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崗 第六十三章 閻羅王

作者 ︰ 流光飛舞

山賊們並不曉得寨門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或許永遠都想不到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他們那個武勇過人的帶頭大哥就完蛋了,因此,他們仍然嗷嗷怪叫著向前沖去,爭先恐後想要從敞開的寨門沖進去。

有幾個腿腳靈便的已經跑到了寨門前。

突然間,那幾個人頹然倒地,像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蹌蹌向前奔了幾步,然後摔倒在寨門前,有的甚至沖了進去方才摔倒。後面的山賊對此不以為意,地上本就凹凸不平,急速奔跑中摔倒本就是常事,摔倒之後爬起來便是了。然而,前面那幾個人摔倒之後就不曾爬起來,後面的人雖然心生訝異,卻不曾想那麼多,仍然隨著慣性向前奔去。

就在這時,前方的寨門突然咿呀地關上了。

寨門並非像那些大城的城門一樣由精鋼所鑄造而成。也比不上一般的小縣城,像衛南縣的城門有一大半都是生鐵鑄造。一個山寨的寨門,不過是一扇木門罷了,不過,這木門甚是厚實,厚約五寸左右,也算是比較沉重了。兩個精壯的漢子想要將這扇木門關上,也是要花上一些力氣的。

雖然,木門關上的速度非常緩慢,卻仍然在大股山賊趕到前關閉了。

「嘩!」

山賊齊齊張開大嘴,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嘆息,聲音中充滿了失望之情。

瞬間之後,他們開始憤怒地嚎叫起來,這時候,他們才想起自己的帶頭大哥已經沖進了寨子,現在,寨門被關上了,大哥也就困在了里面,多半凶多吉少。

這是個圈套!

少數人停下了前沖的腳步,這些聰明人感到了不妙,頓時,緩一緩、觀望的心思佔了上風。可惜,大多數山賊都是一些肌肉男,他們的腦子並不怎麼好使,一個個仍然怪叫著向前沖去,腳下的頻率反倒更快了。

沖進去把大哥救出來!

那時候,他們腦子里就只有這麼一個念頭,只是,怎樣沖進去呢?卻沒人仔細想過,計劃什麼的更是浮雲,群情洶涌下,他們只曉得往前沖。作為小弟,他們非常忠誠,在瓦崗群賊中,一陣風和他的小弟最為親密,之所以如此,原因很簡單,因為不管是搶劫還是和別的山賊火並,一陣風總是一馬當先,沖殺在前。這樣的一個老大,還是頗具人格魅力的,有很大一批人願意跟著他去死!

就在山賊們像潮水一般涌到寨牆下之時,突然間,天空變得明亮無比,雪花在那片光芒的映照下它們那悠閑自得的身影無所遁形。

好幾十只火把從寨牆上扔了下來。

在牆下那些山賊的眼中,就像是頭頂的夜空出現了一片火雨。

火把墜地,仍然燃燒著,卻不像在空中的一瞬間那般光明萬丈了,不過,緊接著,又有一批火把從牆上扔了下來,之後,僅僅隔著一呼吸的光陰,又是一批火把出現在空中……在後方緩步而行的閻羅王眼中,就像是前面不遠處在放焰火一般。

糟糕!

中計了!

這是閻羅王的第一個反應,他那張枯瘦的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驚恐。

火把落地之後,寨門上方的牆垛上突然閃現出幾十個身影,他們可不是站在牆垛上來欣賞山賊們沖鋒的雄姿的,在山賊們的眼中,那些黑影就像是來自黃泉的使者。好幾十人同時開弓放箭,箭矢如雨,紛沓而至,下方的賊子本就擁擠不堪,那些射手根本不需要瞄準,只需要不停拉弓,不停放箭即可,基本上都會命中目標,絕不落空。

「啊!」

「老黑,我中箭了,拉我一把……」

「狗太陽的,有種下來決一勝負……」

……

寨牆下,慘叫聲、咒罵聲不絕于耳,面前的寨牆並不高,也就兩丈多點,折合成現代的度量單位,也就是六米左右。然而,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想要徒手攀爬上去,山賊們除非一個個都有著燕子李三那樣的身手,不然根本就不可能。寨門因為是木制的,就算厚度有五寸,其實也經不起大力撞擊,可惜的是,因為是奇襲,山賊們不可能扛著大型沖車,撞車什麼的來攻寨,要想憑借人力將寨門撞開,同樣是不可能辦到的。

這種情況下,大伙兒涌在寨牆下,不過是箭靶子而已!

熱血這東西終歸會冷卻下來,死傷一多,賊人自然要為自己打算,若是認真思考選擇的話,在忠誠和自己性命之間,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自己的性命。

像潮水一般涌向寨牆的山賊們又像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只是,來得容易去時難。

後面的人想要前進,前面的人想要後退,道路又如此泥濘不平,自然是擁擠不堪,很難掉頭。對這些賊人來說,時間就是生命並非一句空話,時間還真的就是生命,在敵人的射程內待得越久,死的人就越多。

等這些賊人逃離寨牆上那些射手的射程範圍時,人數已然是十停中去了五停,三百多個悍匪能夠平安無事的也就一百多人。剩下的人大都橫七豎八地躺在薛家寨的寨牆下,這些人里面,真正嗝屁的家伙並不多,大部分皆是受了箭傷,行走不便。當然,其中也有一些能夠行走卻害怕被射冷箭而不得不裝死的家伙。

丟在牆下的那些火把逐一熄滅。

微弱的火光中,不時響起一聲申吟,那些僥幸活下來的賊人听到了這聲音,一個個不寒而栗,運氣不好的話,他也免不得成為如今在牆下苟延殘喘的那些家伙的其中一份子了。是的,只要申吟聲,沒有慘叫聲,能夠發出慘叫的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傷口實在疼得受不了,方才申吟出聲。

中計了!

那個白秀肯定是假意投降,故意將自己和一陣風引到薛家寨來,因為一開始準備的是奇襲,自然不會帶多少輜重,這個時候,他才突然反目,如此,害得本方進退維谷,難以月兌身……當初,就不應該相信一陣風的吹噓,什麼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什麼和薛家有血海深仇,都是狗屁!

仇恨和權力相比,一文錢都不值。

滅了薛家對那家伙毫無好處,他待在薛家若是趁此機會滅了自己和一陣風,豈不是功勞大大的,有此大功,日後就算登上瓦崗十八寨總瓢把子的位置也並非不可能。早知道,當初就該堅持自己的意見,糾集瓦崗山中所有的山賊一起前來攻打薛家寨,憑借力量將之摧毀,少搞一些調虎離山、漏夜奇襲的計謀。所謂計謀,乃是實力低于別人的情況下才用的,既然實力足夠,真沒必要這樣做。

「呸!」

閻羅王朝地上吐出了一口濃痰,之後,他很快就從怨憤的情緒中掙月兌了出來。

他非常清楚,憤恨這玩意毫無價值,不管如何憤恨,他憤恨的那個人連一根毛也不會掉下來,過去的也就過去了,再做計較也沒有意思。當務之急,他應該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連夜進攻已經不可能了,是收攏人手連夜退走?還是安營扎寨等著明日白天再發起進攻?兩個選擇擺在面前,他很難決定。

前鋒雖然受了挫折,損失的人卻不是很多。

完好無損的家伙有一百多人,還有一部分人只是受傷而已,一會派一些人偷偷模上去,多半能夠救一部分回來,這些家伙乃是一陣風的精銳,如今,一陣風凶多吉少,不趁此機會將這些悍匪吞並,他枉為閻羅王。

要趁這些悍匪群龍為首之際將其納入麾下,只能借著為一陣風報仇的名號,如此,就不可能連夜撤兵了。

只是,現在天氣如此惡劣,那雪就像要下一輩子一般,到得明日,天氣恐怕會更加寒冷,因為奇襲的緣故,本方並沒有帶什麼輜重,就連帳篷也沒有幾頂。就算敵人不會出寨來攻擊,光是鬼天氣,恐怕也頂不住。

想了一會,閻羅王抬起手,拍了拍前額。

自己的人加上一陣風的殘余力量也有五百多人,這麼點人想要強行攻下有所防備的薛家寨基本上沒有什麼機會,自己干嘛不退而求其次,干脆吞並一陣風的余部了事?只要達到這個目標,也不枉今夜走了這一趟。

有所選擇之後,閻羅王也就開始行動,他派了幾個人前往一陣風的余部那兒,想要打探清楚那些人的虛實。

另一方面,他命令手下不要懈怠,就算休息也只能分成幾個批次,警戒的人在外圍,列陣而待,不許有絲毫放松,就算是歇息的人,一個個仍然全副武裝,就算席地而坐,依舊刀不離手。

他擔心寨子里的人會沖出來逆襲。

其實,他希望薛家寨的人這樣做,一陣風的人雖然被打亂了,他的人可是嚴陣以待,野戰總比在沒有任何工具的情況下去攻打有著寨牆防護的敵人要好。

只要熬過今夜,待到明日,他便借著為一陣風報仇的名號吞並其殘部,假意攻打一陣薛家寨,然後,便以本方缺乏攻城器械的理由退兵。至于,該如何吞並一陣風的殘部,他有著許多計劃,有著全盤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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