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住鑫鑫的房間吧,客房等周末收拾好了你再搬過去。」羅仁生把行李提到羅澤鑫的房間。
我跟在他身後,直到現在才有已經搬過來的意識。之前腦袋亂哄哄,他說不放心我一個人住,便跟我回家把東西收拾過來。
發生這種事,我確實不敢一個人呆著,不然滿腦子都是些夢魘般的恐怖事物。可現在真意味著接下來的時間段要和他同進同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算是婚前的提前入住嗎?頓時,有些羞澀。
「怎麼了?還沒平復下來?」他轉過身來問道。
我沒抬頭看他,搖搖腦袋,「好多了。」
忽然他伸出手指輕拾起我的下巴,一仰頭,撞入他黑白分明的雙眸,濃眉緊皺,似有一絲擔憂,「可是我看不出你的臉有任何放松。」
我扯出一抹笑,「可能是臉部還有些僵硬,不過真的好多了,你說會保護我的嘛,有你在就放心了。」忽而發覺話說得有些曖昧,感覺臉有些熱度。
羅仁生緊緊盯著我,黝黑的眼瞳仿若要將我深深吸入,他熱燙的鼻息噴灑在我臉部,毛孔敏感得似乎在極力張開。我轉移視線卻看到他薄而有力的嘴唇,這樣近的距離讓我憶起那天的吻,還有唇間飄灑的香味。
心髒正在加速運作,有點受不住他的氣息帶給自己的反應,我轉身逃離他的手指,蹲子,「那個——我先收拾下行李。」
「我先去燒上熱水,半小時後你可以直接去浴室洗澡。」說罷听到他走出房間的關門聲。
我才敢放松下來大口吸氣,捂著胸口,那里正在不听話地亂跳,看著櫃子前的落地鏡,鏡子中映照的臉紅得像朵大紅花,現在每每他靠近,心跳就開始不正常,連思考都會停頓,唯一能浮現的畫面就是那個近乎公式化的吻。
「啊,好亂好煩。」我拍拍臉讓自己冷靜下來,亂糟糟的滋味不太好受。
整理好要換洗的衣物,我打開門走出,客廳沒有人影,主臥房間虛掩著,能听到他講電話的聲音,因為比較安靜,他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似乎還夾著怒氣,我貓著腳步稍稍靠近門口。
「要把今天下午所有的影像資料調出來,一個可疑人物都不能放過!西區街路口那幾個攝像頭的全部都要,全部排查,尤其注意出入花店的人。恩!明天我需要你整理的資料。嫌疑人員範圍圈在這次大案涉及的質監局人員斌的通話記錄——你嫂子沒事。先忙吧。」
接著就沒了聲音,估計電話講完了,最後那句‘嫂子’叫得我心里像抹了層蜜,甜甜的,這麼晚他緊急地展開調查,不知是否因為很在乎,所以很積極迫切。
「偷听完了就去洗澡!」門內忽然響起一句喝令,嚇得我趕忙灰溜沖去洗手間。莫非他家是到處裝了眼線,我半點聲響都沒發出也能被他知道個究竟。
熱滾的水灑在臉上身上,釋放了一整天的緊張和驚心,我沒開抽風,只想被包裹在這霧氣氤氳的浴室中,讓全身的毛孔舒張開來,讓這滿室的熱將聚集在身心的恐懼帶走。
其實從剛被他凝視那刻起,心里就沒了先前那般害怕,只想著那雙似會沉溺其中的黑眸,還有他時不時說出讓我安心的話語,即便有時口氣糟糕,那也是專屬于他的關心方式,情不自禁就盤踞了我所有思維。
忽而覺得這熱騰的浴室,有著他獨特的檀香味,又像似被他緊緊擁抱一般,全身心放松。
「天哪,我這是怎麼了?」異樣的心緒讓我不禁反問自己,今天的我有些不太正常,可能因為下午被驚嚇了,而他正好出現,適時給予了我攀附的浮木。
再次把腦袋放到蓮蓬頭下,沖刷去不必要的混亂。
洗完出來,他正在客廳,電視打開著,他卻閉著眼楮。
我走過去輕喚,「我洗好了,你可以去了。」
「恩。」他應了聲,看來只是在閉目養神。
「風筒在哪里?」
他睜開眼望著我,「家里沒這個。」
我想也是,這就他一個大男人,有時候羅澤鑫會過來住,但兩人都是很短的頭發,順便用毛巾擦拭就會干。
「等等。」在我想去房間找干衣服擦的時候,他叫住我,「有一個,你等一下。」
我狐疑看著他走進主臥,沒多久拿出一個藍色的吹風機遞給我,「很久了,不知道還能用不。」
「恩,謝謝。」我接過拿到房間,插上電源,風筒還能吹出熱風,很慶幸可以用。
卻覺著有些奇怪,他沒必要用這東西,卻拿出一個很久沒用過的,忽然一個怪異的想法躍出來,這個吹風機或許有人用過,而且是個女人。心里一陣添堵,即使這樣我也沒權利胡思亂想,這是他的過去,會有誰住過那個房間,和我沒太大關系,只不過是舊人和新人的區別。
吹干頭發有些無聊,便在客廳看電視打發時間,恰好他從浴室出來,抬頭瞧了我一眼,這樣的他是我沒見過的,頭發不再那麼刻板,垂搭在臉龐,有些亂糟糟的,發梢還不住滴水。
眼楮被發絲遮住,看不清他的表情,忽而一句淡淡問話,「還不睡覺?」
「我一般睡得比較遲。」
他沒答話,直接朝臥室走去,應該是要睡覺。
「等一下。」我拿著風筒走過去,「睡之前還是吹干頭發吧,不然第二天頭疼就不好。」
「已經擦干了。」
「都還在滴水,怎麼叫擦干了?」
「滴兩滴水就干了。」他信誓旦旦說著,口氣有些不耐,繞過我就要去臥室。
這種邏輯我還是第一次听到,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一把摟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客廳拽去,「坐下吧。我給你吹。」
「你這個女人!」他沒好氣地冷言,不過還是坐在沙發上了。
我插上電源,打著熱風坐在他身邊給他吹頭發,柔軟的發絲從指間穿過,不同于他硬朗的外表,發絲細膩的程度都我有些驚訝,月兌口而出,「如果你的人跟你頭發一樣柔軟就好了。」
「呵。哪里好?」
「其實也說不定,因為你的冷硬就是你的風格,如果突然變得柔情似水,可能就要貽笑大方。但是野獸也有一個善良溫柔的心,何況是人呢,不過,偶爾的時候,你也讓我看到了,所以更加珍貴。」他低著頭,我反而說得更多,覺得只要不被他盯著,我就能說很多話。
他沒再說話,只是雙手交握,拇指不停摩擦這關節,不知在琢磨什麼。
「好了,吹干了。」我縷了縷他額前因為吹干而直立的頭發。
他卻還沒起身的意思,過一會兒冒出一句突兀的話,「如果以後還會讓你受到諸如今天這樣的威脅,你會後悔嫁給我嗎?還是會馬上逃離。」
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我模著腦袋想了下,笑出聲來,「人生沒有後悔藥吃,對我來說,做了決定的事,與其後悔不如更認真地活下去。而且你說過會保護我,我暫時還沒想過需要逃離的理由。」
他忽然扭頭望著我,銳利的黑瞳是無法言明的探究,「可是你今天嚇得哭了,你很害怕。你不希望再有這樣的事發生吧。」
「我膽子小,而且我從小看到蟑螂就會大叫不止。誰都不希望不好的事情接二連三發生,但是你趕到了,替我消去了恐懼。所以,在我害怕得不知所措,流淚到抽泣連連時,你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我面前吧?」
我心有期盼地深深睇視他,輕聲一句懇求,「能否在你答應不會讓我受到傷害的前提下加上這個允諾呢?」
他莞爾微翹起唇角,眸中蕩漾著柔光,伸手覆上我的臉頰,「是什麼讓這麼小的身軀有不可動搖的堅信,明明害怕得像個小鹿般四處亂竄,卻告訴我她願意相信我,你身體里住著一個我無法琢磨的小東西。」溫醇的嗓音快要沁透我早已干涸的心房。
「是你——讓我堅信。」
他有一瞬的愕然呆滯,隨即緩緩靠近來,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又一次襲上全身,短暫的失智,看見他眼眸中映照的我的影子,嬌羞無比。
我緩緩閉上眼楮,繃著身子等待有什麼激動人心的狀況發生時,卻感覺他的唇擦過我臉頰,溫熱的呼吸吹拂在耳邊,帶入一句柔音,「早點睡覺,晚安。」
直到身邊的熱度離開,我才睜開眼,瞧見他的背影沒入臥室,關上了門。驚覺,我竟然在期待一個吻,而他一系列的慢動作才讓我陷入這種窘迫,這個檢察官,有點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