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爾江阿同揚丹走出營帳後,皺著眉頭不停地抱怨道︰「阿瑪也真是的,我們就多呆一會大帳,也沒人敢說什麼。」
「大帳里好歹還有兩個火盆,這營房里冷冰冰的,還好人多,擠在一起睡也暖和!」
「別人的阿瑪千方百計的要把兒子留在京城,留不成也會在軍中謀個輕省的差事!」
「我們的阿瑪放著舒服的王爺不當,偏要跑到西北練兵,自己苦熬不說,還讓兒子當小兵!」
「揚丹,你看我的手,我的腳,全長滿凍瘡了!」
揚丹湊過去細細看雅爾江阿的手,說道︰「還好皮沒有破!我那兒有凍瘡藥,離京城前四阿哥給的,說是蒙古那邊弄來的,我用著還不錯!等會弄點白酒來,把手搓得發紅發熱,再把藥涂上去,用布包好,明早就好多了。」
雅爾江阿道︰「效果這麼好?二弟,你手頭的凍瘡藥多嗎?」
揚丹答道︰「我用著還不錯,比京城里賣得好多了!四阿哥給了兩瓶,我用了半瓶,等會把沒開封的那瓶取來給大哥。」
雅爾江阿擺擺手說道︰「你把那剩下的半瓶拿來好了!我手腳的凍瘡還不算最嚴重的,和我同營房那幾個,手腳都裂開了,血都流出來了。現在用布包起來,裹得象個粽子,洗臉吃飯都困難。」
揚丹問道︰「四阿哥給的凍瘡藥,皮沒破還有效果,皮破了就不能用了。我那里還有一些京城帶來的凍瘡藥,倒用得上,等會送過來。」
「什麼仗?連刀槍都握不住了!」
「大哥,凍瘡生的這樣嚴重的人多嗎?」
「二弟,你不愛串門,只知道看兵書,這些就不知道了!別的營你大哥我不熟,但我們營每一個旮旯頭,你大哥都去過。我們騎兵營十之三四的士兵得了凍瘡,我偷偷告訴你,咱阿瑪的腳也長凍瘡了!」
「大哥,你怎麼知道?」
雅爾江阿神秘兮兮地道︰「來!來!二弟,你過來!」
揚丹聞言走了過去,雅爾江阿道︰「阿瑪,不是不許我隨意到大帳去嗎?我給了小順子好處,阿瑪前腳離開大帳,我後腳就進去烤火,一次我看小順子在洗一雙帶血跡的襪子,看襪子花紋,還是那蒙古女人做的。我以為阿瑪受傷了,結果小順子告訴我,阿瑪腳上生了凍瘡開裂,血出來了。」
「那阿瑪的腳很嚴重了?」
「是啊!我也想不通,阿瑪都是鐵帽子親王了,已封無可封了,只不過多賜些田地和珠寶下來,干嘛還要這樣拼命!」
揚丹搖搖頭說道︰「大哥,又不是不知道,阿瑪勤快慣了,閑不住的!再說呆在府里,阿瑪也悶氣!」
「還好我沒娶蒙古女人,不懂琴棋書畫不說,盡是些刁蠻性子!二弟,你可要小心些!」
「大哥,你放心,她們瞧不上我這個王府庶子,沒錢沒本事!她們看上的可是大哥!」
「二弟,不比妄自菲薄,你哪里差了!」說著,雅爾江阿的唇角露出一道愉悅的弧線。
揚丹取了藥送給雅爾江阿後,又從懷里掏出一個白色瓷瓶,這是他離開多倫諾爾之前,在張家藥鋪買的,據那位程大夫說,這藥效果很好。他當時一個人過來的,想走之前才去看弟弟妹妹一眼,結果沒見到,又不好空手回去,就買了些外傷藥和凍瘡藥回去,沒成想派上用場了。
他在元帥帳外站了好長一會兒,才讓人進去稟告,雅布正靠在床上。
雅布平常很難見到這個沉默寡言的二兒子,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疏離氣息,如同下級對待上司,畢恭畢敬的,少了父子那股親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孩子變得不愛說話,有時甚至是一天只說幾個字。記得他小時候可是話嘮,整日唧唧呱呱的,也很調皮,貓狗都嫌。有一次,還把他書房里的昂貴的梅瓶給打破,無論他怎麼責罵,就是死不認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聰明懂事。
雅布注視著兒子,沉默良久,或許是從她額娘出事開始的吧!他額娘長得什麼樣子,時間長了,她的面容已模糊了,只記得她是嫡福晉的表妹,一個美麗老實溫順的女人。
揚丹窸窸窣窣掏出白瓷瓶,硬繃繃地道︰「阿瑪,這是凍瘡藥,蒙古那邊來的。阿瑪覺得好用,兒子那兒還有!」
雅布有點意外,這木頭兒子其實也很關心他,只是話說得有點別扭,說道︰「揚丹,你有心了!」
揚丹甕聲甕氣地道︰「這是兒子應該的!兒子沒別的事,阿瑪早些歇息,兒子先告退了!」
雅布止住了揚丹道︰「你到西北也幾個月,對練兵有啥心得?你對葛爾丹有啥看法?」
揚丹一愣,阿瑪要指點他練兵,忙道︰「兒子愚鈍,請阿瑪指教!」
雅布吩咐小順子,守著帳子門口,不讓外人靠近。
雅布說道︰「葛爾丹這人也是個人物,算得上梟雄,可惜他生不逢時,遇到我們雄才偉略的康熙帝和強盛的大清,若不然真得能獨霸一番!」
「他的進攻計很有成效,短短幾年,就統一了準格爾。第一步西征,征服了吐魯番、哈密,直到車臣;橫掃南疆,統一了天山南北,第三步就是東進,征服內外蒙古。趁著我們大清正與俄國人打戰,在背後插了大清一刀,使大清與俄國人談判中失去底氣,若不然,怎會簽了這個明顯吃虧的尼布楚條約,白白割讓了那麼多土地!」
「東有俄國人虎視眈眈,西有準格爾葛爾丹狼子野心,北有蒙古各部蠢蠢欲動,難有前明殘余勢力,內憂外患。可大阿哥剛愎自用,因一己私利,不听主帥之言,走了葛爾丹,西北就留了個心月復大汗!就憑此事中大阿哥所作所為,及平日言行,絕難成儲君!」
揚丹很訝異,阿瑪居然會對他所說這些!
「葛爾丹這人很有政治抱負,也很有軍事才能,絕不甘心居于人下。他最向往締造一個如期先輩成吉思汗那樣的蒙古帝國,不依附任何勢力,可惜我們大清不是腐朽的明朝,皇上也不是崇禎。他若安分還有幾年活頭,皇上吃了俄國人的大虧,絕不允許葛爾丹再做大!你是王府庶子,封得爵位也不高,你好好學,若把握好機會,得了軍功,就封個鎮國公也有可能!」
「阿瑪知道你和阿扎蘭吃了不少苦,盡早讓你們分府出去,也自在點。」
「你們自幼沒了額娘,阿瑪又忙,無人替你打算,除公中的份例,阿瑪還給你們另外安置了產業,到時一並給你們!」
揚丹忍不住嗚咽道︰「阿瑪!」
雅布說道︰「阿瑪給不了你爵位,護不住你額娘和弟弟妹妹,只能盡量給你鋪路!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要好好干!」
揚丹雖然怨恨父親,但他知道很多事不能怪阿瑪,太福晉、瑞敏大公主處處針對阿瑪,與瑪法寵妾滅妻、嫡親祖母也有很大關系!他做為後輩,是沒資格評判長輩們的是非對錯。
雅布道︰「再過一個月就新年了,你就十四歲了,你的婚事她們插不上手,皇上要給你指婚的,太後也差不上手。你若有合意的人家,要早點同阿瑪說,阿瑪會替你進宮請婚的!」
「兒子遵命!」
「听說阿扎蘭身體好多了?」
揚丹暗道,我還以為你不管我和阿扎蘭呢?
答道︰「是蒙古那邊一個大夫開的,四阿哥請太醫院院正幫忙看過,說這方子開得極好!」
「那為什麼不把他請到王府來?這銀子阿瑪出!」
「那位大夫年紀太大了,又是土默特那邊王爺的人!」
「原來是這樣!那毒解得怎樣?」
「毒倒是解了,只是張醫正說三弟經脈不通,損了身子,只怕以後子嗣艱難。二弟不宜過早接觸女子,最好到二十歲以後再成親!」
「二十歲就二十歲吧!總比整天病歪歪躺在床上強,若沒子嗣,以後就從你這邊過繼一個就是。」
「阿扎蘭才九歲,還是孩子,等到了年紀,把他身邊的丫環全都打發出去,留些婆子和小廝就是。」
雅布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揚丹告退出去了。
楊丹唇角微微上翹,還是四阿哥說得好,會哭的孩子有女乃吃,只是他實在哭不來!
第二日一早,雅爾江阿匆匆跑來問道︰「二弟,阿瑪找你什麼事?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
揚丹微微一笑,知道他大哥的小心眼又發作了,說話酸溜溜的,純粹一個吃醋的小孩,在爭奪父親的寵愛。
他這大哥人不壞,就是有點小霸道,從小到大,阿瑪最疼的就是他了,他也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是最重要的。
揚丹笑道︰「為了阿扎蘭的事,阿瑪听說他身上的毒已解了,讓我過去說說詳細經過。」
雅爾江阿興奮地道︰「原來是這樣!那你有沒有說,四阿哥和我幫忙找千年雪蓮的事啊!」
「還沒來得及說!」
「我去和阿瑪說,讓他去謝謝四阿哥!」
說著雅爾江阿就興匆匆的走了,揚丹不由搖搖頭,他這位大哥還沒長大呢!若不是皇上和阿瑪護著,在這府里,骨頭都被人吞沒了。
先不說,雅布父子在軍營如何度過漫漫長冬,這邊林若寒卻沒少嚇折騰。
她在折騰啥?皮鞋膠水。現代的皮靴膠水怎麼做,若寒不知道,畢竟前世學的理工科知識實在太少,平常關注的也不多。常用的膠水她是發明不了,只好劍走偏鋒。
清朝的路,一下雨,大多很泥濘,雖然不知道哪位穿越大神已經發明了水泥,但水泥路和柏油路只有京城里才有,因而皮鞋的防水尤其重要。她還曾嘀咕道,他干嘛不把橡膠也發明出來,有了橡膠底,做皮鞋真得省事多了!
林若寒以前隱隱听說過松香膠、澱粉膠、豆膠等植物膠都可以做成粘合劑,取代現有皮革粘合劑,能避免甲醛危害。若寒琢磨著弄些植物膠和動物膠做粘合劑,試試看,能否做皮鞋粘合劑。
若是成了,這制作皮鞋的速度明顯可以快很多。
這不,她天天在那個小爐子邊折騰,到底哪種膠水粘得牢,又防水,忙的飯都忘記燒了,沈墨自告奮勇的接手了,但他的廚藝實在不敢恭維。
最終若寒選擇了豆膠,幾種膠水里還它最粘了,防水效果也相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