少是幾條主要街道上的街壘,都已經被祥瑞號用炮彈給暴力拆遷掉了。而一旦沒有了可以依托的防御工事,即使守軍勉強組織起了幾次反撲,也會仿佛陽光曝曬下的冰雪一般,給數量超過己方十倍的武裝暴徒迅速淹沒……很快,在基本沒有遇到頑強阻擊的情況下,攻擊者就一路殺到了中央城堡前面的廣場上,隔著一條淺淺的壕溝,與匆忙動員起來的宮廷衛隊展開了對射。如果不是這些烏合之眾實在是太缺乏專業素質,才剛剛殺進了城市,就把心思都放在了挨家挨戶的劫掠上,精靈軍很可能還沒來得及組織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就被追著徹底揍趴下了。
趁著這個短暫的間隙,精靈軍終于頂著頭上的炮火,勉強抓起了一支七百多人的隊伍,並且拉到了中央城堡附近。不過,盡管子彈已經在牆外橫飛,丹尼爾中將還是一口回絕了部下的出戰請求。
「……不行,我們還不能發動反擊。眼下敵我力量對比懸殊,而且敵人還掌握著制空權,就連我們的海軍艦隊都被炮火轟擊得難以靠近,難以為我軍的地面行動提供任何火力支援。假如像這樣無謀的貿然反撲,是絕對不可能扭轉整個戰局的,反而會浪費掉我們最後的預備隊!」
「……那我們又該怎麼辦呢?倉促構築起來的街壘已經被突破,再也堵不上了。部隊也都散了架子,眼看是沒辦法再抓攏了。我軍一切有組織的抵抗都正在迅速崩潰,全靠著通貝斯港市民自發組織的巷戰,這才勉強還能拖延一點時間……要是再不能拿出一個對策來,咱們可就全完了!」
「對策?很簡單啊,不知道你是否听說過,在東方有一句老話,叫做擒賊先擒王!」
伴隨著地板和牆壁的陣陣顫動,在不斷從天花板落下的塵土碎屑中,丹尼爾將軍一邊透過牆上狹窄的通氣孔,眯眼眺望那艘正在夜空中不斷傾瀉火舌的巍然巨艦,一邊淡淡地隨口回答道,「只要我們干掉了天上那條頂著小熊內褲飄來飄去的大家伙,一切危險就都會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