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燕影西斜 生日之唱戲

作者 ︰ 公孫槿

「四姐,你在想什麼?」敏之見道之看著冷清秋若有所思,神情怪異,遂開口問道。

「我在想這位冷小姐跟燕西在一起,究竟是不是合適?」金道之雙手抱在胸前,對自己先前的判斷有了動搖。

「難道燕西跟白秀珠在一起就合適了?」敏之不以為然,她覺得冷清秋比白秀珠好多了,脾氣溫和有禮貌,對人和氣(???)。雖然家世方面確實比不上白秀珠,但她們金家也不是思想古板守舊的人家,再說現在都實興自由戀愛,老七他們啊,就是自由戀愛的結果,只要是老七喜歡,她一定支持下去。

「我跟你說不通,我去找守華去。」道之畢竟是結過婚的女人,知道婚姻之中只有喜歡是不夠的,老七生長在金府這樣的家庭,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家里又對他百依百順,養成了他現在自由隨性的性子,跟冷清秋這樣清高孤遠的女子在一起,確實不太相配。

老七從前跟白秀珠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等遇上一個不把他放在眼里、張相氣質都很獨特的女人,自然就驚為天人,陷了進去。可一旦熱戀時間過去,他們之間又有什麼共同語言呢,又能剩下些什麼呢。

中午,眾人去餐廳吃過午飯後齊齊去了金府的戲園子中,金府請來BJ有名的長春班來府里唱戲,因一早就有通傳說金家三兒媳王玉芬要上台票戲,大家都十分捧場的在飯後去了戲園子。

趁戲開場前這會空子,金燕西找了個借口擺月兌一起玩樂的朋友,找到冷清秋處。他原本跟六姐商量,把冷清秋引到父母跟前坐著,以她的氣質才情必然會引來金父金母的問話,然後幾個姐姐坐在一旁幫著冷清秋說幾句好話,讓她給父母留一個好印象,最後他在過來試探一下二老的態度,見機行事。

沒想到冷清秋一個人坐在桌子的最偏角,兩手拘謹的放在膝上,偏著頭看樓下的風景,一言不發,並不曾坐在金銓金太太附近。小臉冷冰冰的,即便六姐張口與她交談,她臉上也不見一絲笑容。

「怎麼回事?」金燕西拉過一旁的金梅麗問道。

「我哪知道啊,」金梅麗模模自己的辮子,小巧的鼻子皺起,不滿的跟他抱怨著說,「七哥,我原本以為,你是受不了秀珠姐姐的脾氣才跟她分手的,沒想到你現在找的這個比秀珠姐姐還要不好相處,我跟她說話,她都愛理不理的。」

「不會吧,」金燕西詫異的看著金梅麗,換來她猛點頭確認。怎麼會這樣,電視劇里冷清秋不是很得他這些姐妹喜歡嗎?是不是發生什麼他不知道的事了。左右看看,怎麼不見三嫂跟白秀珠的身影,「是不是有誰,說什麼不好听的話被她听見了?對了,三嫂呢?白秀珠呢?」

「我怎麼知道她之前跟誰在一起。七哥,你是不是忘了,三嫂說好了今天要上台票戲的啊,至于秀珠姐姐,我沒看到她去哪了。」金梅麗假意伸手想模金燕西的額頭,被他擋下,低頭吐吐珊紅的小舌,俏皮的一笑。

「父親、母親、白叔叔、曾叔叔,……」跟在座的長輩打了招呼,金燕西搬了個椅子坐在冷清秋身旁,小聲的問,「清秋,出什麼事了?」

冷清秋看見金燕西,眼里明顯高興放松許多,但長久在金燕西面前養成的習慣,讓她偏開頭,不去理會金燕西,等著他過來哄自己。她哪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對她的評價一跌再跌。

「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些什麼,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金燕西想了想,只有這一個可能,他是知道冷清秋脾氣的,她比較小性,文人個性清高,自尊心強,最听不得別人閑言閑語。

按照他之前想的,他應該坐下來,好好安慰勸導冷清秋,說些好話來哄她開心,可看著冷清秋那張不言不語,面若寒霜的臉,讓他忙碌了一天的心怎麼也無法放輕松,轉而變得開始煩躁起來。金燕西說服自己要耐心,要慢慢改變冷清秋的脾氣性格,做了幾個深呼吸,準備好好跟冷清秋談談。

「老七,戲開台了,你安靜會,嫌你三嫂演的戲不好看,自己在台下演給別人看不成。」吳佩芳看不慣金燕西在冷清秋面前,踫灰、吃力不討好的樣子,開口明嘲暗諷的讓金燕西安靜下來。

這話不止說給金燕西一個人听的,冷清秋也听見了,知道金燕西的家人對自己有了意見,臉上更是高興不起來,偏著頭越發不願意听金燕西要跟她說什麼了。

台上長春班的當紅台柱陳玉芳唱完《玉台春》後,只听戲台子上一聲清唱,「呀!」一個穿著青衣布褂,帶著流蘇假發的女子掀開簾子,小走幾步甩袖站在台上,不慌不忙也不怯場的用西皮搖板節奏唱到,「用手接過番邦寶,果然是金光照滿窯。走向前,忙跪倒,君王跟前,討封號!」

這女子聲音清響,咬字清晰,跟著胡琴、拉上了倒板,拖得挺長,一舉手一甩袖都帶著幾分風情,聲音語調也把握的十分到位,立時引來台下一片哄天響地的叫好聲。

金太太帶起老花眼鏡,沒來得及細瞅台上的人,先在旁邊說了句,「怎麼不是《武家坡》第一場?」因那台上之人唱的實在好,說完也沒在意,繼續往下听。

這長春班最出名的戲劇要數《武家坡》、《玉台春》和《狸貓換太子》三出,其中《武家坡》更是廣受這些太太小姐們的歡迎。而長春班的《武家坡》一向只唱第一場武家坡相見,這次不知什麼地竟然唱起了第二場窯前訴真情。

「三姐,你且听了!」這後一個上台扮演薛平貴的聲音竟不似男子的宏厚,听起來有幾分耳熟,「二月二日龍抬頭,王三姐打扮彩樓前。王孫公子有千萬,彩球單打薛平貴。懷抱彩球相府轉,你父一見怒沖冠。前門趕出薛平貴……」

眾人正驚奇不知何故的時候,就听見金太太笑的樂不開支,指著戲台子上的人說道,「這哪是薛平貴,簡直就是王三姐嘛。」

原來,王玉芬嫁給了金家老三金鵬振,平日里金燕西、金梅麗也會喊她一聲三姐,大家原以為她要扮演的是《武家坡》中的王寶釵,沒想到她今天居然別出心裁女扮男裝,唱起了薛平貴的角色。

「哦,可不是老三家的。那,這唱青衣的女子又是誰?」知道是三兒媳扮演的薛平貴,難得的,金銓也跟著樂了幾句,指著台上扮演王寶釵的女子問。

「喲,那不是秀珠妹妹嗎?」大嫂吳佩芳眼楮比較尖,仔細看了幾眼,發現戲台上正半跪在那里做接旨狀的人,居然是白秀珠。

「這丫頭,盡胡鬧,也不跟我說一聲。」白雄起這會也看出來,心里雖然生氣秀珠的膽大妄為,面上卻呵呵一笑,嘴里對自己妹妹出色的扮相很是贊嘆。

「雄起,你別怪秀珠妹妹,她跟我商量過,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燕西少爺……」白太太對自己丈夫很是了解,知道他心里越生氣,表面笑的就越溫和,顯然丈夫這會對秀珠妹妹的所作所為,是真的動了怒。

白雄起大了白秀珠整整十二歲,加上白家夫婦兩人成婚多年都未有子,兩人更是把白秀珠當掌上明珠一般寵愛。白雄起只有白秀珠著一個親妹妹,因為平日里多忙于工作,對秀珠更是有一種虧欠的心理。白太太知道丈夫的心結,所以對丈夫的親妹妹更是疼如己出,甚至還遠遠超過了白雄起這個哥哥。這會知道白雄起生白秀珠的氣了,忙開口解釋。

又是金燕西,白雄起狠狠的瞪了金燕西幾眼。他白雄起的妹妹又不是沒人要,既然金燕西都跟他妹妹分手,她用得著這麼低三下氣的去討好人家嗎?真是氣死他了。

不管樓上的人在想什麼,王玉芬做虛扶狀上前,接著唱下去,「三姐不要跪面前,有一個緣故在其間,西涼國有一個代……」

「你與我帶了什麼好東西來了?」白秀珠口里唱著戲詞,心里想的卻是金燕西,她與這王寶釵何其相似,一個苦守寒窯十八年,一個愛著金燕西十幾年,都是為了一份感情苦苦堅守、苦苦執著,可不同的是,王寶釵最終等來了薛平貴,縱然是效仿娥皇女英,可她呢,她能跟人分享金燕西的愛嗎?想著想著,一行清淚從她臉上流了下來。

「秀珠,秀珠……」王玉芬看了心里著急,借機上前小聲的喚醒白秀珠,遮掩著讓她擦去臉上的淚水,面帶擔憂的往下唱。「你且听了。西涼國有一個代戰女,她保孤王坐銀安。」

「西涼國有一個女代戰,她為正來奴為偏。」白秀珠擦了臉上的淚水,不想這句話一唱出來,腦中馬上就想到上午在門口見到的金燕西、冷清秋兩人的場景,不由悲從心來,淚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低垂著臉,竭力穩住顫抖的聲線,不讓台下的人听出異常。

「這這這……」白雄起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這還是她那個明艷照人、光芒四射的妹妹嗎,連為側為妾的話都說的出來,雖然只是一句唱詞,可他知道,白秀珠是真的這麼想過。

金銓夫婦也怔住了,沒想到白秀珠這麼委曲求全,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即使他們再喜歡金燕西,也不願白秀珠這般委屈自己。金銓當即表態,「雄起,你放心,這件事之後,我會讓老七給你們家秀珠一個交代的。」

「沒想到秀珠妹妹居然甘願這樣付出,這天下大抵是女子痴情、男子薄幸的多啊!」程慧廠忍不住也開口替白秀珠講話,她邊說邊拿眼角看金燕西,話里意有所指。

「話不能這麼說,又不是老七的錯,」金潤之強硬著幫金燕西辨白,可張嘴出了這句話後,怎麼也說不出其它道理來。

台上還在繼續,「說什麼她為正來你為偏,你我夫妻還在先。孤王有日登寶殿,封你昭陽掌正權。」

「謝、謝、謝……」一個謝字在白秀珠嘴里重復多遍卻不見後文,白秀珠怎麼也道不出個謝意來,心里萬分壓抑與苦悶,她原本以為她可以笑著唱完整出戲,可現在才發現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眼淚在眼眶中滾動,白秀珠嘴唇顫抖,語不成調,王玉芬實在不忍心看下去了,忍不住用力一甩袖子,驚叫到,「哎呀,我記不住詞了,不唱了,不唱了……」

說完,忙側著身子擋在白秀珠面前,扶起失態的她退下舞台。

樓上在座的沒有一個開口,白雄起臉色黑的嚇人,金銓夫婦看著坐在那里的金燕西、冷清秋,也不好意思當著這麼多外人開口說什麼。

「總理閣下,恕在下無禮,白某先行告辭了。」白雄起嘩的一下站起來,牙咬雙手抱拳跟金銓告退。轉而對著白太太喝斥道,「還站這做什麼,還不去把那個丟人現眼的東西領回家去。」

白家人走後,金銓夫婦也沒心情再听戲了,揮退這些小輩,讓他們自己玩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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