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誰比誰更糾結
簡明越是個特別聰明的小孩,至少他身邊的人都是這麼說的。一個有能耐的爹,一張討喜的面孔,還有令人羨慕的學歷。在所有人眼里,簡明越就是個人生贏家。他想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別看他小小年紀,活的卻是既溫柔又灑月兌。他對自己的情人都很體貼,不管是男還是女。
兩個人一起下樓,簡明越幫景澤開車門,景澤頓了頓,反倒做了個請的手式︰「哪能勞煩你呢,還是我來開吧。你昨兒玩一夜,現在疲勞駕駛,遭殃的可是我。」
簡明越沒有拒絕,大大方方地坐到副駕上。景澤發動引擎,問簡明越︰「去哪?」
簡明越點了支煙抽上,吸了兩口遞到景澤嘴邊。景澤搖頭說︰「嗓子有點不舒服,不抽。想好去哪了沒?還是直接送你回家?」
面對景澤的拒絕,簡明越也不惱,也不說去哪,倒說了句無關的話︰「景哥,你真要跟我一起走呀?」他漆黑的眼楮水汪汪地眨巴著看景澤。那眼神很純真,就算你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也不忍心當面揭穿他。
景澤一邊倒車一邊說︰「你以為呢?這不在車上了,還有下去的理?這車性能挺不錯的。」
簡明越舒服地躺在副坐上嘖嘖幾聲︰「都說我聰明,其實我才是最蠢的,不知不覺就被當成了炮灰。」
景澤停下看了他一眼︰「怎麼著誰還敢把你當炮灰?跟哥說,哥揍他丫的!」
簡明越笑的臉上開花︰「還不就是你,樓上的,你朋友?」
景澤既沒點頭,也未搖頭。想起曲靜深他心火又燃起來了,但凡是想他留下,就算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角,自己必定不會走,坐在那兒陪他幾天幾夜都成。雖然心里想著一切不計較,可是忍不住的…計較起來。
景澤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大度的人,經過這次事以後,他才發現,其實在感情上他是個白痴小氣鬼。他想著,如果曲靜深趴他懷里撒個嬌,主動親他一下,或者拉拉他的手,讓他怎麼樣都成,可這又算什麼?
就在這時,簡明越突然貼上來,嘴唇都快蹭到景澤的耳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別動,你這兒有根白頭發…」
景澤聞到他身上夾雜著煙味的香水味,並不是多濃郁的香氣,但卻刺激著人的感官。景澤稍微移了移身體︰「別動,我開著車呢。」
簡明越坐好,拿著那根白頭發在手里把玩︰「咦,這麼說,你不開車我就能動了?」
景澤似乎聞到一股不尋常的味道,簡明越表現的越單純,景澤對他的印象就越邪惡。如果真有第六感這種東西存在,景澤已經開始意識到簡明越必定會影響到他現在的生活。
景澤已經把車子開到馬路上,簡明越沒說去哪,他就一直往前開,遇到紅燈就停,綠燈了繼續開。簡明越舒服地倚在那,車里放著首舒緩的鋼琴曲,他的著拍子,表情十分愜意。
景澤卻渾身不舒服,他總覺得有簡明越的眼楮一直在他身上溜。景澤在心里捏把汗,簡明越哪有外面傳的那樣天真無邪?狐狸爹怎麼能養出純良的兒子?
這時,簡明越突然輕聲說︰「跟我在一起好不好?」這句話听在耳里並不像示愛,反而更像情人間撒嬌時才說的情話。既有祈求的意味在,又有不容人拒絕的成分。
景澤卻笑起來︰「小屁孩子,改天叔再教你打台球。」
沒有得到正面回答,簡明越並不惱,仍舊極好風度的回答︰「不好,剛才還是哥,怎麼一會就變成叔了?」
景澤輕松地哈哈大笑︰「叔我都一把年紀了,又哪里不像叔了?」
簡明越卻出乎意料地伸手按住景澤握方向盤的手捏了捏︰「不像叔,哪里都不像。」
如果景澤當即推開他的手,便顯得自己沒風度。如果不推開,心里想到曲靜深,卻是滿心口的難受。曲靜深跟簡明越不同,如果不是曲靜深無意進入他的生命,似乎他跟簡明越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還沒等景澤有所動作,簡明越識相的把手拿開,「他在床上功夫怎麼樣?」
景澤盯著認真地盯著前方的路,說︰「很笨,什麼都笨,連喜歡人都不知道怎麼表達。」
簡明越笑笑︰「那你豈不是很不滿意?」
景澤並不否認,他是不滿意,不滿意極了。他想把曲靜深壓著猛干,干到他哭著求自己,干到他趴在自己懷里服軟。景澤甚至想…就算他哭了我也不要停下。
見景澤不吱聲,簡明越繼續說︰「實不相瞞,我以前就听過你的光榮事跡。當時我就想,還真有這麼個人呀,我總算是遇到對台球時,我還想著,如果那是在床上,得多銷、魂呢。」
話已說到這份上,再不應聲,就顯得自己太孬種。景澤把車停到路邊,盯著簡明越看了幾眼,「換到從前,我就在這里把你做了,樣兒!」
簡明越倒是挺大方,四肢大開,倚在座位上,邀請道︰「來啊,咱不帶光說不做的!」
景澤笑了,並沒有按自己說的做,「你很好,不過我有人了。」說完,就想推門下車,卻被簡明越急時拉住了胳膊。簡明越的臉都要貼到景澤臉上,他睫毛很長,撲閃撲閃的,那純真的眼神令人難以拒絕。
簡明越說︰「我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同類總能聞到同類的氣息,你就算不跟我一起,那也不可能是他。」
景澤推開他說︰「沒遇到之前,這誰也說不準。沒準明兒你就愛上個農民工愛到死去活來的呢。」
簡明越畢竟年輕,這時倒有些急了。如果換到平時,他這些招術沒用完,對方就已乖乖的被馴服。「死都不可能,我怎麼會看上他們!」
景澤剛想推門下車,听到這話又停住,扭頭看簡明越一眼,十分不在意地說︰「說句不怕你笑話的,我連農民工都不如,走了,有緣再見~」
簡明越見他真要走,說︰「慢著!你不喜歡我哪兒?要不來一炮試試,莫非你連打一炮都不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景澤瀟灑地下車,背對著他朝他揮揮手︰「我就是傳說中的孬種,這事我還真不敢。」
簡明越看著景澤高大的背影,氣的咬牙切齒的,這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麼光明正大的拒絕他。寶馬香車,呼風喚雨,他有這能耐。怎麼著就一個人,倒是得不到了?這不可能。他爸曾經跟他說,得不到的就想方設法的毀掉,既然你不能讓他英雄地站到你面前,那麼就讓他狗熊地跪在你腳底下。
景澤遠遠地看著簡明越開著寶馬車走了,他給自己點了支煙。心里想著︰剛才還真是孬種,怎麼就不敢跟他來一炮?想著想著就笑出來,兔子,你看我多愛你,對你這麼忠誠。
曲靜深的燒雖然退了,人卻依然昏昏沉沉的。小白支著下巴坐在那兒,看著憔悴的曲靜深嘆氣︰「哥,你別亂想,他這是故意的氣你呢。昨天晚上在我那打了一晚上牌,今天一早就過來了,肯定是路上遇著的。」
曲靜深雖然點著頭,心里卻像系了個疙瘩。他咋不說話呢?就是呢。這句話跟把刀子似的捅進他心里,很疼,但比這更疼的是讓人無話可說。是啊,他是個啞巴,又能說什麼?
是他自己高估了自己在景澤心中的分量?還是真應了那句話,守著眼前的這個,只是因為還沒遇到更好的?曲靜深拿過桌上的本子,寫道︰「小白,以前你分手的時候難過嗎?」
小白說︰「哪能不難過呢,一哭二鬧三上吊,這麼讓人鄙視的事都做得出來,真逼到那份上,沒辦法。但是這些做了,還是沒辦法,只能分手。」
曲靜深又寫︰「我現在也很難過,描述不出來那種感覺。真的難過的時候,還真是說不出來。」
小白又想到自己以前分手時的心情,安慰道︰「這個圈子就是這樣的,愛上時什麼一輩子不結婚啊,領你回家見父母啊…哎,果真還是男的了解男的,連對方想听些什麼,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曲靜深握筆的手有些發抖,手里輕巧的圓珠筆頓時成千斤重。他寫︰「那你後悔過沒?」
小白拖著下巴想了想說︰「當然後悔,甚至自暴自棄,不想把自己當人,可是清楚過來,又覺得心里難受。人還真奇怪,好好的,心說難受就難受了。」
好好的,心說難受就難受了。得不到時,事情不按自己的要求發展時,最重要的人不在乎自己時……都很難受。那滋味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心像缺掉一塊,對,就是缺掉一塊的感覺。不是他,就填不滿。
小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六神無主的曲靜深,他實在不忍心看下去,便到陽台上去給景澤打電話。可拔了好幾次,對方都不在服務區。
曲靜深在床上支著耳朵听著,可是並沒听到一句對話。他不接電話,竟然連電話都不肯接了。曲靜深失望的閉上眼楮,可這並未讓他輕松多少,他腦海里全是景澤跟簡明越離開時的畫面。其實他們挺配的,兩個都是挺帥挺好看的人。
曲靜深就這樣迷迷糊糊地躺到下午,中午飯因為沒胃口,根本沒吃。傍晚的時候方啟程過來找小白,順便買了飯帶來。小白給方啟程開門,方啟程問︰「怎麼樣了?」
小白拿下巴朝臥室呶呶,低聲說︰「正睡著呢,燒退了。唉,景哥怎麼這樣,哥病著還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出去。」
方啟程遞給小白一個白女敕女敕的包子︰「餓了吧?先吃點,爐子點著沒?我把粥溫上。」
小白接過包子啃一口,又沒胃口的放下,朝方啟程抱怨︰「你們當1的都這樣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不知道人心都是肉做的啊?」
人心都是肉做的,會疼。這句話說的方啟程心里不是滋味,他沒負過別人,卻是別人負他良多。他用粗礪的手指模模小白的臉,鄭重其事的說︰「你跟我一輩子,我一定對你好。」
小白有些呆愣,他跟誰學的這話?雖然嘴硬,但心里還是春風化雨般溫潤。想到這里,又暗暗罵了句自己不爭氣。以前听過多少次這樣的話,就天真過多少回。
天暗下來的時候,曲靜深覺得肚子餓,便下床去吃飯。方啟程正在炒菜,蔥花的香味從廚房傳出來,讓人心里覺得暖暖的。曲靜深想,有這樣的朋友挺好的。
幾個人吃過飯,方啟程說店里有事情要處理,要小白過去幫忙。曲靜深笑著把他們送出門,看著他們下樓,然後回到冷冰冰的家里。前段時間還跟景澤商量著要買台電視來著,想想那時真該買,不然現在也不會這樣冷清。
曲靜深坐在客廳里的破舊沙發上,盯著牆上的掛鐘看。先是八點半,再是九點半,十一點半…眼皮困的直打架,他才回臥室睡覺。但沒想到,躺到床上卻又睡不著。他伸手取過來自己跟景澤的合照看,看著看著這才睡著。
半夜的時候,他似乎听到門被打開。但又不確定,感覺像在夢里。他夢到有軟軟的東西再蹭自己的臉,很舒服,就像午後的陽光磨蹭著自己的眼皮。他在夢里跟往常一樣睜開眼,面前的那張臉很熟悉,又很陌生。他笑的太溫柔,溫柔的像在做夢。這肯定是個夢,曲靜深這樣想著又閉上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