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寒搖搖頭,說道︰「伯伯,我和若陽還小,這方子放著閑著,也是閑著。江南的熟食店大多是夫妻店,也不需要那麼多人手,塔娜姐姐和姐夫兩人開正好。」
程逸軒道︰「話不是這樣說的,這熟食、醬菜做的好的老字號也挺多的。譬如京城的六必居,它的醬菜就很出名,京城都開了很多家分店,從前朝開到如今,也有好幾百年了。」
「能做到六必居這種規模的熟食店,能有幾家,大都是混口飯吃。」
若寒說著從懷中取出燻肉和醬料配方,遞給了程逸軒。
見若寒態度很誠懇,知道她是真心想幫塔娜和阿爾穆兩人,他也不願傷了孩子的一片心意,收下後堅持收益要五五分成。若寒堅決不肯,她本意是想幫塔娜他們擺月兌困境人,拗不過程逸軒,若寒只要了兩成干股。
第二日,程逸軒就去買肉、豆瓣醬、腐乳及茴香等調料,準備做些出來自家人先嘗嘗。柴溝堡燻肉出爐後,大家人都說味道不錯,若醬料之類都用自家做,味道會更好一些。
頭一天拿去試賣,沒想到第二天就有回頭客了,讓塔娜和阿爾穆又驚又喜。這給塔娜一家帶來很大的信心,決定嚴格按照方子制作,其中最關鍵是醬料的制作。
林若寒現代的母親,很擅長做醬菜和泡菜,耳燻目染之下,若寒也學會了制作醬料。
每年夏季都要曬很多醬,送親戚和朋友,他們都說,若寒家做的醬料特別香,用它做醬菜、醬肉,大人孩子都愛吃。
現在已是農歷六月了,正是做醬料的好時節,天氣若一直晴朗的話,醬料一個來月就可以制成了。
程逸軒買了不少缸子,用來做醬油、甜面醬、豆瓣醬、豆腐乳,等醬料和腐乳都做好了,再用柏樹枝燻過,這燻肉就更美味了。
這時,程逸軒才打出柴溝堡燻肉這個名號,隨著時間流逝,燻肉就慢慢打出名氣來。品種也從原來的燻牛羊肉、燻豬頭、燻豬下水,發展到燻兔、燻雞、燻魚、烤鴨等,鋪面也從一個擴展到三個。
揚丹起初帶同僚來買燻肉,是為了給自家妹子撐場子,沒想到同僚們都挺喜歡吃柴溝堡燻肉,還夸這家燻肉做得很地道。
于是揚丹把送回家的八月十五節禮,干脆都換成若寒鋪子里的各式燻肉了。
這份節禮在簡王府很受歡迎,揚丹還被雅布和雅爾江阿夸獎了一通,話里話外的意思,讓他過年時,多捎點燻肉回來,特別是燻魚和燻兔。
揚丹送回去的燻肉當然不止一家,四阿哥胤禛也有份,揚丹是派自己心月復富寶送過去的。
那日恰好湊上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禛也在,兄弟倆正是淘氣的年齡,听說揚丹送好吃的過來,就賴在胤禛那里吃飯了,點名要做燻肉吃,吃了不算,還要讓人打包回去。
胤禎年紀小很受康熙的寵愛,吃了哥哥的東西不算,還當喇叭四處宣傳,結果連皇太後和康熙帝也知道了,四阿哥家有很美味的燻肉。胤禛只好把揚丹送來的燻肉,全部拿出來招待自家阿瑪和兄弟了。
柴溝堡燻肉因十四阿哥,一下子在京城出名了,這是若寒他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還好揚丹有個簡親王王府二公子的名義撐著,張家口這邊暫時沒人敢打燻肉鋪子的主意。
不過一夜之間,張家口的熟食鋪子多了不少。
因鋪子生意好,程逸軒和若寒就琢磨著,要在自家莊子上養些雞鴨魚的,這樣經營成本就會更低一點,也能保證肉的品質。
紅火的燻肉鋪子,也讓一個人紅了眼,那人就是簡親王繼福晉博爾濟吉特氏。
她以為燻肉鋪子是揚丹置辦的私產,最不濟也是掛在簡親王府的名下產業,正琢磨著怎樣把燻肉鋪子搞到手,只是這事繞不過簡親王雅布,還得跟他提一下。
九月初五,繼福晉博爾濟吉特氏听說王爺早朝回來,就進了書房沒出來,她不由大喜,王爺已經一個月,沒進她的屋了,外頭都說她失寵了,那幾個側福晉和格格都快翻天了。
繼福晉博爾濟吉特氏趕緊喚來丫頭,梳妝打扮一番,臉上薄薄的施了一層脂粉,望著鏡子里那個面若朝霞,流光溢彩的美人,挺直腰板,扶著丫環的手,去了書房。
書房里,雅布正在看戰國策,書一直翻在那里,可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一個月了,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想著康熙帝對他說的話,雅布久久不能平靜下來,他這個阿瑪當得真夠失敗!
揚丹寧願找外人幫忙,也不願意相信他這個阿瑪了,他去年就打听到嫻雅和理盛阿的消息,卻瞞著藏著,至今都未同他這個阿瑪,提過一字半句。
揚丹還算好一些,阿扎蘭對他這個阿瑪更是淡漠疏離,仿佛與他這個阿瑪多說一句話都很累。
他這個阿瑪在兒子的眼中,是如此的沒用,護不住妻子、護不住孩子;他們什麼時候變的,雅布也記不清楚了。
想著揚丹、阿扎蘭、嫻雅小時候可愛的樣子,雅布很是傷心,這麼多年一直在外練兵,家里就顧不上了。
繼福晉面上看著單純和善,沒想到私底下如此不堪,這幾個沒娘的孩子,暗地里還不知道受了多少氣。
想到嫻雅和理盛阿,雅布的眼眶濕潤了,沒想到他的嫻雅那麼能干,開了一家生意這麼好的燻肉鋪子,還給弟弟置辦了一份厚厚的家業。
他的嫻雅還沒滿十歲,就做成了很多大人都做不了的事情!
京城勛貴家七歲的孩子,吃飯穿衣都要女乃媽子侍候著,他的嫻雅,七歲就要帶著女乃娃子弟弟,上山打獵,下水捕魚,草原放牧,洗衣做飯,十歲就開始給弟弟謀劃前程!
當她從死人堆里爬出來時,看到那麼多尸首、那麼多血,她該多麼害怕!
她抱著年幼的弟弟,在草原上獨自行走,該是多麼的彷徨無助!
嫻雅這麼多年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雅布捶胸頓足,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是他自以為是,看錯了人,害了郭氏,害苦了孩子,明知道家里是狼窩虎穴,他離家也不知道安排人手保護他們!
揚丹走了,他把阿扎蘭也接走了,嫻雅不回來了,理盛阿根本不記得他還有一個阿瑪。
若能夠選擇,大概他們,都不想要他這個阿瑪了!
繼福晉進來時,雅布嚇了一跳,他不是吩咐過不許放人打攪他!
看著淚流滿面的雅布,繼福晉大吃一驚,以為出了什麼事,不會是揚丹出事吧!他出事更好,那個燻肉鋪子就歸她了,將來還少一個分家產的人。
她用手帕抹了一下眼楮,柔聲說道︰「王爺,你不要難過了!二阿哥和三阿哥不會有事的!」
雅布奪過他的手帕亂抹一氣,把帕子扔到一邊,粗聲粗氣道︰「誰和你說,他們有事啦?哪個奴才亂嚼嘴,拉出去斃了!」
繼福晉臉色一白,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猜錯了,那兩個小崽子還活得好好的!
她期期艾艾地道︰「是妾身想左了!王爺莫生氣!」
雅布哼了一聲,斜睨了她一眼,暗道︰「你這個面慈心狠的女人,心里頭巴不得我那幾個孩兒出事,好謀奪家產和爵位!」
繼福晉上前挽著雅布的手,賠笑道︰「那王爺是不是想起杭庶母啦?改日妾身去寺廟里,再給她老人家點幾盞長明燈!」
雅布輕輕地掙開了她的手,點了點頭,他實在不想和眼前這個面若桃李,心若蛇蠍的婦人說話。
若不是看在她生的兩個兒子的份上,他早就想動手處理她,只是擔心將來兄弟反目成仇,強忍著,他這輩子再也不會進這個女人的屋了。
繼福晉見雅布臉色比先前緩和了很多,說道︰「王爺,你覺得柴溝堡燻肉味道怎麼樣?听說這個鋪子生意好得不得了!」
提到嫻雅開得燻肉鋪子,雅布的唇角彎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的嫻雅就是能干!
繼福晉見雅布臉上露出了笑意,趁機說道︰「听說這柴溝堡燻肉掛的是我們簡王府的名義,既然生意這麼好,我們不如在京城也開幾家。」
「誰說燻肉鋪子是我們簡王府的產業?這是人家程大夫開的!」
「若沒有我們家揚丹,那燻肉鋪子會這麼出名?」
「原來你想謀奪人家的產業,我們簡王府少你吃的,還是少你用的?」
「妾身陪嫁不豐厚,不比先頭姐姐和郭側福晉家底雄厚!」
「你陪嫁不豐厚,難道是我的錯!照你這麼說,府里的日子都過下去啦!我們簡親王王府,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家底最是豐厚。」
「王爺,我們府里孩子多,現在他們大了,要娶親了,這可是一大筆開支,我們把鋪子收回來經營,對他們兄弟都好!」
「哼!你有臉想,我可沒臉做!實話告訴你,那鋪子有四阿哥做罩著,你就別出ど蛾子了!」
燻肉鋪子生意好後,揚丹擔心自己鎮不了場面,也擔心簡王府的那些女人耍心眼,就讓程逸軒他們把鋪子掛在四阿哥福晉烏喇那拉氏名下。
「四……四阿哥的產業?」
「揚丹恰好在張家口,剛好可以幫他照看著,這事以後不許再提!」
簡親王想到繼福晉做過的那些腌事,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你老老實實的給我回院子呆著,少做丟臉的事!」
繼福晉拉住雅布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淚,哀求道︰「王爺,妾身也是為了孩子們的日子好過一些,你就原諒妾身這一回吧!」
「你這家是怎麼當的,家里就這麼缺錢!反正雅爾江阿媳婦也過門了,你趁早把管家權交給媳婦,讓你管,家業都要敗光了!」
繼福晉沒想到鋪子沒弄到手,連管家權都要交出去了,想到瓜爾佳氏那那張高傲明媚的臉,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雅布厭惡的看了她一眼,把先頭的擦過的帕子扔回給她,說道︰「別哭了,丑死了!」
繼福晉聞言臉色一僵,哭聲嘎然而止,只听到雅布說道︰「再過幾日就是郭側福晉的生日了,你替杭庶母點長明燈時,也替她點幾盞吧!這幾天,我夜夜夢到她,說她死得好慘,讓我替他報仇!」
繼福晉身子一抖,差點摔倒在地上,難道王爺知道當年的事情啦?額娘早已請我們蒙古最出名的法師,在他們生辰八字上下過咒,卦象顯示郭側福晉母子三人早已魂飛魄散了!
她匆匆行了各禮,快步走回正院,也不梳洗,就到佛堂里跪拜去了。
拜過佛祖後,繼福晉煩躁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仔細思索著王爺這一個月的異常舉動。
究竟是哪個狐媚子在她背後搗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