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打探消息那人回來了。
那人來回奔走甚急,雪花仍然飄著,氣溫雖然很低,他依然滿頭大汗,大口地喘著粗氣,呼出的氣體剛剛離開嘴巴便化為一縷白霧。
「當家的,那些家伙指望不上,已經這樣了,他們仍然在吵鬧不休……」
「哦,都在爭吵什麼?你揀緊要的說說……」
閻羅王皺起眉頭,他這樣子像極了那些正在擔心田間收成的老農。
「諾!」
那人應了一聲。
「那些家伙分成三撥……有的家伙叫嚷著再沖一次,說是寨牆不高,薛家寨的人手不足以守衛這麼長的一段寨牆,只要尋一個比較矮、防守的人員不足的寨牆,那時候,大家只要齊心協力搭著人梯便能越牆而入,隨後,打破薛家寨為他們的當家報仇……」他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有的家伙則不然,說這是讓兄弟們去送死,多半報仇不成又添新恨,當務之急是和我們聯系,然後,再作打算……另外一些人則說眼前擺明是陷阱,當家的已經折了,這會兒,萬萬不能耽擱,應該趁夜撤退,不然,天一亮想走也走不了啦!」
听到這里,閻羅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決定,是不是值得為一陣風的那兩百多殘部冒險?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冒險試一試,這麼大的一塊肉擺在面前,不咬上一口實在是不甘心!于是,他決定帶著幾個人去前方走一走。
與此同時,他讓一個心月復帶著幾十人往後方去看一看。
大部隊離開河谷時,閻羅王留下了十幾個人在谷口駐守,那時候,他沒有料到會是現在這般狀況,還以為會順利地打下薛家寨。留下十幾個人,是因為他一向行事小心,一旦事情有變,敵人若是包抄了自己的後路,那些人至少能夠發出警訊。
現在,事情有了變化,閻羅王有些擔心自己的後路被斷,谷口那里只有十幾個人,讓他很難放下心來。
閻羅王剛剛離開本陣,在他身後,在河谷所在的地方,突然傳來了一陣喊殺聲,隨後,那邊升起了一片火海,將小半個夜空照得通紅。
完了!
閻羅王的心往下一沉。
這時,他才打消了先前那些不切實際的妄想,不再去想著如何吞並一陣風的殘部,如今,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是想想該怎麼月兌身吧……
閻羅王停下腳步,轉身返回本陣,只是派了個人去和一陣風的殘部聯系,希望他們能向自己的本陣靠攏,事到如今,唯有將所有的力量聚集在一起,看是不是能找到一個沖出重圍的機會。
閻羅王回來沒多久,他先前派向河谷的那些人便從遠方跌跌撞撞地奔了回來,離開時的那些人跑回來的卻不到一半。
「當家的,完了,全完了,李二他們全部戰死了,兄弟們也險些被圍住了,苦戰一番方才逃月兌,只是……」
那人回頭瞧了瞧身後跟著的人,忍不住大哭起來。
「閉嘴!」
閻羅王厲喝一聲。
「河谷那邊有多少敵人?」
那人止住哭聲,搖了搖頭,戰戰兢兢地說道。
「具體多少人,瞧不清楚……我們趕到河口的時候,李二他們已經被全部干掉了。不過,那里的狀況看上去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幾個人坐在篝火旁歇息。曾平他們走在前面,以為那伙人是李二他們,他們沒有任何防備便走了過去……誰知道,一群人突然從黑暗中沖了出來一下就闖進那些混蛋的包圍圈里,一個也沒有走月兌,小的和兄弟們也是死戰了一番才跑了出來……」
說罷,那人心有余悸地吸了吸氣。
「當家的,我們該怎麼辦?」
閻羅王陰沉著臉,故作鎮定地說道。
「別慌!等那群混蛋靠攏之後,我們再作打算……」
……
就在賊人們慌作一團的同時,河谷那邊又是另一番景象,雖然,沒有什麼歡歌笑語,十來堆篝火聚齊來的火光中,人們仍然保持著沉默,不過,總體來說,氣氛是愉悅的、積極向上的。
徐世績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站在火光照耀的邊緣,他站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向著薛家寨的方向望去。
這時,一個人走了過來,他喊了聲徐公子,待徐世績掉轉視線望著他的時候,那個人大聲說道。
「徐公子,為何我們不追上去?餃尾追擊,趕著這股潰兵去沖擊敵陣,有很大的幾率制造混亂,然後一舉將其擊潰……就算不能沖散敵人的陣腳,到時候,大伙兒再退回來便是了!反正,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中。」
說話這人名叫薛方,和留守薛家寨的黃鑫一樣,算得上是薛斐手下那些少年中出類拔萃的角色,他們兩人再加上薛忠乃是薛斐麾下的三大金剛。
「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徐世績從岩石上跳了下來,他向前走了兩步,來到薛方身前,不過,目光卻未停留在薛方身上,仍然向著遠方眺望。
「截斷那些賊子的後路,將其一網打盡!」
薛方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
「其實,我和你們一樣,也想殺個痛快,也想獨自擊潰那伙賊人立下大功……」說到這里,徐世績方才回頭望了薛方一眼︰「但是,任務就是任務,既然我們的任務是截斷敵人後路,那麼,只要牢牢守住這個谷口便是了,敵人要想逃跑,必須從此經過,因此,此地不容有失!」
薛方默默地點了點頭,不過,看樣子並沒有被徐世績說服。
徐世績瞧了他一眼,繼續說道。
「誠然,我們餃尾追擊,有極大的可能將敵人擊潰……然而,你剛才也說了,只能是擊潰,黑暗中,不可能全殲這些賊人,我們也很難保持隊形,一旦亂戰起來,就算那些賊人損失慘重,然而,趁亂逃月兌的恐怕也不在少數……我們的目的是全殲,到時候,達不到這個目的會是誰的錯?只能是我們的錯,我們若是不貪功,若是不主動出擊便不會有事了!」
薛方仔細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徐公子,還是你想得周到,當家的讓你帶隊果然是英明之舉,若是讓我拿主意,說不定便誤了當家的大事了!」
徐世績笑了笑。
「薛兄弟,這鬼天氣冷得殺人,雖然點燃了篝火,恐怕也濟不了事,你最好和你的人去搭建幾頂帳篷,一會兒,大伙兒可以輪流進去取暖……我讓我的人弄一些鹿砦擋在營地前,大伙兒最好做好準備,以防那些賊子狗急跳牆!」
「諾!」
薛方應了一聲,躬身行了個禮,隨後,他便離開了。
當初,徐世績帶著人離開薛家寨其實只是一個幌子,他們並未像白秀等人以為的那樣遠赴紫荊,。出寨之後,他們便來到了薛斐和他的少年們以前修建的訓練基地。那里,有一個非常隱秘的山洞,山洞在懸崖上方,須得利用繩梯才能上下。洞內,早就準備好了清水和食物,能夠讓數百人吃喝半月有余。
薛斐雖然人在黑虎山,卻一直在留意薛家寨。
在一陣風和閻羅王這些賊頭看來,薛斐多半會陷在黑虎山寸步難行,所以,他們行事比較緩慢,根本就不怕耽誤時機,一切但求穩妥。然而,只花了短短的幾天功夫,薛斐便攻下了黑虎山,以至于當薛斐率軍回援薛家寨的時候,他們尚未行動,仍然在大張旗鼓地做出要攻打紫荊寨的樣子。
這時,薛斐便和徐世績聯系上了。
兩人仔細分析了一下,認為賊人是在玩調虎離山的老把戲,所以,他們決定留在薛家寨,以薛家寨為誘餌引賊人上鉤,將其一網打盡,如此,偌大的一個瓦崗山方才真正屬于他們,方圓數百里,再也沒人敢不听從他們的號令。
當然,他們也考慮了另一個因素,那就是賊人若真的從攻打紫荊寨開始,掃蕩本方的外圍。
為此,徐世績特地派人出山去請求某人出馬,他們相信以那人的能力和實力,就算瓦崗山群賊齊聚紫荊寨,對方也能支撐一段時間。確定賊人的主力在紫荊寨之後,他們再率領部眾星夜趕去也不遲。
最後,事實證明他們的判斷並沒有錯,那些山賊果然用的是調虎離山的老把戲。
一陣風等人的行蹤既然沒有逃月兌薛斐的視線,所謂奇襲也就是一個笑話了,現在,事情的發展都在薛斐的掌控之中,悍勇無敵的一陣風被強弩射殺,老奸巨猾的閻羅王也身處重圍之中,甕中之鱉的他束手就擒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當然,閻羅王不會這麼想。
他仍然在絞盡腦汁想要怎麼突圍!
他們所在的地方乃是荒蕪的田野,前面便是薛家寨,兩側乃是連綿的高山,唯一的通道則是後方的那條河谷。
要想在黑暗中翻越兩側的高山,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數百人散入山中,在這樣的天氣下,能夠完整無損離開的恐怕沒有幾個,純粹去拼運氣的事情他並不想去做。所以,河谷那里方是唯一的逃生之路。
閻羅王決定等一陣風的殘部靠攏之後,利用對方去沖一沖。
若是有機會,他就會率領本部跟著沖過去,若是沒有機會,就等到天亮再作打算。
(身體很差,感冒斷斷續續,莫名焦慮,頸椎很疼,狀態不好,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