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牛皮還好說,自然色就黑色、棕黃或是帶黑白花點的,直接做成鞋子,也不礙人眼。但羊皮就不成了,黑羊、黃羊數量不多,大多是白色的綿羊,羊皮多為乳白色。至于那些珍稀毛皮,林若寒沒有考慮,這成本太高了,只能客戶下單定做的。
這乳白色的鞋子,這年代的人基本是不會穿的,除非是孝期內,但守孝的人往往穿的是白麻鞋。
至于那些珍稀毛皮,林若寒沒有考慮,這成本太高了,只能定制的。
該如何給羊皮上色呢?雖然不懂皮革的染色工藝,但林若寒有點小聰明,想到了皮鞋要噴染漆的,既然如此,那皮鞋也應該可以同家具一樣上漆了。
她興匆匆地去叫了烏達木和沈墨來幫忙,他們正被塔克老人拘著練字,听到若寒喊聲,猶如天籟之音,趕緊收好文房四寶,竄了出來。
塔克老人笑了笑,沒有阻止他們趁機溜號,這個冬天實在太冷了,小家伙們被他拘著不許出門,已經憋壞了。
他只是有點好奇,若寒又在倒騰什麼東西了,悄悄的跟在烏達木和沈墨後頭。
只見三個小腦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不一會兒,若寒從庫房里抱了一塊廢棄的羊皮,烏達木拿著一把油漆刷,沈墨則拎著一小桶油漆出來。
他們到底在搞什麼明堂?
但接下來的事,讓塔克看了實在好笑,沈墨調好油漆,居然要給羊皮上色,這幫傻孩子。
故意大聲喝道︰「你們在干什麼?」
沈墨一驚,油漆刷一下子掉到桶里,油漆濺了起來,袍子的下擺被濺了濺了幾滴。
若寒和烏達木訕訕地站了起來,低下了小腦袋。
塔克老人道︰「誰告訴你們,用油漆給羊皮上色的?」
林若寒紅著臉道︰「爺爺,是我自個兒自己想的。這家具用油漆漆起來很漂亮,是不是也能用油漆把羊皮漆得漂亮點呢?」
塔克笑道︰「那你不會問爺爺的?前幾天折騰豆膠,這幾天又折騰給羊皮上油漆?這羊皮染色,你可不能用油漆,那做起來的衣服誰穿啊?」
「爺爺知道羊皮染色?」
「羊皮染色,爺爺可不懂,但用油漆染色卻一定不成的。你程伯伯和張叔叔一起開過染布坊,對織物和皮革染色都在行,你伯伯還是張氏染坊的二掌櫃!」
林若寒不由大窘,這下子出丑了,還要被烏達木這個小屁孩笑話,誰讓自個兒瞎折騰。
誰說穿越大神就厲害點,象她這樣三世為人的,也還有很多東西不懂。
不是你學習好,就工作一定好,不是你武功強,生活歷史的本領也是一流的,上帝給你開了一個窗口,必然就會關上另一扇床口!
塔克老人道︰「要給羊皮染色,就不能選用生羊皮,要鞣制過的,還要染正面,反面染了就不均勻了!同理,牛皮、馬皮也一樣!再過五六天,我們就去你程伯伯那兒,你可以請教他!」
烏達木沖若寒扮了一個鬼臉,取笑道︰「可惜用了那麼多的澱粉和豆子啦!」
若寒白了他一眼,轉頭不理他。
塔克道︰「豆膠很粘,但不防水,用豆膠、澱粉膠粘得鞋底,穿不了幾天就要月兌膠了,尤其是雨天。你可以在豆膠中加些松香膠進去,防水效果就好多了,但松香膠容易著火,穿這鞋子烤火要小心些。其實皮鞋完全可以打蠟的,防水會更好一些!」
林若寒拍拍腦袋,我怎麼就沒想到!
時間過去很快,轉眼就到了十一月二十,塔克把家里的牲畜都料理好了,帶著四個小家伙去塔娜家做客了。
塔娜阿媽兩個多月沒見到若陽了,心里很掛念,正打算讓丈夫出門去接他們過來。
下午,林若寒趁程逸軒閑著,就向他討教有關皮革制鞋和染色之事。
程逸軒道︰「這牛皮革面細,強度高,最適宜做皮鞋︰羊皮革輕,薄而軟,適宜做上衣,也適合做皮靴靴筒;豬皮革透氣透水,耐磨,適合做給孩子們穿;馬皮革緊密,強度也高,做皮褲和皮靴較好!」
「唔,做靴子還是牛皮和馬皮好!」
「鹿皮、驢皮也行啊,但驢皮大都拿來熬制阿膠的,用來做鞋太可惜了!還有啊,你以前個伯伯做的魚皮靴子,就是用狗魚皮做的,這魚皮靴子冬天都不會發硬,防水又很好,其他季節能當雨靴穿,冬天雪地出行,墊了烏冬草鞋墊,越穿越暖和!」
烏達木和沈墨驚奇地張大嘴巴,異口同聲道︰「魚皮能做鞋子!」
程逸軒道︰「是啊,魚皮也很滋補的!不過皮革的印染伯伯不是很清楚,但你張叔叔知道,那年他從貴州回來,帶回一批苗人、侗人染的蛋膠布、牛皮布,給了我們家幾匹。你阿媽很喜歡,舍不得用,說要留給你姐姐做嫁妝,還放在棚屋那邊的箱子里頭。」
程逸軒又說道︰「你張叔叔手下有兩家苗人僕役,她們會染牛皮,你若想學,得等你張叔叔從山西回來後了。」
解決了幾個關鍵性問題,未來的鞋莊大業就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林若寒心滿意足的去找扎木合去了。
晚上,把扎木合一家也請過來了,十幾個人聚在一起吃飯,甭提多熱鬧了,歡快的笑聲在夜風中傳出很遠。
半夜里,突然牧羊犬狂吠、馬群嘶鳴、牛羊狂叫聲,震耳欲聾!
有異動!八成是野獸來襲!
全家除若陽外,都被驚醒了!
鑽出帳篷一看,差點嚇的魂飛魄散!
綠油油的眼楮!四面八方閃亮著無數雙綠油油的眼楮!
狼群!超大草原狼群!
營地里響起了無數嘹亮的號角聲!聲音短促而急!
牧民們披衣帶著蒙古刀,拎著弓箭,點著火把跑了出來。
眾人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身上的寒毛陡地豎了起來,幾輩子都沒看到這麼多狼!
狼群素以家庭為單位,少則七只,大一些的狼群也不過幾十只。
雖然冬天,會有很多狼群集結在一起獵捕,但這麼多數量集結在一起,林若寒生平還是頭一次見到,估計至少有兩百多頭。
也只有俄羅斯超級狼群才可以媲美了!
部落里男人一個個張弓搭箭射殺野狼,女的忙著在帳篷邊上,點燃篝火,狼群天生怕火。
可是狼群實在是太多了,殺掉一批又涌上來一批,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
狼卻被這血腥之氣激起了獸性,呲著牙「呼呼」的低喘著,慢慢的一步步地朝篝火旁的帳篷靠近。
還好部落里男女都精通騎射,連女人和孩子也加入到獵殺的隊伍!
塔娜家帳篷離狼群最近,雖然有壕溝在那兒,但若寒還是不放心若陽。
趕緊用布條把他背在身上,很快投入了戰斗!
或許是男孩子的關系,小若陽一點都不膽怯!
他還樂得手舞足蹈,一點都沒意識到狼群很危險,還覺得打獵這個游戲很刺激!
戰斗一直持續到天亮,還是被狼群月兌破了西面防線,瓦拉家被咬死了一百多只牲畜!
牲畜棚里滿地凝固的鮮血,紅得那麼刺眼!
牲畜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慘不忍睹!
一直受傷的母羊,脖子血淋淋的站著那兒,令人觸目驚心!
雖然林若寒前世武藝高強,也曾是婦產科醫生,但女人的天性還是有那麼一點膽小,怕見這種血腥場面!
還好若寒一行早一天過來,若遲上半天或一天,就跟狼群撞個正著了!
一車老的老,小的小,怎能敵得過這麼龐大的狼群!這事一直讓若寒心有余悸,也是導致她後來離開蒙古大草原的原因之一。
這個狼群龐大而強悍,連白天都來騷擾,牧民們和它們整整斗了三天,射殺了一百多只野狼,這個狼群才慢慢退卻!
這個狼群既然盯上了這個部落,就不會輕易離開了,再沒有徹底解決這個狼群之前,塔克也不敢冒險,帶著孩子們回山谷!
康熙三十年的冬天特別寒冷,也很不太平!
時不時有狼群、狐狸、豺狗、黃鼠狼等來騷擾,牧民們整整一個冬天,沒離開冬窩子一步,沒去捕魚,也沒去集市!
這年冬天,整個部落大致射殺了六七百只獵物,比以往任何一個年份都多得多。
這個冬天太冷,不太平的地方就多了!
踫上這樣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壞天氣,京城和直隸一帶凍死了不少人,當官的連新年都沒過踏實,康熙帝也沒心思過年了!
還吩咐今年宮內過節從簡,上行下效,百官也回家交代過年也從簡,千萬不能觸了皇上的霉頭!
戶部燈火整夜通明,四皇子胤禛已經在這熬了很多天,一天只睡兩三個時辰,天一亮就出去,巡查災情了!
官府衙門、各家王府、官宦人家以及富商們紛紛搭棚施粥,發放棉衣棉被,戶部還把幾個舊倉庫騰出來,收留無家可歸之人!
望著寒風中簌簌而立的難民們,胤禛氣憤的握緊拳頭,今年陝西大旱,年谷不收,很少積貯,以致百姓困苦至極。陝西官府卻不查明現存咪咕,繕冊報戶部,以備賑災救濟,以致難民們紛紛出逃,涌入京城、襄陽等地,加重了當地的官府的負擔不說,不少流民死于逃難路上,魂斷他鄉!一路哀鴻,慘不忍睹!
主管陝西司的戶部侍郎阿山,居然還敷衍了事,連他這個皇子阿哥都整日在戶部蹲點,他居然還溜出去,記掛著給他新納的小妾買首飾!
哼!佔著明相是他表哥,陰奉陽違的,連他這個皇子阿哥都不放在眼里,是人孰不可忍!
可想而知,這人平日多麼囂張!難怪那幾個戶部尚書憋著一肚子氣,發不出來!
國之蠹蟲!蠹蟲一只!
四阿哥恨恨的想,你以為有大哥撐著,我就不能把你怎麼樣?不把你整下去,我就不是胤禛了!咱走著瞧!
四阿哥今年未滿十四歲,身上雖然當著差事,卻無實權!等他正式上差,還有兩年,因而這些朝廷重臣往往是嘴上說得好听,轉過身就是另外一副嘴臉!
日子和胤禛同樣難過的皇室貴胃,當然不止他一個,還有雅爾江阿和揚丹兩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