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頭對程挺寄予了厚望,豈不知,這個時候,程挺的遭遇比他更慘、更狼狽。
在進入紫荊寨的山賊被襲擊之前的一刻鐘,一群玄甲武士突然出現在河谷的另一邊,程挺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要知道,他安排在河谷那邊的斥候並沒有發來任何警報。在他看來,那些家伙要嘛被這些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干掉了,要嘛這些黑衣人就藏在附近,只是因為躲藏的地方非常隱秘,他們不曾發現罷了。
程挺在木橋那頭安排有五六十人,他們首先和敵人交手。
五六十個在廝殺場上經歷過生死的漢子,人人都持有武器,那群玄甲武士的人數與本方相當,因此,就算是突然襲擊,他的那些手下大抵還是能夠撐一些時間的。
這是程挺的想法。
然而,事情並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他剛剛才把散開休息的手下組織起來,正準備穿過木橋前去支援那頭的同伴,就發現那邊已經崩潰了。一些手下正慌忙地從木橋上向這邊跑來,橋的那頭,只有幾個家伙在拼命廝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具尸體。
怎麼回事?
先前,他忙著去召集散落在河谷這側的那些手下,並未留意橋那頭,因此,並不曉得那些家伙為什麼這麼快就潰敗下來了。
「強弩,那些家伙有強弩……」
一旁,某個關注了橋頭戰局的家伙驚慌失措地喊了起來。
強弩?
薛家寨的那些狗東西竟然有這樣的利器?
怎麼會這樣?
負責守衛木橋那一頭的乃是程挺的胞弟程強,發現玄甲武士的那一刻,他第一時間便派人向木橋那一頭的程挺報警,與此同時,快速地將手下組織起來,排成整齊的隊列,在木橋前的空地列陣,以便對抗敵人的攻擊。
正常情況下,他的安排沒有問題,面對人數相當的敵人的正面攻擊,正該列陣對敵。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群披掛玄甲的武士竟然持有強弩,弩箭的殺傷力不是弓箭可以比擬的,他安排在前排的人所持的簡陋的盾牌能夠擋住弓箭,卻無法擋住從弩機上射出的箭矢。
第一輪射來的弩箭也就十幾只,被箭矢射中倒下的山賊也就十人不到,然而,程強正好位于前排,非常倒霉地被一枚箭矢射中面門,死翹翹了。
頭領死了,要指望活下來的那些山賊拼死抵抗,無疑是痴人說夢。
賊子們四散開來,除了少部分比較勇敢的家伙無所畏懼地向著敵人沖去之外,大部分人都撒開腳丫往後逃去。為了搶先一步踏上木橋,有的人竟然向同伴動了家伙,上了木橋之後,被擠下木橋掉下河的賊子也不在少數。
那時候,他們只忙著逃命,卻忘了逃過木橋之後又能怎樣?
既然,敵人能夠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後方,攻入紫荊寨的那些家伙多半也凶多吉少。那麼,敵人若是守住木橋,他們也就被斷了後路,僥幸逃過木橋的他們和甕中之鱉又有何區別?不過,大部分人都是這樣,他們只關注眼前的危險,至于未來,至于以後,那是什麼?走一步算一步吧……
「回去,給我回去!」
程挺雙目充血,他沖上木橋,聲嘶力竭地吼道。
和那些蠢貨不同,他非常清楚木橋失手的後果,敵人既然出現在後方,充分證明這是一個陷阱了,失去了木橋,也就失去了逃生之路。
要知道,河谷兩側雖然地勢平緩,乃是一塊塊良田,然而,良田的另一側則是險峻的山嶺,幾乎都是光禿禿的峭壁,要想攀援上去非常困難。何況,溪水看似極淺,然而,奔流喘急,河中間的最深處也有一人多深,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天氣,水溫極低,寒冷刺骨,要想泅渡而過,即便對岸沒有人攔截,那也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不過,沒有人听他的。
那些逃兵仍然往橋這頭瘋狂跑了過來,木橋的橋面並不寬,程挺要想帶著援兵上去奪回橋頭,有這些家伙的阻擋根本就不可能。
眼看木橋那頭抵抗的人越來越少,眼看敵人便要佔據了橋頭,程挺急了。
他雙手握著橫刀,一馬當先地向前沖去,幾步之後,正好和一個奔跑的手下迎面撞上,那廝的眼神中原本充滿了恐懼,在瞧見程挺的那一瞬間,一絲欣喜從眼中掠過,他張開嘴,大聲喊道。
「表哥,救我!」
那廝正是程挺的表弟,跟了他已經好幾年,忠心什麼的自然是不用說了,平時,程挺對他也非常照顧。關愛有加。
「呔!」
程挺大喝一聲,雙手高舉橫刀,用力向前劈去。
「表……」
那人驚慌失措地大叫一聲,還沒來得及喊出哥,就被程挺一刀砍到面門,整張臉被砍成了兩半截,血花飛濺……
程挺一腳將他踹下木橋,向著那些逃兵大聲喝道。
「回去,不然,死!」
說罷,他繼續往前沖去。
最前面的那幾個賊子見程挺竟然將他最為寵信的表弟砍了,也就知道程挺是玩真格的,自己等人若是繼續逃跑,肯定躲不過當頭一刀,他們慌忙掉轉身子,想要往回跑去。然而,在他們後面的那些家伙並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依然在往這頭跑來。頓時,兩撥人在橋中心糾纏在了一起,相互擠撞,不時,有人尖叫著,手舞足蹈地掉下了木橋,河面就像下餃子一般。
當程挺好不容易將那些人趕回去的時候,那些玄甲武士已經佔據了木橋的那一頭。
他們佔據了橋頭之後,並沒有馬上過橋,而是在橋頭扎下了陣勢,好幾桿長槍林立在橋頭,殺氣騰騰地對準了橋面,第二排,則是手持強弩的武士……
見敵人嚴陣以待,已經掉過頭的賊子頓時躑躅不前,誰都知道,就這樣沖上去不過是送死而已。
進是死,退也是死!
程挺見狀,並未驅趕那些家伙前去送死,雖然,他恨不得將這些家伙統統趕下河去,若是這些蠢貨稍微勇敢一些,能堅持到他的援軍趕到那該多好啊!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他還需要他們,因此,沒有必要白白犧牲。
最後,他帶著人退了回來。
見程挺帶著人退了回去,那些玄甲武士也沒有追擊,仍然固守木橋那一頭,奪取那里然後據守這應該便是那些人的任務。
于是,兩幫人隔著木橋對峙著。
當金老頭帶著十幾個手下趕到這里時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副狀況,那一刻,失望之情,難以言表。
這時候,程挺正在讓手下砍伐樹木,準備臨時弄一些巨盾出來,只要能夠抵御敵方強弩的攻擊,強行過橋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當然,即便有機會,這機會也微乎其微,因此,程挺還有別的打算。
手下們在造巨盾的時候,他讓幾個心月復偷偷弄一個木筏,一會兒,準備趁手下強攻木橋吸引敵人注意的時候,他帶著心月復乘著木筏往下游而去,雖然,河谷的下游乃是一個斷崖,溪水在那里形成了一個瀑布,他必須在到達斷崖前將木筏劃到對岸去,沒有敵人在河對岸阻擋的話,他認為自己還是有機會辦到的。
這樣做的話,就算活了下來,名聲也臭了,以後,恐怕也沒有拉桿子東山再起的希望了,不過,人能夠活下來,就該謝天謝地了。
金老頭來了之後,他沒有把自己的計劃隱瞞,而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金老頭,這老家伙老奸巨猾,說不定會有更好的辦法。听了他的計劃,金老頭沉默了一會,他站在一個土崗上,回頭望著紫荊寨的方向,那邊,還有一陣喊殺聲隱隱傳來。暫時,沒有追兵追來,那些玄甲武士似乎曉得山賊的後路已經被斷了,因此,不怎麼著急。
「沒有辦法的話,只能如此了!」
金老頭回過頭,瞧著崗下士氣不振的游兵散勇,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個人突然跑了過來,那人驚慌失措地大聲喊道。
「完了!我們完蛋了,對面的那些家伙在砍橋了!」
所謂木橋,自然是由木頭制造而成,十幾個原木被藤條綁著,架在岩石搭建的橋墩上,要想將其撤除,自然要花一陣功夫,但是,並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木橋一旦被砍斷,要想逃生,只能泅渡過河,而對方只需要在河岸布防便是了。現在這樣的天氣,就算渡過河去,也已經筋疲力盡了。
金老頭的心往下一沉,在一旁,程挺的臉已經變得慘白了。
「快!快去叫大家造木筏!」
他大聲喊道。
雖然,敵人不見得能給他們制造木筏的時間,不過,這是唯一的生路,無論如何,他也要試一試。
「金老,能不能活下去,我們就要賭這一鋪了!」
程挺慘然一笑。
金老頭瞧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別慌,也別急,我們也不是非要冒險,說不定,還有另一條路可行?」
「還有活路?」程挺一把拉住金老頭,焦急地問道︰「金老,快說,還有什麼路子可行?」
「稍安勿躁,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金老頭把一個手下叫了過來,在對方耳邊輕聲耳語,隨後,那人點了點頭,朝著紫荊寨的方向一路跑了過去。
(嚴重感冒中,狀態不好,質量不佳,今天暫且一章,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