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可欣霎時噎住,眼楮瞪得更大地盯著鄧宇捷。
她想及蘇宇銘與鄧宇捷之間同父異母的血緣,兩者相處時的冷淡隔膜,似有若無的火藥味似乎總是飄蕩在他們的頭頂。
此刻,空氣顯得異常稀薄,韓可欣驟然地覺得喘不過氣來,她氣惱地瞪著他,試探地︰「你是故意的,有預謀。」
鄧宇捷仔細地凝視韓可欣白皙柔美的臉,回憶起激情床戰時,她種種扣人心弦的嬌柔媚態。
「我是有預謀,自從在千葵見到你,我就想要你,我听見你昨晚叫我‘ydear’,你不是也爽透了嗎?」鄧宇捷坦言。
鄧宇捷一臉的雲淡風輕,就像在說昨天的晚膳很可口似的,一邊指了指身上被韓可欣吸得很過癮,她傾情孟浪時種下的顆顆紅草莓。
韓可欣低眉捂臉,她的潛意識依然不敢不肯相信這是真的,氣若游絲,申吟地說︰「我以為是宇銘。」
昨晚,鄧宇捷將醉貓一樣的韓可欣弄回來。她以前連微醉的感覺都罕有體會,可是近期的這兩次都是酩酊大醉。
韓可欣與蘇宇銘之間的邂逅之醉,是兩情相悅的遇見;而昨晚在鄧宇捷面前的再醉,卻讓事情變得曖昧難測。
此刻回想沖腦時刻,當韓可欣的頭極度地深埋在鄧宇捷的胸懷,她的嗅覺的確曾經聞到了不同以往的味道,那是鄧宇捷身上輕淡純正的煙草味道,很男人的味道。
而被無邊黑暗包圍的韓可欣,渾噩的腦海沉浮于放縱的欲念,怎麼會去細細深究這離奇且匪夷所思的內情。
她只是隨著鄧宇捷的節奏而不斷迷失和焦渴,然後愉悅地極致升騰,無盡滿足。
良久,韓可欣抬起眼,瞄一瞄身邊閉上眼簾正在假寐的鄧宇捷。她恨之入骨地,真的超想一拳揍下去的,最好痛快淋灕的見血。
想歸想,她只是揮拳對著鄧宇捷的胸口砸了下去。
鄧宇捷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拳,他咧嘴夸張的呼痛,強有力的手臂迅疾地接下了韓可欣的第二拳。昨晚的事情是鄧宇捷和林慧婷早就商量好的,只是依照原計劃實施罷了。
他銳利的目光帶著邪氣,盯著韓可欣清澈有點水汽的眸子︰「上都上了,攻都攻了,爽也爽了……」
韓可欣抽回手,咬牙切齒,氣急地注視著他濃密的眉毛和堅毅好看的鼻翼。她絕對肯定鄧宇捷此舉別有用心。
韓可欣吸了吸鼻子,打斷鄧宇捷的話,鄭重地道︰「鄧宇捷,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無論你想得多麼復雜,無論你為了什麼,就這樣吧,我走先。」
「隨便你,」鄧宇捷半眯著眼楮,透過自己濃密的眼睫毛,望著韓可欣,聲音變得吊兒郎當,「要送你嗎?」
「不用了。」韓可欣冷眼瞟一眼鄧宇捷,站了起來,跳下床。
經過玄關,韓可欣看到了櫃子上放置的昨晚的面具,黃金面具和威尼斯面具。她順手將面具恨恨地扔到了地上。
這是三樓,在二樓的樓梯轉角遇到了兩個佣人,一個在吸塵,一個在抹干淨樓梯扶手。
看見韓可欣經過,她們臉上略微顯出驚奇的神色,停下了手中的活,對她說︰「早晨!」
韓可欣表情欠缺的回了句︰「早晨!」
花園里也有人影若干,韓可欣加快了腳步,逃也似地離開了鄧宇捷在壽山村道的房子。
過了一陣,鄧宇捷起床後走出房間,下樓去吃早餐,看到地上的面具,他彎腰拾起來,把面具重新放上櫃子。
鄧宇捷的臉上泛起譏諷的笑容,此刻他想道,蘇宇銘,你情何以堪,總有一天,你更會明白——愛何以殘。
在去上班的路上,鄧宇捷听到了蘇宇銘的留言,本來朝著FC的方向駛去的,于是鄧宇捷吩咐司機先去醫院看望林慧婷的傷勢。
鄧宇捷當然知道表妹從國中就愛上了蘇宇銘,只是蘇宇銘從頭至尾鮮有回應這段感情。
而林慧婷愛則心亂,總出岔子。他暗忖,林慧婷能否少出一點這種狀況呢?
可不可以像自己一樣,雖說就快踏入紅果果的三十歲,依然無愛一身輕,灑月兌收放自如。可謂萬花叢中過,半點不留情,這一點鄧宇捷連自己都佩服自己。
重新回放昨晚的萬聖夜。
韓可欣獨自去洗手間後,蘇宇銘跟幾個朋友站在一起,旁邊是一個坐在南瓜燈上的骷髏骨架,大家寒暄一陣,又喝了不少酒。
蘇宇銘感覺到微醺的興奮,他對朋友說了聲「Ecusee」,才月兌身離開。
蘇宇銘正準備在一片鬼影幢幢中去找韓可欣。卻見戴著威尼斯面具的她,正在人群中朝自己擠過來。
「欣。」蘇宇銘走過去緊握住韓可欣的手。
蘇宇銘感覺到此刻韓可欣的手心異乎尋常的有點暖和,不像平時,她的手總是比較涼,蘇宇銘特別喜歡與韓可欣縴細柔韌的十指緊扣。
韓可欣卻抽出了自己的手,轉而挽起蘇宇銘的手臂。
「宇銘,我們喝點紅酒吧。」面具後的韓可欣笑了笑地說,她的眼楮明亮的閃爍著,芳心與花枝一同亂顫。
在鬼魅狂熱的氣氛中,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甚至奇幻,蘇宇銘覺得現在連韓可欣的聲音都顯得飄渺。他旋即從不停穿梭的侍應的托盤里拿了兩杯紅酒,一杯遞給韓可欣。
韓可欣不疾不徐,優雅的搖著紅酒杯,然後微微仰頭,居然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蘇宇銘見此,也瀟灑隨性的干了。
蘇宇銘突然一把攬過韓可欣的腰身,他勁削的手托住她的頭,低頭溫柔的朝她的耳垂吻下去。濕潤綿密的舌忝舐讓韓可欣覺得心動,她勾著蘇宇銘的脖子,整個人柔軟放松地倚靠在他的手上。
持續了一分鐘,韓可欣感到蘇宇銘溫暖的鼻息和纏綿的親吻遲緩地離開了自己,身下的手掌也逐漸變得僵硬,直到完全松手放開。
她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可是他灼灼發光的黑瞳透出些許冰冷,她于是明白蘇宇銘已經識破自己了。
「林慧婷,」蘇宇銘一改平日的淡定,不由自主地暴躁起來,「你要干什麼,怎麼這麼幼稚無聊?!」
蘇宇銘與韓可欣每日耳鬢廝磨,纏綿悱惻,當然記得清楚韓可欣平日里偏愛時尚雅致的耳釘,經常佩戴的是一對立體桃心鑽石耳釘。
而不是林慧婷這款璀璨名貴、有梨形吊墜的鑽石耳環。
林慧婷一看情勢不對,不管不顧的一把抱住蘇宇銘的腰部,「宇銘,不要離開我……」她喃喃地說。
蘇宇銘掰開林慧婷的手,漠然地道︰「慧婷你別多想了,你有你的生活和未來,我們回不到從前了。」
蘇宇銘隨即舉頭梭巡韓可欣的身影,望一望周圍人鬼歡騰、群情洶涌的場面,又瞥一眼身邊的林慧婷,輕嘆一聲,轉身離開。
林慧婷想拉蘇宇銘的手,匆忙間沒拉住。卻見他急急地穿越人群,往樓梯口方向走去。
蘇宇銘打算先行離開這個意興闌珊又嘈雜的環境,然後到了電梯走廊再打韓可欣的電話,等她出來。
林慧婷哪里肯放過蘇宇銘,她覺得自己已經夠忍氣吞聲了,已經不斷降低自己的底線。她迅速地循蘇宇銘的路徑追上去。
在樓梯口,林慧婷果真追上了蘇宇銘。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但無論怎麼簡單,就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林慧婷擠上去,扯到了蘇宇銘的衣袖,蘇宇銘煩躁地甩手,企圖掙月兌。他這一甩,林慧婷整個身體失去平衡,順勢就這樣滾下了樓梯,直到拐角才停下來。
有三兩個看到事件,尚未醉眼朦朧的妖魔鬼怪目睹且驚叫了幾聲,然後看到蘇宇銘迅速沖下樓梯,抱起一動不動的林慧婷,往電梯走去。
在救護車上,蘇宇銘打韓可欣的了一次到N次,都直接進了語音信箱,他皺皺眉,心里擔憂,卻也只好暫時作罷。
而表面上一直陷入昏迷的林慧婷,其實並未失去知覺。但是如果這一刻能以這種方式讓蘇宇銘在身邊停留下來,她毫不介意。
今晚的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林慧婷也沒料到。滾下樓梯的念頭只在身體失衡的一瞬間,憑林慧婷的身手,當時完全可以迅疾地夠得著扶手。
她從國中時期就開始練習空手道,雖然未及黑帶,但也已經取得了藍帶資格。往下滾的同時,林慧婷抱住了自己的頭,甚至還兼顧了翻滾的速度。
但始終是這麼高滾下去,毫發無損是不可能的。所以現在周身都痛,渾身都是傷,看起來確實很慘。
林慧婷心想,任今晚如何雨打風吹都好,就這樣閉著眼楮絕不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