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可欣獨自前往化驗所,拿DNA檢驗報告,心里百般忐忑.
三天前來檢驗的時候,是夏彤陪韓可欣一起來的。夏彤對這種要驗DNA才知道真相的戲劇性效果,感到驚詫和好奇。
人生匆忽幾十年,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這種境況,雖非多麼極致的好,可是卻罕有的獨斷獨行,因此而牽扯不清。
「阿欣,你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坐在化驗所紅色的沙發上等候的當兒,夏彤說道。夏彤為了讓閨蜜的心里好過一點,省略了兩個字,「混亂」的這一步。
韓可欣聞言,瞥一眼夏彤,「彤,你打擊我咩。」
夏彤仔細地看著韓可欣的臉蛋,雖則白里透紅,卻彌漫著憂心,心想或許身不由己就是這種情形。醒悟時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無法止步的境地。
「不,欣,我想你應該是情非得已。」夏彤由衷地說,她無奈地聳聳肩。
夏彤猶記得,韓可欣那次為了逃避鄧宇捷,自韓建聰的健身會所逃離,她看起來神色從容,實則內心真的是倉皇失措。
听了夏彤的話,韓可欣反而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她禁不住回想整個過程,自己當初是否確曾別無選擇,情非得已。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數天後面對DNA的結果,才更令人頭痛吧。
韓可欣將面對一個催化塵埃若定的檢驗結果,其未必是終極判決,但影響力巨大,或者說後患無窮。
于是,到了當下,韓可欣一臉的難以置信,兩份DNA檢驗報告,她已經從頭到尾讀了好幾遍,希望讀出一些不同。及後,護士把兩份報告放進了黃色的A4公文袋里。
韓可欣還未從驚心動魄中緩過氣來,醫生的話已經縈繞耳際無數次。
眼看韓可欣驚呆得不知所措的表情,醫生遂詳細解說同期復孕、異卵異父雙胞胎的產生過程。不管她多麼地難以接受事實,不可思議的事情卻已經發生了,無法逆轉。
良久,醫生已經離開。
同期復孕,同母異父雙胞胎在人群中的發生率約為百萬分之一。
簡單來說,韓可欣懷的是可遇不可求的龍鳳胎。
而測試胎兒DNA全部十六個基因位點的結論是,男嬰與蘇宇銘為親子的機率為99.9999%,女嬰與鄧宇捷為親生的機率為99.9999%。
韓可欣對意想不到的結果感到訝異萬分,她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栗不停,好一會兒才把親子檢驗報告塞進手袋。
身穿粉色裙裝制服的護士當然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的右手撫慰地按在韓可欣的肩膀。
這確實是一件難以向人交代清楚的事情。也太是一種極致的混亂了。
韓可欣旋即低垂著頭,好心的護士小姐腳上干淨的白色護士鞋,映入她的眼簾,她除了沉默不語,同時也沒辦法清晰地思考。
至此,韓可欣向左走抑或向右走,都只是舉步維艱,沒有中間。
坐在休息室,韓可欣可以看到外面其他來拿檢驗報告的人。他們坐在沙發上稍作等候,叫到編號時,依次去櫃台或前往醫生辦公室領取報告。
看到結果後,各人臉上的表情或喜或憂,來去匆匆,卻都沒有糾結或掙扎——需要確認親生孩子的父親們,確認孩子親生父親的母親們,以及尋找親生父母的人士,在韓可欣的眼前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
「媽咪,我在尖沙咀,來接我嗎?」韓可欣枯坐半晌,終于打電話給Eva。
韓可欣住在港島,為了避免遇到熟人,她特意選了位于九龍的化驗所做化驗。
前些天,Eva得到女兒懷孕的喜訊。
上次一家人齊集在Eva家吃飯,趁著韓可欣走開,蘇宇銘向Eva和韓振平提及向韓可欣求婚的事宜。
女兒懷孕了,結婚是順理成章的必經且必然之路。
可是,蘇宇銘既然選擇韓可欣不在場時,向她的父母兄長提出來,可見她本人似乎對結婚有所顧慮,甚至回避。
蘇宇銘曾經向韓可欣兩次提出,未果,伊人總是搪塞著顧左右而言他。
稍傾,Eva和韓振平看見韓可欣走過來,她明明听到了蘇宇銘的後半句,卻表情平靜。
當蘇宇銘偏著頭,以征詢的目光望向韓可欣,她自知再也無法回避,只听她柔聲而清晰地道,「就算現在開始加緊籌備,也是大著肚子結婚啊……我不要,我要結婚時自己靚靚的。」
言下之意,韓可欣要等生完baby再說。
韓可欣的個中理由,蘇宇銘有種無法道明的強烈預感,而韓建聰也直覺到些許,卻都沒有頭緒。
Eva接到女兒的電話,只當韓可欣是剛剛做完例行的產檢。Eva埋怨她好去不去,去到尖沙咀那麼遠。
Eva念叨︰「你一個人過海,如果有閃失怎麼辦?」
「Eva,夏彤陪我來的,她有事剛走了嘛。」韓可欣解釋道。
韓可欣現在極想讓Eva心平氣和,因為接下來,她要告訴Eva一個容不得左右逢迎、迫在眉睫要解決的膠著現狀,一個證據確鑿愧對……的事實。
本來Eva約了韓振平吃飯。
在車上,韓可欣思慮再三,輕聲地說︰「媽咪,我想你陪我吃壽司,阿銘不許我生吃三文魚。剛好店里新出了一道牛肉溫泉蛋石鍋飯,你去試一試?」
此道石鍋飯,配以三成熟的溫泉蛋,有客人還投訴說過于熟。韓可欣覺得讓Eva給意見,參詳一下也好。
再者,韓可欣不想闡明這些的時候,韓振平在場,費時他暴跳如雷之余,還氣得心里發痛。
兩母女進了華麗的包廂,安坐下來,寧靜地享用頂級的日式料理。
當Eva滋滋有味地品嘗她最喜歡的抹茶豆腐時,Eva看到女兒的臉上,恍然出現了她讀小學時,闖禍後一臉的茫然所措。
韓可欣咬了咬唇,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媽咪,我……這次錯得離譜,我懷的是阿銘和阿捷的龍鳳胎。」
此話一出,最初的一霎那,Eva有點懵然,听不懂。可是韓可欣的神情和語調,讓Eva超快地心領神會,領悟到了勁爆的真相。
Eva震驚不已,她的手毫無意外地猛然一抖,半勺豆腐旋即掉在了台面。
腦袋瞬時轟然一聲,Eva恍若被炸,許多故事原來分分鐘就發生在身邊,近到就是自己的寶貝女兒韓可欣——韓可欣顯然和她的男朋友、以及她男朋友的哥哥糾葛不清。
Eva不久前觀看了一套美劇,女主角一邊遵從家人的意願,嫁了一個家世優良的資優青年,一邊與毫無背景的舊情人藕斷絲連,于是生下了一對異卵異父雙胞胎。
Eva的神色有點慍怒,真是食之無味,她把勺子「 啷」一聲重重地放到了碟子里。基于Eva對蘇宇銘一貫的滿意和欣賞,已經認定他就是未來女婿。
Eva認為韓可欣此舉是大錯特錯。
「你……」Eva喟嘆一聲,伸出優雅的手指,氣急地戳了戳韓可欣的太陽穴,「阿囡,你竟然犯這種低B的錯誤!」
Eva認為韓可欣不應該對蘇宇銘的阿哥見異思遷,退一萬步想,就算是見異思遷,也不能亂來,弄至現在不可收拾。
韓可欣低垂著頭,默然不語,她深知自己低B,且不可原諒。
「你是怎麼想的啊?!」Eva問道。她同樣地覺得束手無策,女兒居然能夠把生活搞成這般模樣,天!
Eva見女兒毫無反應,敲了一下桌子。
韓可欣低聲說︰「媽咪,我只是告訴你。」
「你先別攤牌。」Eva囑咐韓可欣保密。
韓可欣不置可否。
眼前出現蘇宇銘熠熠生輝的眸子,韓可欣倏忽間覺得他星星般的眸子,驀然變得冷峻和拒人千里之外;還有鄧宇捷原本深邃剛毅的黑眸,漸漸地變得隱忍和纏綿。
他們的眸子在韓可欣的腦海里交替出現,讓她的思維凌亂不堪,無以復加。
這餐飯持續了許久,兩母女卻只是吃了很少的食物,多數時間相互都靜默無語,直到蘇宇銘出現在包廂門口,他來接韓可欣回家。
在車上,蘇宇銘感覺韓可欣的情緒有異,神不守舍。
「怎麼啦,欣?」蘇宇銘揚了揚眉毛,側過臉,關切地問韓可欣。
韓可欣罕有的一語不發,在停車場,車子停定,車內甫一安靜下來,她突然地轉過臉,對蘇宇銘道︰「我懷的是龍鳳胎……」
至于後半句,韓可欣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龍是你的手筆,鳳是出自鄧宇捷的。
蘇宇銘一听,眸子果真晶亮如星辰,眼神柔和,嘴角露出微笑︰「你真能干。」一次搞掂兩。
旋即,蘇宇銘連忙下車幫韓可欣開門,他的手掌擋在車門頂部,以防她撞到頭。
蘇宇銘瞄見韓可欣的臉愈發蒼白、顯得心事繁復,他不禁揣測不已,她下午去診所,怎麼要婉拒自己陪同?
難道韓可欣的心底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以至她整個人都顯得如此迷茫。
蘇宇銘堅信韓可欣的手袋里藏著他想要的答案。他估計對了,剛才韓可欣一直與Eva在一起,還沒來得及將檢驗報告放到辦公室,蘇宇銘就已經來接她了。
隨後,蘇宇銘寸步不離韓可欣左右,以確保她無法將手袋里的資料藏到別的地方。
蘇宇銘陪韓可欣去浴室沖涼,像往常一樣呵護她,避免她滑倒,她已經全身浸在浴缸里了。這時,听到臥室傳來一陣鈴聲,是蘇宇銘的手機響了。
自然而然地,蘇宇銘走過去听電話了。幾分鐘後,蘇宇銘神色自若地再次走進浴室,他把韓可欣從水里撈上來,抱進臥室,放上床。
這一夜,蘇宇銘的似乎再也憋不住,他不顧韓可欣的抗拒,讓她獲得了異樣的,她在月復部瘋狂的顫栗緊縮中,感到了深處些許的疼痛。
于是,韓可欣閃避蘇宇銘再行撩撥的手,以及他靈活的唇舌,說︰「不要,容易流產。」
黯淡的燈光中,只見蘇宇銘的眸子如寒潭般閃著深幽的光芒,他簡短地說︰「不會。」
蘇宇銘已經秒速瀏覽了DNA的檢驗報告單,鄧宇捷那三個字異常刺眼,讓他所有的理智于瞬間燒成了灰燼。
怒火填膺,蘇宇銘絕對不要——韓可欣肚子里,鄧宇捷的孽種出現在這個世上。他似乎沒有意識到,這等同于拿自己的親生骨肉去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