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是個變種人,他擁有很強的心靈感應能力,無需接觸就可以讀取人的記憶和思維,也能借此控制其他人的想法和行動。
有一個能隨時讀取你思想和借此控制你身體的人在身邊,其實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件頭疼的事,但對埃里克——或者說埃里克身體中的傅秋靈魂而言,他並不懼怕查爾斯的能力。
傅秋是一名術士,在第二紀,每一個術士都有自己的方法窺視對方的思維,同時封閉自己的真實所想,把虛假的信息推出去誤導敵人。身為頂尖術士的傅秋對這一套運作流程很熟悉。在他看來,查爾斯大約可以算是個擁有單一屬性光環︰心靈控制的術士,這讓他對查爾斯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查爾斯擁有和埃里克一樣的目的︰「消滅塞巴斯蒂安•肖」,只不過埃里克是為了報私仇,查爾斯則是因為塞巴斯蒂安的戰略理想︰塞巴斯蒂安想要引發核戰爭,從而把普通人類從世界上抹去,創造一個僅有變種人的世界。
埃里克之前倒還不知道塞巴斯蒂安有著這樣的想法,這簡直就是想要親手制造一個末世!
從傅秋的角度來看,佔據世界人口絕大部分比例的普通人類死亡,只留下有著各種能力的變種人存在的世界,無疑就是那個他無比熟悉的第二紀末世!
末世可一點都不美好!
哪怕是二戰剛剛結束的那段混亂動蕩期都比末世好上很多。
所以說,難道這個塞巴斯蒂安就是導致大災滅,讓黃金時代的第一紀結束,開始殘酷的第二紀末世的原因?
埃里克一點都不想再看到一個美好的世界經歷一次大災滅,變成他曾經生存戰斗過的那個末世。所以在听到這個消息後,他把「殺掉塞巴斯蒂安•肖」的目的改成了「盡快殺掉塞巴斯蒂安•肖」。
埃里克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好幾年了。不像前幾個世界的短暫停留和快速月兌離,他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很長時間,並且還有繼續生活下去的趨勢。其實在這幾年中,他並不是根本沒有機會殺掉塞巴斯蒂安•肖,但在關鍵時刻他卻猶豫了,從而讓塞巴斯蒂安溜走。
究其原因,是因為埃里克的心中很是茫然。殺掉塞巴斯蒂安•肖是他的目標,但一旦他真的殺死了塞巴斯蒂安,他也就失去了目標——他不知道自己還應該為了什麼目標而活著了。
從出生起,他就被作為一名戰士培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更好地戰斗,更好地為家族而戰。但在這里,他失去了為之而戰的那個家族,唯一的目的是為埃里克的父母復仇。
可是復仇之後呢?他該做什麼?游山玩水?
他覺得自己沒有目標了。
據說不少參加過二戰的戰士在戰後都有了像他一樣的茫然,以戰斗為生的戰士一旦無仗可打,他們覺得自己失去了生存的目標和意義。
身為優秀的戰士,埃里克曾經以為自己無所畏懼,但他現在才發現,他不畏懼流血,不畏懼死亡,卻畏懼這種找不到目的的空虛和茫然。
他的一生都在為家族而戰,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傅氏了。
我該為何而戰?
或許……殺掉塞巴斯蒂安之後我就不應該繼續戰斗了。但一個不再戰斗的戰士……存在的意義又在哪里呢?
他為了這個無解的謎題而日益暴躁。
在和查爾斯搭伙研究怎麼干掉塞巴斯蒂安的過程中,埃里克發現查爾斯是個很風趣的年輕人,而且學識淵博。埃里克自認在戰斗上比查爾斯強大,但在思想和智慧上,埃里克自忖不如。
從他年輕的朋友身上,埃里克感覺到一種讓他平靜的東西,一種在無聲無形中撫平他內心焦灼的東西。
如果說埃里克有著成為最優秀的戰士的資質,查爾斯就有著成為優秀的領導者的資質。在他們一起去招攬變種人同伴的時候,查爾斯的這種資質一點點地顯露出來。
——隸屬于美國中央情報局的科學家制造出一種腦波增幅器,擁有心靈感應能力的查爾斯可以通過這個機器的增幅從茫茫人海中找出腦波與普通人不同的變種人來。埃里克第一次知道居然有那麼多的變種人藏身在普通人的社會中,他還以為世界上只有一小撮變種人呢。
埃里克沉迷于查爾斯身上的這種令他平靜的氣質,他整日與查爾斯形影不離,以至于那些成為他們同伴的變種人笑著打趣他︰「你不會對查爾斯懷有那種感情吧?」
「什麼感情?」埃里克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勁。
曾經在酒吧做過月兌衣舞女的女孩壞笑著給他解釋何謂「那種感情」。
「那種獵奇的……」口埃里克立刻就想起了差點讓他的世界觀崩塌的第二個世界。
「不奇怪啊,其實這種事很正常,軍人中的同性戀者尤其多啊,埃里克你也曾經是軍人,我還以為你見過很多呢。」
「……很多?」
「很多,你沒見過與同性相愛的男人嗎?」
「當然見過,」公子段正亨就是個例子,「但是……」
藝名「天使」,也的確在背後長有兩雙透明翼翅的女孩不知出于什麼考量,或許是出于促狹的找樂子心理,她當晚就帶著埃里克去了某個圈內有名的酒吧。
「‘天使’,他們這樣那樣完之後不是會吃掉對方嗎?」
「……你究竟從哪里听來的這麼可怕的東西?絕對不是!」
從酒吧回來之後,埃里克的表情就一直保持在_,的狀態。
這種……世界好像是崩潰了但卻又微妙地覺得這樣其實也很正常的感覺……
事實上,不僅「天使」女孩認為這種事很正常,連他們隊里的科學家都不認為同性相愛這種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甚至援引了一堆听上去很權威很厲害的數字證明同性戀在人類——乃至于動物世界都是正常的行為,然後笑著挪揄他︰「所以你不必為此苦惱,大膽地去追求自己的真愛吧!」
真愛個毛毛頭啊!
本來正在專心聆听科學數據的埃里克頓時滿臉黑線。
「沒關系沒關系,我們支持你!」
「是啊是啊真愛無性別!」。
「雖然教授(他們給每個人都起了代號,查爾斯被稱為‘教授’,埃里克被稱為‘萬磁王’)看上去似乎對此一無所覺,但越是純潔的對象追求起來就越有趣,對吧?」做過月兌衣女郎的「天使」大方地給他介紹怎樣征服清純小男生的心得經驗。
0「我說啊……」
「不要否定自己的感情,跟著直覺走!」
口「喂……為什麼一個兩個都覺得我……」
「萬磁王,拿出你的霸氣和男人的決斷來!」
「喂……」
「你不會是還沒發現自己的真正感情吧?」
≡。≡「停……」
「少年啊,要勇于面對真正的自己!」
「……統統都給我去死吧!」
「喂,別這麼突然就……」
「哈哈哈被說中了吧,惱羞成怒了吧?」
「不……我覺得他可能在害羞……」
「所以說純潔的小男生……」
「根據科學數據……」
「都夠了!!!閉嘴!!!」
雖然知道大家不過是在開玩笑,他自己也不認為自己對查爾斯有那種超出友情的感情,但埃里克•純情小少男還是在認真思考之後跑去找「天使」問了幾個問題。
沒人知道埃里克究竟問了「天使」什麼,也沒人知道「天使」回答了埃里克什麼,但接下來的幾天里所有人都看出了埃里克行為的反常,他看著查爾斯就像……
「就像小倉鼠看著貓咪爪子底下的那塊女乃酪一樣。」「天使」做出精闢總結。
連查爾斯都感覺出了埃里克的奇怪,他試著找埃里克談了好幾次,想要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每次埃里克都用「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以後有時間再說」來搪塞他。
這家伙明明就沒有在忙什麼事……查爾斯迷惑地回頭看向埃里克的背影,剛好看到埃里克幅度極大地扭頭,然後逃也似的跑掉了。
所以說究竟發生了什麼……
埃里克也在糾結︰這人吧,一旦被點明了什麼之前從未注意過的事情,他往往就會開始有意識地去注意。但注意著注意著……某些東西似乎就要變化了……
所以說事情就怕琢磨,越是認真地琢磨,對此事本是所知甚少的人就越容易發揮想象力,得出令人哭笑不得的結論,還不如壓根就沒有琢磨過它。
好在和塞巴斯蒂安決戰的日子就要到了,埃里克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戰斗準備上,沒再有空閑去想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塞巴斯蒂安花了很大心思一手操縱了蘇聯和美國的緊張局面,讓這兩個大國都把核彈頭對準對方,局勢一觸即發。他自己則處身于一艘潛艇中,在兩軍對峙的海域里時刻監視著發展。查爾斯控制住一個蘇聯將軍,制止了差點就要爆發的核戰爭,但塞巴斯蒂安並沒有放棄,他自己的潛艇中就有核燃料棒,他打算自己將相當于一次核爆的能量吸收,然後通過他的身體釋放出去。
與此同時,埃里克制造出磁場將潛艇從海中拉出,摔在沙灘上,然後進入潛艇去尋找塞巴斯蒂安的蹤影,因為他用不知什麼方法擋住了查爾斯的心靈感應。
找到塞巴斯蒂安後,埃里克發現他戴著一頂特殊的頭盔,就是它擋住了查爾斯的心靈感應。在兩個人的搏斗中,埃里克擊落了塞巴斯蒂安的頭盔,查爾斯順利地侵入他的精神,控制住了他的身體。
埃里克看著在查爾斯的控制下強行阻止了核能量釋放,呈現出雕塑狀態的塞巴斯蒂安︰這就是他尋找了數年的敵人,殺掉埃里克父親和母親、折磨過無數埃里克同族的男人。
「我數到三,如果你移動了這枚硬幣,你媽媽就不會有任何危險。如果你沒有讓這枚硬幣移動,那就……‘砰’!」
埃里克回想著這句話,掏出一枚還帶著他體溫的硬幣。
「埃里克,等等!」查爾斯通過塞巴斯蒂安的眼楮看到了埃里克的動作,他焦急地喊︰「埃里克,別這麼做!殺戮永遠不能給你帶來心靈的平靜!」
或許吧,但是……放過殺掉我父母的凶手,我又如何能得到平靜……
「對我而言,根本就不存在平靜這個選擇。」說完這句話,埃里克抬手戴上了能阻礙心靈感應的頭盔。
他彈出手里的硬幣,控制著它緩緩地移向塞巴斯蒂安的額頭。
他緊緊地盯著塞巴斯蒂安盛滿恐懼的雙眼,一字一字地說︰「我數到三,一……二……三!」
染血的硬幣穿過塞巴斯蒂安的後腦落在地上,撞擊出清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