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起、秀珠,你們來了。」听到動靜,金銓夫妻走了過來,金太太招呼白雄起的妻子白太太,金銓手里拿著個木質煙斗,精神抖擻地跟白雄起打招呼。
「燕西的生日,我能不來嘛,要是不來,我們家秀珠非鬧死我不可。」白雄起哈哈一笑,言語中充滿了對白秀珠的寵溺。
金銓眼楮在幾個人面上一轉,不漏聲色,噙著煙斗吸了口煙,向金燕西問道,「燕西,這位小姐是你新交的朋友?府上是哪兒?」
「是的,父親。這是冷清秋冷小姐,是孩兒在詩社里認識的,是一個才學即為出眾的女詩人,家在城西的落花胡同57號。」金燕西恭順的回答,他現在還不能把冷清秋以女朋友的身份介紹給家里人,不過他可以慢慢來,潛移默化的讓家里人接受冷清秋的存在。
「女詩人,听听,听听,」金銓听了金燕西的話,笑著用拿煙斗的手點點金燕西,搖頭嘆氣的對白雄起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啊,太不知深淺了,以為懂得幾分平仄,就可以已詩人、詞人自居,真是後生無知啊。」
金銓在國學詩詞上研究頗深,後來在歐洲游學幾年,在這方面更是造詣不淺,歸國後,最為看不起現在這些以詩人、詞人自居的新青年,認為他們太浮躁、心思太多,哪里肯在Z國古詩文言上下大功夫。
「總理的才學當然是他們這群小青年無法比擬的。」白雄起適時的奉承幾句。他跟金銓的辭職報告中央政府還沒批下來,是以現在仍能以總理、總長自居。
「父親,俗話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您還沒看過她寫的詩,又怎麼會知道她詩寫的好壞?」冷清秋的脾氣金燕西還是知道一二的,拉住她想上前請教的步子,輕輕對她搖搖頭,這惹來冷清秋不忿的臉色,白秀珠咬唇不語。「改天我把她寫的詩,拿給您看看,您也幫著指正指正。」
「好、好,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話說的冠冕堂皇,可見讓你多讀讀書,還是有好處的。」金銓眯眼大笑,也不在這些小事上多做糾纏,迎著白雄起、曾奎黎這些政治上的合作伙伴去了三樓客廳。
「我要走了。」冷清秋伸手挽了一下頰邊的短發,低頭抿嘴說道,身子也要向外走。
「去哪?」金燕西忙攔住她,不明白說的好好的,她又怎麼了。
「我想回去了。」冷清秋覺得自己受到了慢待,跟這里所有的人都格格不入,脾氣倔上來哪管這是什麼地方,張口就想離開。
「今天是我生日,你怎麼也得在這坐會、吃點東西再走,到時候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好嗎?听話。」金燕西哄了冷清秋幾句,沒時間把心思放在她一個人身上,讓金榮把人帶到五姐他們那里,請五姐幾個幫忙照顧著,自己站在門口迎賓。
冷清秋別別扭扭的被金燕西哄著,心里仍十分不悅,但終究也沒吵著要走,跟舅舅打過一聲招呼後,去了女眷們的所在地。
「燕西你們幾個行啊,听說最近在張羅著開個舞廳,什麼時候開業啊,到時候哥幾個去給你們捧捧場。」曾乾軼,外交部長曾奎黎的小兒子,公子一個,是一個比金七爺還要紈褲的富家子。
「開業還早著呢,現在那地方還在裝修,不過,說好了啊,可也那天在場的都要來捧場啊。」金燕西沒到之前,就是劉寶善在八面玲瓏的招呼著這群人。他們早就商量好了,趁著金燕西生日的機會,讓這群家里有錢有勢的公子哥都知道這件事,提前做好宣傳工作。
「這是會員卡,在座的都有份,大家只要在舞廳開業的那天去實名登記一番,就會成為我們歌舞廳的會員,享受最高級、最優質的服務,」金燕西從西服口袋里掏出一疊做工精美的卡片,一張張的發給他們。
李浩然坐在沙發的一角,今天他受潤之的邀請也來到了金府,本來他想讓歐陽于堅陪他一起來,但不巧的是,歐陽于堅的母親這幾天染了風寒,臨時改變主意不來了,他跟這些公子哥談不到一起去,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的偏角。
發金卡的時候,金燕西順手也給了他一張,他接過看了幾眼,待金燕西轉身後,心中大感不屑的隨手往身邊一放,金燕西這個不食人間疾苦的富家子,他能整出什麼好東西來。
「天上人間歌舞廳,」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卡片,拿到會員卡的人,各個臉上都充滿了新鮮感。他們這群公子哥,什麼東西都玩膩了,正是追新獵奇的時候。
金卡的色澤有如黃金般奪目,卡面本身具有獨特的浮雕立體藝術感,金色大氣,並且經過多道傳統工藝及現代機器精制而成。小小的一張卡片里面融合了金燕西多獨有的現代思想設計,表現極具貴族風範。非凡的創意,高貴典雅給人一種良好的視覺氛圍,充分代表了一種身份的象征。
卡片本身含有少量的黃金,花費不少。劉寶善他們本來不贊同這筆額外開銷,但經不過這位金燕西超級口才大師的洗腦技術,等看到成品的時候大呼華麗尊貴非凡,搶著瓜分了前十張金卡。這會見其他人贊不絕口的樣子,模模自己口袋里的金卡,心里跟吃了蜜一樣甜。
待知道這金卡中真的含有黃金,不由在心中感嘆金燕西的大手筆,區區一張卡片都做的如此奢華,一個個十分高興的把卡片裝進衣兜,爭著搶著追問會員的福利。
李浩然原本不屑與他們同流合污,待听到這金卡的價值,忙從沙發坐縫中找出滑落的金卡,小心的裝進衣袋中,他心里清楚,要不是金潤之的關系,無論如何他是那不到這金卡的人。他將金卡裝進兜里,一派正經的告訴自己,只是因為這金卡做工精美,出于收藏的心里,他絕不會去那種銷金納銀的下流場所。
再說冷清秋這邊,吳佩芳等人在金家的後園中開了個聚會,女眷多待在這邊乘蔭納涼,喝果汁、吃點心、聊天說地。
金燕西把冷清秋交給金家四個姐妹招待,原本就存著要她們幫忙照顧冷清秋的想法,冷清秋也是見過道之三位姐妹的,而潤之因為常去找李浩然,加之最疼愛的老七喜歡冷清秋的緣故,對她比較熟,見燕西把人交給她照顧,當仁不讓的熱情拉著冷清秋的手,介紹給圈子里的女眷認識。
因是金家六小姐介紹,冷清秋穿著打扮也恰到好處,這些女眷雖以前沒見過冷清秋,倒也給金潤之幾分薄面,表現出友好禮貌的一面,但王玉芬可沒這麼好打發。
「听說冷小姐今日是同舅舅一起來的,不知冷小姐的舅舅如今在哪高就啊?」王玉芬拉著白秀珠坐在秋千藤椅上,對著冷清秋發問。
「舅舅如今在教育部門工作,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職員。」冷清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金家三嫂針對她,卻還是十分有禮貌的回答。
她並不認為自己舅舅職位低下,相反,她覺得自己舅舅如今在教育部門工作,是非常清高體面的工作。她卻不知道舅舅這份清高體面的工作,正是由金燕西這既不清高也體面的人出面辦到的。
「哦,教育部門啊,」王玉芬拖長聲音,笑著對程慧廠說,「那不是跟你們家鶴蓀一樣,屬于光拿錢不管事的差事,真真清閑。」
「三嫂這可說錯了,鶴蓀是在交通部門工作,人家宋先生是在教育部門工作,性質不一樣,工作的內容怎麼會一樣呢。」程慧廠嘴里嗑著瓜子反駁回去,她大學是學哲學的,說話做事最喜歡跟人辯駁。
「我听說冷小姐是燕西‘現在的’女朋友,不知識真是假?」插話進來的烏遠怡,烏家的二小姐,跟她姐姐一樣,打扮的十分搶眼,跟曾今的金七爺是好朋友,屬于風月場上的好朋友。
烏家二姐妹在交際場上有一個不雅的外號,叫‘咸水妹’(專指□),二人父母只是一個像宋世卿那樣的小職員,但她們喜歡日夜晝夜奔走交際場中,貪圖享樂,同邱惜珍交好,這回也是同她一起前來。以前在交際場上見過金燕西幾次,迷戀金七爺的俊逸的外貌,出色的家世,自知無法與之婚配,但仍渴望一段露水姻緣。
以前是因為白秀珠的緣故,只敢私下跟金七爺偷偷來往,但不久前從邱惜珍那里得知,金燕西跟白秀珠分了手,現在正與一個家世外貌並不出眾的女子交往,這讓她們這些在交際場上無往不利的人,怎麼心甘情願忍讓。
「烏小姐的消息極為靈通啊,」金敏之看不慣烏氏二姐妹的為人,堵上前去替冷清秋做答。
「可是燕西之前的女朋友,不是白小姐嗎?難道燕西跟白小姐鬧別扭了嗎?」邱惜珍並不把金敏之姐妹看在眼里,她算到白秀珠肯定樂見她們找冷清秋的麻煩,言下之意,金燕西追求冷清秋,是為了跟白秀珠賭氣,並不是發自真心的。
「你……」道之以為邱惜珍的所作所為皆是白秀珠指使,口不擇言的說,「燕西早跟白小姐分手了,清秋是個好姑娘,跟燕西簡直是天生地設的一對,我們家里都很喜歡她。」
金道之的話剛說完,王玉芬坐著的藤椅一動,白秀珠從秋千上跳下來,面無表情的看了金家三姐妹、冷清秋一眼,一言不發高傲的轉身離開。
「秀珠,你別生氣,我知道燕西心里還是有你的……」王玉芬趕忙追上去,冷清秋有金家姐妹護著,可白秀珠有她支持。「那個冷清秋根本就不適合燕西,燕西遲早會回到你身邊的……」
王玉芬原本以為怒氣重重的白秀珠,轉身自信靚麗的一笑,白皙光滑的肌膚溫潤如玉,盈盈發光,「表姐,我知道,燕西最後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
王玉芬一愣,為什麼這回秀珠妹妹沒有生氣,不解的問,「那你干嘛要離開?」說著就要拉白秀珠回去。
「表姐,你快回去坐著吧,時間不早了,我要去準備準備。」秀珠燦爛的一笑,這麼多天,她已經想通了,她喜歡金燕西,她不願意放手,所以她要不惜一切代價,親手搶回金燕西的心。
王玉芬听了白秀珠的話,這才想起自己答應過她的事,目送白秀珠的離開,心里不經發出感慨,秀珠妹妹真的變了。轉身從包里掏出一疊金卡,數一數數目,心下一動回到了聚會場地。
「來,老七要開一家歌舞廳,辦了一百張金卡,我從他那要了二十張過來,給你們一發一張,等老七舞廳開業,大家都去給他捧捧場。」王玉芬拿著那疊金卡給在場的一些,有身份地位、平日里又愛玩愛交際的女人一人發了一張,向她們講述者金卡的好處,「……,里面是拿真金白銀做的,只有這一百張,送完就沒有了,拿著這張卡開業那天去,還有禮物贈送,呵呵,我給你們講……」
金卡一張張的發下去,連烏氏姐妹、邱惜珍都一人一張,等到了冷清秋那里,待冷清秋看向她的時候,王玉芬用手絹一拍巴掌,故意叫道聲說,「哎呀,發完了,真是,老七也不多給幾張,真是小氣……」
王玉芬不看冷清秋氣的發白的小臉,對跟在身邊的女眷們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去前面吃午飯吧。」說完,擁著一群人趾高氣昂的離開。
冷清秋忍到現在,氣的眼眶含淚,要落未落,她長這麼大哪受過這氣,定定的看著王玉芬離去的方向,幾欲痛哭一場。
「清秋妹妹,你別生氣,三嫂她是白秀珠的表姐,一直希望老七跟白秀珠一起,所以才這樣對你,別哭……」金潤之擁著冷清秋走到一旁安慰她。
冷清秋無限委屈悲涼的站在那里,眼淚靜靜的往下流,任憑潤之如何安慰,一句話也不說。她此刻恨極金燕西,認為他就像烏遠怡姐妹說的那樣,是在玩弄她的感情,這一刻,她完全忘了金燕西為她做過多少件事,她忘了金燕西對好,只想著他的可恨,自己的可憐,一時間陷入自怨自憐的地步,什麼話也听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