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蘭問道︰「妹妹,博爾濟吉特氏的事,你有幾成把握?」
若寒道︰「八成!三哥,你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難保京城里沒有醫術高明的大夫。」
「妹妹,為何不讓那博爾濟吉特立馬暴斃了,這不是省事多了?」
「三哥,宮里那位盯得很緊,我們姐弟幾個剛進京沒多久,那女人就出事了,阿瑪準會懷疑到我頭上,無論啥毒藥,一次用量多了,容易被查出端倪來。」
「那也是,慢性毒藥不容易查出。現在二哥還在京中,回張家口還要一兩個月,半年後,那博爾濟吉特氏若出事了,阿瑪一時半會也不會懷疑到我們兄妹幾個身上。只是大嫂難免要被黑鍋,雖然大嫂私心有些重,但人不壞。」
「大嫂若安分,不去招惹那博爾濟吉特氏,自然無事。」
听到這里,阿扎蘭很詭異的一笑,說道︰「妹妹,你說敬順多求幾次,阿瑪會不會心軟,把那博爾濟吉特氏放出來?」
若寒搖搖頭,對于這個便宜阿瑪,實在不好說什麼,他當慣了老好人,做事總想面面俱到,方方兼顧,偏偏又優柔寡斷,甚至還有些拎不清。她只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難說!」
「妹妹,你說那個蠢女人出來,會干啥事呢?」
若寒搖搖頭,她對這些高門大戶內宅的彎彎曲曲的門道,實在不懂,向來不屑這些妻妾之爭,再說她都打算走了,更不會管這些。
她現在只想見到程伯伯,托付小若陽的事,程伯伯去年重列武當門牆了,還曾說要收若陽做他的關門弟子。若寒打算把易筋經贈給程伯伯,請程伯伯抽空幫忙指導一下阿扎蘭。
若寒覺得阿扎蘭若科舉不成,就要走恩蔭,宗室子弟那麼多,不是誰都能謀上差事的,還要考武藝的,競爭也很激烈。听楊丹說,即便恩蔭成功了,基本都是進宮當侍衛,混得好些還能爭取武官外放,阿扎蘭自幼身子不好,一點武藝基礎都沒,只怕恩蔭都輪不上。
阿扎蘭練武年紀偏大了,資質又一般,若寒也沒指望他練武有大多成就,只要能通過宗室考試,能恩蔭就成。只有兩個兄長都有出息,將來才能提攜若陽。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不,若寒是一片慈姐心。
若寒不想糾結博爾濟吉特氏的事,轉移了話題,問起有關清朝戶籍管理的保甲制度來,這對她今後出行至關重要。
阿扎蘭很是詫異,妹妹怎麼會問起這些事來,不過反正旅途很空閑,他也樂得當先生,給妹妹解說大清朝的戶籍管理制度。
出京前,能擺繼福晉一道,阿扎蘭心情很是愉快,得意了吹了幾下口哨,然後說道︰「妹妹,可是問對人了!別的不知道,就律法一塊,你三哥我最在行了。」
「以前生病躺在床上沒事可干,就讓二哥給我找雜書看,讓阿德給我讀書,最喜歡听刑法典獄類的案件。因這個,你三哥我就喜歡上律法了,朝廷很多律法,三哥我都有拓印本。」
「這次回張家口,我把這些寶貝都帶過了,妹妹若喜歡,我讓阿德給你找,反正在車上也無聊,拿來解乏也好。」
林若寒不由心喜,真是踏破鐵機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塔克爺爺和程逸軒對大清律法不是很清楚,她一個小姑娘,又不好追著人家里長問,書攤里又沒有這類書籍,正煩惱著。
上上輩子幽居古墓,生生地關了自己一輩子,經歷了現代多姿多彩的生活,若寒最希望能四處漫游,行遍千山萬水,盡品人間美味。看看大漠落日孤雁,雪域高原的千年雪蓮,一碧萬頃的大海,迷人的熱帶雨林,神秘的苗寨等等,很多很多她以前沒有去過的地方。
接下來幾日,若寒翻找了幾本有關婚嫁、宗族、保甲制度的書籍,不懂這年代的律法,很容易把自己逼進死胡同,她要做一個良民,一個活得瀟瀟灑灑的良民。
清朝有兩個制度在後世很有名,一個是八旗制度,另一個是保甲制度,八旗是治軍的,保甲是治民的。八旗制度源于清朝,這保甲制度卻源于宋朝,是赫赫有名的王安石提出的,十戶一保,十保一甲,一人犯法,全家連坐。
因王安石的保甲法,水滸里不少英雄好漢,就落入官府衙役的手中,其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宋江。宋朝雖然實施了保甲制度,但地方上綠林黑店,殺人越貨,卻是甚為猖獗。
讓保甲制度真正發揚光大的卻是明朝,但凡出行不僅要隨身攜帶身份文碟,還加上一樣官憑路引。,兩者缺一,一盜賊罪論處。
到了大清朝,戶籍管制就更為嚴厲,雖然沒有現代的身份證,但要實名住店,店小二要逐一登記清楚,客人姓名及家主姓名、年齡、籍貫、去向、行當,店主除每月向里長匯報,官兵還會不時過來查驗客人身份文碟和官憑路引。
若寒看了不由一陣頭痛,要憑空編造一個身份,再弄官憑路引,沒人幫忙絕對成不了事,她也沒有在外頭風餐露宿打算,也不想一輩子見不了光,她要堂堂正正的活在陽光下,想去哪就去哪。
她試探著問了阿扎蘭一句︰「這保甲制度管得這麼嚴,盜賊少了很多,難怪京里治安這麼好!」
阿扎蘭嗤的一笑,道︰「傻妹子,這保甲制度只是說起來好听,但管起來可不容易,很勞民傷財的。這保甲制度管管城里還成,鄉下就不好管了。」
若寒很是納悶,這保甲制度看起來相當不錯啊,怎麼實施起來,也有很多不便利之處。
阿扎蘭直起身子解釋道︰「這江南之類的富庶之地,保甲管起來自然沒問題。你看西北之地,幾十里地也只有幾戶人家,至于那些山溝溝里,就更不用說了,官府大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出匪亂就成了。」
若寒恍然大悟,她怎麼忘記扎木合小姨的事,她就是張家口鄉下落得戶,據說是很山里的地方,那里只有一戶人家,給了他們幾兩銀子,那家人早死的兒子,就憑空白地冒出一個女兒來。
對啊!她也可以試試這個法子,找個鄉下的地方認個親,重新落個戶籍,再用新戶籍去開官憑路引,補救一切歐凱了。
對!就這樣辦!這事一定要在她出行之前弄好!
這事說急也不急,就憑若寒的現在的小個頭,只怕一出門就被人盯上了,哪家這麼小的娃子,就獨自出遠門了。若寒個子雖高,但畢竟只有十二虛歲,加上相貌俊秀,穿女裝出門肯定不成,就換成男裝也很顯眼。
想著天氣逐漸炎熱,戴帽子是不成了,又不好做滿人打扮,清朝等級制度森嚴,扮成滿人,一下子就露陷了,做蒙人打扮,就太明顯了。
清朝對漢族女子服飾管得不言,很多漢家女子還穿漢裝,但男子就不一樣,當初為了這個辮子頭,滿人殺漢人可是十萬有余。
月亮頭要剃掉半個,鼠須頭就差不多快剃光了,想著有半頭的青絲沒了,若寒很糾結,愛美可是女人的天性!
難道做尼姑道姑打扮,那可不成,她還要去品藏各式美味,哪里見過一個道姑尼姑,在酒樓里大吃大喝的!
若寒暗自咒罵著死韃子!月亮頭!鬼辮子!可沒辦法,事實就是如此殘酷,這世界對女子束縛就是太多!
听說雲南苗家女子比較開放,在大理一帶,女子在街上也無需蒙面紗,大大方方出來會友,逛街,游玩。嗯,以後她就做苗女打扮!
回到張家口,若寒把京城帶來的各式禮物分好,塔娜家、張玉明家、岳鐘琪家、孟芸芝那里,帶著若陽逐一送去。
雖然姐弟守孝,但是這些至親至友之家,則不需那麼多忌諱,姐弟還未到家,他們就派人來瞧過好幾次了。
時間過去很快,轉眼就到了九月,西北的準格爾葛爾丹舊部,又襲擊了歸化,搶劫軍糧,康熙帝非常震怒。
蒙古各部騎兵未正式訓練過,上場打戰如同一盤散沙,康熙帝無法,只好派雅布、費揚古率兵支援歸化,並從湖南急調軍糧支援,揚丹也跟著去了。
這半年來康熙一直忙著派心月復大將,到西北各處操練軍事,又從江南籌備軍糧,準備熬過這個嚴冬,待來年春天,一鼓作氣消滅葛爾丹。
若寒估模著時間,歷史上康熙帝御駕親征準格爾第二次、第三次要開始了,雖然若寒前世看過根據二月河小說改編的康熙帝國,但小說畢竟是小說,歷史畢竟是歷史。
若寒煉制了不少消毒藥丸、消炎藥和止血藥,給揚丹帶上,也算進了自己的一份心力。雖然歷史上兩國戰爭,都是統治者爭權奪利,但葛爾丹背後站的是俄國人,這讓若寒很痛恨。
若不是俄國人作怪,當然也有慈禧所帶領的清朝政府太腐朽的緣故,中國西北割讓了那麼多土地,外蒙古也獨立了,但最早的禍根,卻是葛爾丹引狼入戶。
若寒是絕對雙葛爾丹,後世對葛爾丹評價不多,還說他是一位頗有政治才能和軍事才能的政客。只因慈禧珠玉在先,後人才沒有算葛爾丹的賬,若沒有後來的清王朝割讓土地賠款之事,這葛爾丹早就是千古罪人了,因他康熙帝白白割讓了一大片土地給了俄國葉卡特琳娜二世。
揚丹臨行前,若寒處了送藥外,還提前送了年禮,兩雙魚皮靴子和兩打羊毛線襪子。
見到魚皮靴子,揚丹和阿扎蘭雙眼發亮,異口同聲道︰「妹妹去年做的雪地靴輕巧暖和,我很喜歡。」
阿扎蘭又問了一句︰「這雙靴子是什麼皮做?」
若寒道︰「這是魚皮靴子,里襯用了羊羔皮,不僅輕巧暖和,而且防水。」
揚丹听了又驚又喜道︰「真的嗎?我最怕下雪天出去巡邏了,回來鞋子襪子都濕透了。」
若陽在旁邊听了,趕緊翹起腳給揚丹看,叫道︰「哥哥你看,陽陽腳上的也是魚皮靴子,不過是單層的。我和伯伯以前穿著魚皮靴子,抓了一天的魚,襪子一點都沒濕。」
若陽又翹起腳給阿扎蘭看,後來干脆月兌下鞋子,非要讓阿扎蘭看。
揚丹道︰「魚皮靴子若真的不漏水,只怕衙門和兵營想買的人就多了。這大冬天,當兵得真是辛苦,穿再多的衣服也不覺得暖和,巡邏一趟回來,鞋子褲腳都濕透了,腳上生滿了凍瘡。那下等漢兵更可憐,連換洗的鞋子都沒了,有些大冬天還穿草鞋木屐。」
阿扎蘭和若寒兩人,可是第一次听揚丹提起軍營里的事,沒想到底層的士兵如此艱苦。
阿扎蘭咳嗽了一聲,說道︰「去年冬天,我到市集里看,看到一個賣柴火的老人家,就穿著草鞋破棉襖,在寒風中懂得簌簌發抖,旁邊的小女孩還嚷著,爺爺我餓。後來,我讓人買下老人家的柴火,二哥不說,我都忘記了這世道的窮人日子更艱苦。我們生于富貴之家,雖有這樣那樣的不容易,比起他們吃不飽穿不暖的,已經好過多了。」
若寒嘆息,我們中國是解決了溫飽問題,可地球上還有國家的難民掙扎在生死之線,就被稱為天堂的美國,也有餓死的流浪漢。
這個話題實在太沉重了,他們很想努力改變,卻無能力改變什麼,只能盡自己一些微薄之力。
作者有話要說︰五點多才到家,碼完字,就趕緊發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