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水深音 第五十二章 馴獸師

作者 ︰ 夜弦辰歌

第五十二章馴獸師

景澤提進來一大堆好吃的,有比較稀罕的水果,有果凍,還有各色糖果。曲靜深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包裝精致的蛋糕盒子,盒子周圍都是花邊,上面印制的圖案十分漂亮。景澤把東西放病床旁邊的桌子上,說︰「想吃嗎?」

曲靜深在心里默默的算,這得花多少錢啊?心疼的一抽一抽的。景澤去洗了串美國紅提,用手提著在曲靜深眼前瞎轉悠。「知道這是什麼吧?」

曲靜深瞅了一眼,不是葡萄麼?可又有些不一樣,似乎比普通的葡萄要小些…景澤揪了一顆,強盜似的塞在曲靜深嘴里,曲靜深只好配合地嚼了嚼,挺甜的,皮還挺脆。

「這小東西可貴啦,就那麼一點,三十多塊錢呢。」曲靜深覺得自己牙疼,實在提不起勇氣再吃第二個。這些錢吃飯夠吃好幾天呢。

景澤把手里的紅提全遞給他,曲靜深接過來卻不肯吃了。景澤問︰「不喜歡吃?這東西還有個名兒,叫‘紅地球’,來,再吃一個嘛~」

曲靜深第一次吃這麼貴的水果,他想不通,這東西怎麼這麼貴呢?過了一會,景澤把那塊蛋糕的盒子拆開,拿刀子切一塊,遞到曲靜深手里。他知道兔子喜歡吃甜食,照以前,景澤肯定會挖苦他,說他們農村沒好吃的,現在只剩下心疼。景澤最近總在想,他以前沒吃過沒玩過的東西,都想帶他玩玩。也許這就是愛情?景澤不知道,他少男病沒犯的時候,是感情白痴。

曲靜深拿勺子挖著上面的巧克力,吃的嘴角黑乎乎的。景澤說︰「你也不嫌膩,喏喏,給我個葡萄干吃。」曲靜深傻笑,找個幾個藏在蛋糕里的葡萄干喂到景澤嘴里。

小時候沒吃過的東西,長大了有條件了總想一口氣吃到膩。曲靜深對甜食有著極其強烈的愛,那種膩舌的味道讓人心里覺得溫暖踏實。他爹娘小時候成天說,雖然沒錢,但安于本分、樂天知命,就算沒白活著。曲靜深在童年時,把這種思想奉為人生最高層面的追求。就連後來經歷生離死別、失聲等不幸的事時,這種想法都沒有動搖。

景澤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坐到床邊陪他說話︰「別吃太多,省得一會吃飯的時候吃不下去~」

曲靜深一邊點頭,一邊把掃光,肚子都快撐破了,心里挺踏實挺溫暖。景澤幫他把嘴邊的蛋糕屑擦去,說︰「吃了我的東西,就得听我的~」

曲靜深進食完,倒挺好說話,潛意識地點著頭。景澤說︰「听話,去做那個喉部顯微手術,我去問了,又不貴,才幾千塊錢。」

曲靜深一听這話就慫了,他拿過本子寫︰「容我再想想,你覺得這些錢不算錢,可我覺得挺多的。」

景澤小怒︰「買這麼多好東西給你吃,都喂白眼狼了!」

曲靜深心道,這不是一碼事啊。況且做手術這種事,決定權在我手里吧。景澤霸道起來,從不講理,他順手拿過那根繩子,一頭拴在曲靜深手腕上,另一頭拴床頭的鏤空欄干上,「啥時候點頭,啥時候解開,不然…哼哼,真拴著你上手術台,說到做到。」

曲靜深耷拉著頭,不搭理他了。其實,除去擔心的手術費問題,還有手術後的恢復問題。要練習發聲,又得回到小孩咿呀學語的年代,一個字一個字的學。況且,他在心理上,已經接受自己是個啞巴的事實。這麼多年被人從後頭指指點點,他都撐過來了,為什麼又要從頭開始?

景澤挑起他的下巴︰「身體是好的差不多了吧?要不今晚開始盡夫妻義務?」

跟景澤相處這些天,曲靜深越來越了解眼前這個霸道不講理的貨了。平時看上去抽瘋吧啦的,倒該男人的時候還是挺男人的,他知道景澤不是說著玩,一定會說到做到。

景澤親親他的耳朵根︰「不是不想說話嗎,那我試試看,有沒有這個能力讓你忍不住叫出聲來。」景澤體內的暴虐因子被激發,曲靜深有點犯怵。

景澤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掏出套子,還有一管潤滑劑,說︰「要不咱們現在就開始,吃了我的東西,當然要為我服務。」

曲靜深可勁往里縮,景澤手上沒輕沒重地拉著他的胳膊往外扯。曲靜深指指窗戶外面,陽光正灑進來,照的他蒼白的臉近乎透明。景澤說︰「我知道這是白天,這種事感覺來了是控制不住的,還分白天和晚上嗎?!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想明白。」

曲靜深沒反應,景澤很生氣︰「我他媽的低聲下氣地去幫你弄手術費,你就這樣嗎!?」

桌子上的東西都被景澤掃到地上,還踩了好幾腳,果凍全被他踩爛了。曲靜深想下床拾東西,還沒穿上鞋呢,被景澤扯住猛地丟到床上,腰撞到床楞上,曲靜深忍不住痛呼一聲。

景澤順勢把他壓到身體下面,伸手扯上窗簾。曲靜深掙扎幾下未果,另一只手也被拴起來。景澤不留情地一口啃上他的脖子,禁、欲這麼多天,這火如果起來了,定是熊熊大火。

景澤既粗暴又溫柔,既讓曲靜深疼的掉淚,又讓他舒服的不知所以。身體里面像要著了火,又像置身于冰天雪地,這反反復復的冰火兩重天,煎熬的曲靜深眼角全是淚水。

景澤細細舌忝舐,依然停不下動作,曲靜深死死咬住唇角,試圖不發出一點聲音,可那嘶啞的嗓音,還是不由自主地從嗓子里發出來。景澤很滿意,趴在他耳邊問︰「難道你希望這輩子的此情此景,都無法回應我嗎?我很難受,心里真的很難受。」景澤不知如何表達心里的失落情緒,他只知道讓自己動,不能停止的動,似乎只有這樣的結合才是最安全的。

曲靜深又何嘗不是痛苦的?他的淚嘩嘩地往下流,腿慢慢地勾住景澤的腰,他配合著,讓景澤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口上。胸口那里被咬的很疼,曲靜深心想那兒一定會腫。

景澤終于停止動作,他把曲靜深的手從床頭解下來,手腕紅紅的,景澤幫他揉揉。曲靜深不買他的賬,把手放回被子里,景澤說︰「生氣了?」

曲靜深拉過被子把頭蒙上,醫院的被子本來就窄,景澤被自動隔到被子外面。他哼了一聲,模過衣服穿上,下床。「你就慪氣吧,死啞巴臭啞巴破啞巴…」

曲靜深真想堵住耳朵,我什麼也沒听見,什麼也沒听見。他知道景澤是故意刺激他的,可是心里還默默地想︰我本來就是個死啞巴啊,是你先來招我的。

景澤拿溫毛巾過來,幫曲靜深清理一下。曲靜深窘的抬不起頭來,偏偏景澤還在他後面要命的地方戳了戳,然後幫他上了點藥。收拾完殘局,景澤模起外套穿上就走︰「自個好好反省,想明白了,讓我學狗叫都成。」

「啪」一聲,門被帶上,病房里頓時安靜下來。曲靜深模索著把褲子穿起來,腰那兒又酸又疼,估計被床硌的那一下挺厲害的。他下床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好,把爛掉的果凍拾到垃圾簍里,又順手揪了個葡萄填嘴里,然後躺回床上。

他挺頭大的,這事如果自個兒不點頭,景澤定不成鬧騰成什麼樣子呢。哪見過這麼無賴二皮臉的人?如果跟他一樣,真是不想理他。要是他對自己不好還成,可是好起來又跟抹了蜜似的。

最後,曲靜深把這些歸結于少男病的另一種表現。自己喜歡的東西不听自己話,就想用強制性的手段讓他屈服。如果這方法不好使,再軟磨硬泡,厚臉皮跟上。曲靜深睡不著,胡想八想的。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小白提著飯盒進來。「剛才在路上遇到景哥了,都不愛搭理人的。」看著小白臉上的笑容,曲靜深倒放松不少。他讓小白在床邊坐下,拿過本子寫︰「不用天天來,真的挺過意不去的。」

小白一邊倒魚湯一邊說︰「哥你是不是嫌我煮的魚湯不好喝?」

曲靜深趕忙搖搖頭,寫︰「長這麼大,第一次喝這麼好喝的魚湯。小時候家里窮,沒喝過,後來大了,又舍不得喝。」

小白說︰「哥,那你就多喝點,我小時候家里也窮,咱們這一代差不多都這樣,城里人哪那麼多呢!」

曲靜深接過小白盛的魚湯一口氣喝完,直到碗見底,才擱到桌子上。小白又要繼續加,被曲靜深阻止了,他搖搖頭,指指自己的肚子,意思是再喝就要撐爆了。

小白涮碗回來,曲靜深拉著他聊天,拿本子寫︰「你現在沒交朋友麼?看你整天都很閑的樣子。」

小白搖搖頭,說︰「現在找個真心跟自己處的,挺難的。瞧景哥對你這麼好,真是羨慕。」經過這幾天的相處、觀察,他覺得對景澤而言,自己一點希望也沒有。

曲靜深心道,不是局內人,不知道局內人的糾結。小白說︰「哥,剛才听景哥說你不肯動手術,是沒錢嗎,我那還有些,要是不夠我都拿過來。」

曲靜深挺感動的,「不是這個原因,我覺得吧,就是動了手術,也不一定能治好。倒不如,不抱希望,就不會失望嘛。」

小白說︰「怪不得景哥生氣呢,這還沒試怎麼就知道沒有希望?剛才景哥那架式都想跟人打架。」

曲靜深笑笑,寫︰「他敢欺負你,我回來揍他。」回頭又想,如果真動真格的,自己還真揍不過他。

小白在那陪他說了一下午話,聊了許多。曲靜深想以後開個自己的店,話頭扯起來,小白說自己也想做個體戶。兩個人合計一下午,都沒想好干什麼。四點多鐘的時候,曲靜深讓小白先走,說一會太陽落山,氣溫又要降好幾度。小白欣然答應,說好明天再送湯來。

等小白離開病房,曲靜深覺得在床上躺著挺沒勁,看窗戶外面陽光不溫不火挺愜意的,于是決定出去散散步,看看身上的霉氣會不會少些。他繞著醫院的花園走了幾圈,不經意看到天空中飄著的風箏,然後目光追隨著風箏,最後鎖定到天台上。原來是有人站在那放風箏,怪不得能飛這麼高。

曲靜深站在花園旁邊研究了下地形,之後不急不緩地朝天台出發。等他吭哧吭哧地爬上去,那兒早沒人了。曲靜深有點失落,找個小台子坐下來。天台上的風很大,可是吹到人身上卻很舒服。

太陽像金餅似的掛在西邊的天空上,周圍的顏色紅彤彤的,像紅裙上的花邊。曲靜深眯著眼楮著迷地看著,就在這樣的不知不覺里,看它慢吞吞地落下山。等曲靜深回過神來,天已經有些暗了……

景澤下午去了哪里?答,跟他以前的狐朋狗友打台球去了。景澤今天下午手勁特別足,桿桿進洞。玩到下午四點多,他那群狐朋狗友說晚上一起去哈皮,景澤十分堅、挺地拒絕了誘惑,打車回醫院教育媳婦去了。

醫院門口有賣地瓜的,景澤走上去站在攤前挑來挑去。賣地瓜的大爺問他︰「小伙子,看這麼久,還沒挑好嗎?我看這個長的就挺好的。」

景澤模了只最胖的,又撿了只第二胖的放到老大爺手里。老大爺邊撐邊說︰「你們年輕人不都喜歡苗條的嗎?」

景澤說︰「切,我媳婦以前賣過地瓜,我有經驗,胖的甜,瘦的糊味重。」老大爺本來想坑他幾毛錢呢,心想著竟然是同行,那幾毛錢也沒坑成。

景澤悠哉悠哉地回到病房,打開門一看,空空如也。幸好曲靜深的包還在那兒掛著,不然他還以為這小子又逃跑了呢。他把醫院角角落落來來回回地翻了一圈都沒找著人,心里頓時火燒火燎的。他又折回去問護士,護士說沒見著,看他著急,又說︰「你去醫院的廣播室,讓他們幫你找找,如果在醫院里,應該都能听見。」

景澤又急匆匆地跑到廣播室,外面音響里放著廣播員的聲音︰「曲靜深,你男人叫你回家吃飯呢。」那個女播音員快笑叉了氣,景澤表情平靜地小跑到樓下。

曲靜深正沉醉在夕陽美景中,好大會才反應過來,原來叫的是自己啊。他站起來往下看看,正看到景澤在住院部的門口站著,這一瞬間,曲靜深實在想大聲地喊他的名字︰景澤景澤,我打這兒呢!可是無論自己手揮的多有力,景澤都看不到。曲靜深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無聲的小丑,難看極了。再美的景致也比不上這一刻的殘酷,還真想叫他的名字,看他興高采烈地回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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