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陛下 六與十二

作者 ︰ 影照

在幻虛仙境的十二層里,坐著一個衣著華貴眉眼清冷的男子,此刻他正倚在書案上,慢條斯理用竹簽和帆布搭建模型。.

那些本來平凡無奇的原料,到了他手里以後仿佛被賦予了魔力,隨著卷曲粘合變成一座精致的微型風車。

只見公子拿起一把折扇對著風車晃了幾下,風車依呀旋轉,帶動座下一側的黑色紐帶;待紐帶向前滑出約一寸的距離時,一顆圓溜溜的小球沿著紐帶滾下,準確無誤跌進沙盤的凹槽中;只听 嚓一聲響動,沙盤另一端的豁口打開,一股清水潺潺流出,開始沖擊立在旁邊的小型水車;小水車在水流沖刷下徐徐轉動,不知帶動了哪里的機關,隨著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室內一架織布機竟自行運作起來,紡出了一片細細的布條。

以小博大,無中生有,這便是機關的奧妙之處。

可饒是這樣,公子還是對自己的作品不滿意,他琥珀色的雙眸靜靜盯著轉悠的小水車,心里琢磨著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

對了,是重量,水車重量超過了預期。假如那水車能多轉三圈,織布機紡出的布也就能再寬一分,時間終究是短了些。

想通了,便伸手去拿水車,準備改得輕一些。

「少宮主,有客人上門了。」一個灰衣侍衛出現在門口。

華衣公子沒有停下動作,只是挑了挑眉道︰「這次到了第幾層?」他面不改色。

數十年間里,能夠來到這座山崖下的人少之又少。不過即使那些人成功來了,也根本不可能攀上宮殿頂端,頂多到第三層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實在無聊至極。

侍衛埋首道︰「他們動作奇快,已經上到了第六層。」

華衣公子一怔,這才轉頭正眼看那侍衛。

「是什麼樣的人?」他有幾分好奇起來,

「來者是一男一女,都很年輕,男的大約十歲,女的更小,只有十五六的樣子。」侍衛恭謹匯報。

「是麼?真是英雄出少年。」公子露出很久不曾有過的笑容,滿屋的綺麗頓時都失了顏色。

「稟少宮主,那闖關少年已經被梅殿主攔了下來,掉進了混沌牢里。」侍衛埋頭補充著,連口大氣也不敢喘,「只留下姑娘還在負隅頑抗。」

「哦?為什麼要留著?梅殿主太久沒遇見一個練手的,想多玩玩?」

公子漫不經心拆解著水車的骨架,神色平淡如常。

「因為梅殿主在她身上發現了金玉錦囊。」侍衛咬牙說出真相,心頭蹬蹬狂跳如雷。

公子手中的動作頓住。.

「那個小姑娘,現在怎麼樣了?」

隔了好半晌,他的聲音才不咸不淡響起。

「因為一路上有少年照拂,所以沒有受什麼傷害,現在她正與梅殿主對持,嚷嚷著要我們放人。」侍衛如實作答。

公子的眉頭微微蹙起來。

「既然她有金玉錦囊,您看我們是不是要先把人帶上來看看?免得日後金護法……」侍衛見公子面色有異,心中多少有數——那闖關的小姑娘果然和公子相識,不如就順水推舟遂了主人心思。

公子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侍衛以為揣摩到了主子心思,迅速起身告退。

「慢著。」

還未朝前走出兩步,公子忽然在後面開口。

「不要插,我倒要看看,她還有些什麼本事?」

公子的聲音仿佛自很遠的地方飄來,也許在出口前帶了些不明不白的情緒,但卻都在這遙遠的距離中消磨殆盡,只余下無盡的冰涼與冷漠。

侍衛得了這意料之外的答案,心里為那小姑娘的命運嘆口氣,鞠躬離去。

梅崖香望著殿前一身紅衣的清麗少女,有些意外。

本以為上得了第六重宮殿的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世外高人,沒想到卻是這麼兩個毛頭小子,更沒想到的是,其中一個這麼不經打。

她一眼就看透這少女,毫無內力,空有一身花拳繡腿。方才那黑衣少年為救她掉進了混沌牢,現下少女獨自一人掛著金玉錦囊站在殿前,神色不慌不亂,看起來鎮定依舊。

梅崖香心里忽然有些惴惴不安。

——能讓那武功高強的黑衣少年郎以性命相拼,又得了金護法的獨門錦囊,莫非是個了不得的貴人?

到底吃不準,她這才悄悄命侍衛登上十二重頂匯報。

再說龐彎,眼看著南夷因為自己失手被擒,她不是不緊張害怕的。

恰恰相反,她甚至還有一種滅頂之災就要來臨的預感,不過她的個性向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已經這麼壞了,再怕也無濟于事,所以她並未自亂陣腳。

「請殿主將人還來。」挺直腰桿站在殿前,她不露任何膽怯之色。

隨著話音落地,只听「啪」的一聲,手中金鞭摔在地上,揚起滿地落葉沙塵——這是壯膽,也是示威。

「你們二人貿然闖我孤宮,究竟所為何事?」梅崖香禁不住皺眉,那金鞭倒是個罕見貨色。

「我們師兄妹二人並無惡意,只是想見一見宮主,跟他討個說法。」龐彎面色如常。

梅崖香聞言嗤了一聲︰「說法?我們宮主行事向來只隨自己心意,何需給人說法?若有任何不滿,只管前來討教!」語氣儼然驕傲至極。

龐彎扶額,不知為何,梅崖香的態度竟讓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我們千山萬水跋涉而來,不過是想見一見宮主,你們何必故意刁難?」她嘆口氣,捏緊手中的金鞭。

梅崖香正欲答話,卻見不遠處灰衣侍衛身影晃過,朝她搖了搖頭。

心中大石落了地,原來這小丫頭根本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于是梅崖香笑盈盈抽出腰間寒劍,一招「白虹貫日」直取少女要害之處。

龐彎見她二話不說直接開打,心下一驚,反掉那劍鋒。

無奈架勢雖在,內力無存,雖堪堪避開了劍刃,胸口衣襟卻被劍氣撕開一個大口子,露出里面雪白的內衫。

「你若肯跪下求饒,再高呼三聲宮主萬歲,我便不會為難你。」梅崖香見她幾乎沒有招架之力,禁不住有些意興闌珊——唉,高手就是寂寞,早知道該留下那個黑衣少年多玩半天。

龐彎嘴角輕輕翹起︰「你就這麼自信一定能打贏我?」

梅崖香哈哈大笑︰「本座不出五招便能奪你性命!」

龐彎對她的答案很是不屑,輕蔑道︰「倘若五招之內你殺不了我,該當如何?」

「我便放你歸去!」梅崖香氣惱出口。

一絲精光自龐彎眼中閃過,她按捺住思緒,神情依舊冷凝︰「好大的口氣,我看就你這模樣,十招內也未必能近我身。」

梅崖香氣極反笑,她怎會不明白這少女是在用激將法?不過她對自己的實力有十成十的信心,所以毫不懼怕對方的小花招。

「倘若十招內我還殺不了你,便親自護送你和你師兄離開,如何?」她笑容猙獰。

龐彎得到了想要的承諾,伸手一揚,金鞭自空中劃出一道璀璨的曲線。

「請賜教。」她往後退一步,微微彎下腰。

天賦異稟這個詞放在龐彎身上,還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耐得打。

梅崖香雖然招招都是必殺,但她沒想到的是,這內力全無的少女竟如此耐得住打,一方面她速度奇快,好幾次絕殺都被她有驚無險的躲過,另一方面,就算被劍氣傷的皮開肉綻她也毫不驚慌,只是全神貫注凝視著自己的舉動,隨時準備迎接下一招。

一晃四招已過,鮮血在少女的衣衫上開出了大朵大朵烏紫的山茶,她全身的骨架都在顫抖,需要竭盡全力才能勉強站定立身。

真是有骨氣,梅崖香心中禁不住對她有了一分欣賞。

「得罪了。」欣賞歸欣賞,她還是舉起劍毫不猶豫朝她刺去——這第五招「鶴翔紫蓋」一出,少女必死無疑,她是不可能放她下山的。

高舉的手腕忽然僵在半空。

「你!」梅崖香難以置信的望一眼少女,再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外關穴上不知于何時多了一枚鮮紅的細針,正以飛快的速度融入她的血肉中。

「我也得罪了。」少女朝她呲牙,血色盡失的臉上露出兩只淺淺的梨渦。

此時她的笑容仿佛絕境中開出的花苞,倔強又生動。

手臂已然開始麻痹,梅崖香瞪大眼,似乎難以相信自己會有被人暗算的一天。激憤難當之下她舉劍朝前刺去。只可惜終究晚了一步,只听當的一聲,寶劍從手中滑落到地上。

龐彎身子一晃,這才輕輕吁了口氣。

這梅崖香著實厲害,她幾乎以死相搏才換得近身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將那火焰神針插入她右臂麻穴——幸好,幸好只要神針沾了血肉,便不要肖想再拔出來了。

「我小看你了。」

梅崖香望著少女蒼白的小臉,微微一笑。

「還請殿主賜教第六招。」

龐彎朝她拱手,同時也是提醒她——第五招已經作廢。

「也罷,你頗有些小聰明,殺了也怪可惜的。」梅崖香嘆口氣,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只是,你也同樣小看我了。」不等龐彎答話,她忽然上前一步用左手撿起了寶劍。

「十年前宮主曾說過,梅崖香,你劍法雖好,但招式過于凌厲,不準常用。」

她握住寶劍的左手甩了甩,嘴角朝上彎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宮主囑咐我,若有心練劍就必須換手,減掉一半的煞氣——所以這麼多年過去,我幾乎要忘記自己是個左撇子了。」她盈盈一笑,將寶劍高舉過頭頂。

「真可憐,我本不想用這只手對付你。」涼薄暗啞的女聲響起,仿佛來自地獄。

陰風起舞,空中寒冽的水汽凝結成冰,梅崖香的招式如行雲流水,已是人劍合一的極高境界,龐彎心知大勢已去,拼勁全力朝後撤退。

然而腳程雖快,卻無論如何也趕不上身後呼嘯的劍氣,一陣山崩地裂的旋風刮過,□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不由得閉上了眼楮。

作者有話要說︰此~虐~綿~綿~無~絕~期~期~~期期期期~~~

哈哈,開個玩笑,你們要對我有信心。

下一章,那誰跟那誰就要見面鳥~~你們現在感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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