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嵐念舊情,打听到易澤的下落後,她不僅知會韻靈,順便告訴喬雅。喬雅本就不是真動了離婚的念頭,外加看到易澤的短信,她風塵僕僕趕來酒店,誰知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
她宛若破敗的、呆滯的木偶,眸光空洞、眼神游離,看似落在易澤憂郁的臉龐上,又似根本沒有聚焦。喬雅黯然的瞳孔驟然緊縮,仿佛疼痛已到極限,她的櫻唇一開一合,反復念叨同一句話︰「離婚是真的,離婚是真的……」
易澤被她渾渾噩噩的模樣嚇壞了,長臂一撈,將她攬進懷里。他低聲解釋,「我和鐘韻靈什麼都沒發生。」
她的身體僵硬,篩糠般抖動,一陣反胃,「別踫我,我嫌你髒,」她張開貝齒,狠狠咬住他的肩胛骨,「混蛋!放開我!」
肩頭傳來劇痛,但他死死摟住喬雅,不肯松懈分毫,「我不會放開你。」易澤幽深的星眸漫溢慌亂,生怕一松手再也抓不住她。
白襯衫沁透淡淡的血色,她的唾液沾染腥甜的血腥味。不解恨,不解氣,她牟足力抬起膝蓋,重重踢向他的下.體,「你給我滾開!」
他溢出一聲難受的悶哼,手臂頓時失去力氣,喬雅趁機抽身。她沒有搭電梯,而是沖進樓梯間,沿著冗長的階梯跑啊跑……汗水交織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心髒酸酸澀澀的疼。
喬雅的雙腿不听使喚,發了瘋拔足狂奔,一直跑到酒店外的馬路上。稀疏的車流擦身而過,刺耳的鳴笛聲震徹耳膜,她滿面迷惘佇立在馬路中央,大腦一片空白。
一輛白色轎車疾馳駛來,急速拉近與她的距離,三米、兩米……喬雅回過神,錯愕的雙眸掠過驚懼。車速太高,她想要躲閃已來不及。不會就這樣被撞死吧?她閉上眼楮……
等待死亡的剎那,她縴細的腰身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抱起。撞擊,失重,她被熟悉的男人護在懷里,滾向身後的車道……
「嚓——」一聲尖厲的急響,白色轎車在柏油路面留下一條清晰的剎車痕。車門「 」的打開,司機一個箭步跨下車,揮舞手臂大喊︰「快救人啊!救人啊!」
越來越多的轎車停下來,人行道的路人涌上車道,形成一個圓圈,將躺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包圍的嚴嚴實實。人群出現騷動,人聲鼎沸且嘈雜︰「血!流血了!」
怎麼會有血?不疼,不痛,喬雅懵了。她艱難的睜開眼皮,四肢靈活自如,顯然傷勢不重。摟住她的臂彎漸漸松開,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推了推墊在身下的男人,「澤……」她的雙手顫顫巍巍掩住嘴唇,再吐不出半個字,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似雨簾,似水幕,洗刷不去她的驚懼。
易澤好像睡著了,濃密的睫毛低垂,狹長的眼楮輕閉著,鮮紅的血順著他的前額淌下來,模糊英俊的五官……
喬雅胡亂抹了抹他臉上的鮮血,顫抖的手指下意識探向他的鼻息。易澤高直的鼻梁噴灑微弱的呼吸,斷斷續續的,似乎隨時都可能消失。她不敢使勁搖晃他,癱軟在他胸前,淒厲的啜泣,「你醒醒啊!你別嚇唬我!求你睜開眼看看我!」
然而,一切都是無聲的,仿佛電影默片。易澤蒼白的面龐被殷紅的血色覆蓋,安靜得可怕。周遭的喧嚷猶在,但喬雅的心萬籟俱寂,悲傷、害怕盡數被掏空了,挖光了。她听不到一絲一毫的動靜,兩眼一黑,暈倒在他身上。
喬雅再次醒來時,眼前一片純白,刺鼻的消毒水氣味縈繞鼻腔。恢復意識的她「騰」」一下掀開被角,拔掉輸液管,掙扎起身。
窗前佇立的偉岸背影轉身,按住她的肩膀,「醫生讓你好好休息,別亂動。」
喬雅置若罔聞,顫聲問︰「易澤怎麼樣了?」
辰坤捋了捋她凌亂的劉海,語帶安撫,「他沒大礙,除了腦震蕩,都是外傷。」
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拂開辰坤的大手,跳下病床,「他在哪間病房?我要去看看他。」
他婉言阻止,「醫生剛給他注射了鎮定藥物,他還在昏迷,晚一點我陪你去看他。」
「不,我想見他,」喬雅嚅動嘴角,「如果不是他,你可能看不到我了……」千鈞一發的瞬間,易澤用生命保護她。
辰坤拗不過她,攙扶她虛弱的身板走向外科病房。醫院的長廊靜謐,回蕩喬雅窸窣的腳步聲,散亂、突兀。
「我沒告訴你爸媽車禍的事情,怕他們擔心。醫生說你只是受了驚嚇,休息一兩天就沒事了。」辰坤打破沉默,輕聲說道。
她恍惚的點點頭,娟秀的細眉攏向眉心,藏著化不開的心事。酒店房門外瞥見的畫面與易澤滿面鮮血的俊顏交錯,織成一張密密匝匝的大網,纏繞她的神志,心亂如麻。她不由加快步伐,迫切的渴望見到他。
「到了,這間。」辰坤指了指身側淺綠色的病房大門。
喬雅急赤白臉推開房門,伸出的手臂須臾僵直,無力垂下。她的唇角勾起苦笑,易澤的病床前坐著一抹窈窕的倩影。
他的睡顏安穩,微凸的顴骨結起暗紅色的血痂,光潔的額頭上纏著繃帶,滲出點點血漬。韻靈手里拿著一塊紗布,正幫他擦試臉上的血污。
女孩轉過頭,俏麗的臉頰彌漫憂慮,「澤哥還沒醒。」淡淡的嗓音,透著生疏。
喬雅的步履躑躅,她沒有上前,視線轉向韻靈,「你出來一下,」她推了推辰坤,「你先走吧,我有話問她。」
兩人走出病房,喬雅逼視她的美眸,言簡意賅,「你們做了?」
韻靈微怔,忽而扯出古怪的笑意,「你不關心他的死活,只關心我們有沒有發生關系?」她的口吻轉重,「你看看他現在的樣子,你不心疼嗎?!把他逼成這樣,你終于滿意了,對吧?!」犀利的責難,往日的姐妹情份蕩然無存。
她在乎他的生死,亦在乎他的忠誠。喬雅的後背抵上冰冷的牆壁,她用盡所有力氣顫聲發問︰「回答我,你們做了沒有?!」
韻靈避開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悠悠吐出兩個字︰「做了。」
喬雅的眸子倏地黯然,深棕色的瞳仁流轉絲絲絕望與淒然,險些站不穩。她倒吸一口冷氣,艱澀的挺直腰板,「從此以後你不再是我的朋友。」生冷的言辭,桀傲的轉身,僅存的冷靜支撐她沒有失態。
韻靈彌望那道清秀且寂寥的背影,跌坐在大理石地面上,兩行清淚滑落,她捫心自問︰「小雅姐,我錯了嗎?澤哥是愛你的,他甚至不惜為你賠上性命,可你為什麼對他如此狠心?你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嗎?」
蹭回自己的病房,喬雅撲進辰坤的胸膛,失聲嗚咽。鎮靜與堅強都是狗屁,什麼家產、報仇她通通不在乎,她只想和易澤在一起,牽著他的手走下去……可終究不可能了,是嗎?
她的手指寸寸收緊,很快將他的襯衫揪出死褶,「他們上床了……」語無倫次的悲鳴透著心碎的蒼涼,「他為什麼要救我?我寧願昏迷不醒的人是我。」
辰坤澄亮的星眸閃過痛色,輕拍她顫抖的後背,「你準備和他離婚,是真的?」
「本來不是,可……現在變成真的了。」喬雅泣不成聲。
他抹去她的淚痕,淡然問道︰「你愛他嗎?你離得開他嗎?」
她抿了抿櫻唇,愛太沉重,已說不出口。全部的情緒都化為滾燙的淚水,洶涌肆虐。一個能為她擋在車輪前的男人,她如何可能不愛?但是,究竟多深的愛才能彌合瑕疵,包容背叛?
辰坤的表情愈加痛苦,某個念頭漸漸堅定,也許,他需要與易澤談一談。既然他無法走進喬雅的心,那麼放手吧,為她的幸福放手。
喬雅堅決不肯留在醫院,辰坤幫她辦理了出院手續。喬茂生夫婦移民,海瀾苑的房子空置,她搬回父母的住處。
宋瑤得悉車禍的消息後,一直在與娛記周旋,試圖封鎖消息。她趕到醫院時撲了個空,直接撥通喬雅的電話,「你的身體沒事吧?」
「嗯,我明天去片場,不會耽誤《陌上繁花》的進度。」
宋瑤放心,透露大消息,「VC集團的競標結果出爐,非凡獲勝。」
喬雅深感不可思議,「易澤居然落敗?!」
「是的,」宋瑤難掩雀躍,連珠炮似的說,「凡哥有意把廣告女主給你,進軍國際舞台的機會太難得,你這段時間千萬不能出任何差池。」
「他為什麼選我?」她的聲音低沉幾分。
宋瑤如實道︰「公司旗下的藝人爭得頭破血流,我也沒想到凡哥選中你……」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更新讓大家等了好幾天,零度在此給大家鞠躬賠罪了,最近頻繁出差,工作各種瘋狂,唉。能送的積分都已送出,留言待稍後回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