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間,會異術的就那麼幾個,不巧,任天堂很是熟悉的便是那控水的公主。
任天堂認識公主李盈,雖貴為公主,卻比之普通的女孩兒單純三分,皇家說是給李盈養病,實際卻等同去囚禁,圈養在那奢華冰冷的寒伶殿,是以李盈不比那些個年齡更小的孩子識得多。初時,任天堂對李盈這個會異術的公主好奇,才特意到長安圍觀,不料意外發現李盈愛好跟他相似,即便是一些女孩驚懼的,李盈見著也會表現足夠的好奇,以至經常被下人鄙夷的任天堂大喊找到‘知音’。
是以,有新奇物什,即便任天堂沒時間,也會托分店的一些高手給李盈捎上一份。
仲天找李盈,任天堂做個順水人情,在仲天鑄劍一年多後,三人到達長安寒伶殿,憑借仲天神匠之名,司徒奉劍「司徒物業」大當家之勢力,得到武皇後批準,照看公主李盈。
「你是如何認識這位公主的?」
「那個啊,李盈妹子是我的知音,可惹人喜歡了,哈哈……」
仲天不免嘴角一抽,深感問他是錯,跟前成一片的李盈已然以身證實其怪異的審美觀跟司徒奉劍如出一轍。
憶及鑄好的劍,仲天少見地揚起嘴角,司徒奉劍不是說劍是李盈要的……
仲天將兩個半大的孩子喊過來,將包裹在布包內的劍遞給李盈。李盈跑熱了身子,白皙的臉蛋燻染開紅撲撲的健康顏色,煞是可愛,即刻將布包打開,赫然是輕薄得幾近透明的軟劍,日光泛著瑩潤之色。李盈愛不釋手,提劍便向空地招呼,此刻異變突生,劍過軟,李盈的手勁過大,以至于劍出折返往她的臉刺過去,李盈駭得下意識閉上眼楮縮了縮頭。
任天堂一直關注神匠的劍,挨得極近,是以即刻便伸手抓著劍刃,以免軟劍劃花李盈如花容顏,手一沾劍,血流如注。
反應過來,李盈驚呆地松開軟劍,抓著任天堂的手臂直掉淚,仲天瞳孔幾不可見地收縮一下,昊玥驚呼一聲,卻是一句話說不出來。
「哈哈,公主不哭哈,奉劍哥哥是個男人,不會痛的。」任天堂笑著用沒事的那只手拍拍李盈的腦門,「軟劍危險,送給哥哥可好?」
「好好,什麼都好,只要奉劍哥哥沒事。」沾染淚水的長睫毛撲閃撲閃地眨動,襯得李盈越發像做錯事的小動物。
「奉劍哥哥,你明明知道……」被師父鑄造器具所傷,必死無疑。
「恩,我知道,但昊玥,那並不可怕不是嗎。」說著抓抓臉,任天堂臉色蒼白地道︰「哦呀,為什麼我覺得兩眼昏花…來著……」才說完,人就往下倒。
「廢話,你一直不放手,血都要流光啦,白痴奉劍,你腦子絕對都是漿糊糊成的!」昊玥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動作不慢跑到奉劍身後,雙手高托欲撐起倒下的奉劍,不料他家師父比他快上一步,將人抱起,就往房間走。錯覺嗎?昊玥剛剛覺得師父有在生氣……
仲天毫不費力地將人帶至房間,將軟劍抽出放好,將人安置床上蓋好被,靜看那張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仲天從來就不懂司徒奉劍,有同伴的感覺,卻尋不出跟他貼合的同伴,死心不息地挑戰,知曉很多大江南北的事,讓人啼笑皆非的性子。當時,尚軒亦只說,同伴之間能相互感應,再無給予過多的提示便陷入沉睡,真可謂一道難題。司徒奉劍,是還是不是。
尚軒那方他不擔憂,十幾年前曾听帝昀提過,力量均衡似是被打破,當時帝昀的神色,是興奮,相必是對尚軒有好處的。
即便想要劍,也不需以身試法,司徒奉劍這個白痴,拙劣的借口。
四人定居于寒伶殿,幾年下來,除卻身體‘好轉’後,閑不下來又東奔西走打點家業,不時了無行蹤的任天堂,其余三人倒安分,等待覺醒。按任天堂的話講,他是個隨時可能翹辮子的,也並非他們之中的遠古七神,趁還剩下的時間,繼續發掘大唐神秘之地(啊喂,真有這東西麼)。
幾年間,任天堂逐漸將自己發展起的產業交托給「司徒物業」忠厚老實的二當家打理。雖無任天堂知天下事的能力,但勝在產業鏈長,消息靈通些,生意依舊獨佔鰲頭。生意有人打理,任天堂將時間用于研究軟劍劍譜上,那是跟幫武皇後清楚太子勢力換來的好物。
武皇後對公主和寒伶殿的他們乃天人轉生的傳說是相信的,並不干涉他們一切行事。神匠仲天聲名在外不說。司徒大當家勝在勢力大消息靈通。如此傳說,能讓她榮登高位,信又何妨。
任天堂還襯臉色正常之際回家過,目睹那個前幾年便得了消息,父母的老來子司徒賀。粉女敕女敕的小孩兒人小鬼大的朗讀詩書,模樣煞是俊俏,長大必定顛倒眾生,這不,那邊喚作醒秋的婢女,一邊給司徒賀換衣服一邊感嘆著呢。任天堂做足哥哥的派頭,天南地北的給弟弟講故事,都是些他的經歷,听得小孩眼楮閃亮亮,躊躇滿志說長大要想哥哥一樣當大當家。听聞司徒賀的豪言壯語,兩老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們可不想再有個終日見不著的孩兒。
身體逐漸變差,雙腿不靈活,任天堂索性只安然在寒伶殿,晨間起來找仲天比武,其後跟李盈昊玥講講各地風光,之後多半一個人靜待著,玩兒百玩不厭的井字過三關,要個誰經過見著,多半抽搐嘴角離開。自然,病發的時候,總是滿手鮮血,一次次熬過,任天堂總打趣自己,像個凶殺現場的嫌疑人。
一時間往後堆積,任天堂病發時出血量越發大,每到此時,他便打發所有人,痛苦低鳴,渾渾噩噩好幾日,傳喚人更衣時才見人,那時,便是病發後了。他說,病發太丑,怕他人見著做噩夢。
深深凹陷的床板,凌亂破碎的帳幔,暗紅以及艷紅交織的床單,口中手中干涸的血跡,訴說著主人的痛,以及堅韌。
仲天是最清楚被他多打造武器所傷,痛苦怕是將整個人投入地殼岩漿中亦不會那麼劇烈。仲天不明白,有什麼理由,促使司徒奉劍忍耐到現在,真的是媽媽的話?昊玥問司徒奉劍痛不痛,司徒奉劍當時是怎麼回答的——痛,痛得想一刀結束生命,只是,我娘說過,再艱難也必須活著,哈哈……不懂司徒奉劍,為什麼還能笑得出。
發覺的時候,仲天驚覺,對這個死忍的少年,留意太多。
生在皇家,卻一直被養在偏遠的寒伶殿,因母後的話,李盈一直孤獨的呆著。第一個將她孤獨拉出的是那笑時有個小酒窩的可愛哥哥,李盈稱呼他為奉劍哥哥。隨後,在他引領下,李盈認識了昊玥,認識了昊玥的師父仲天,生命隨即變得不一樣起來。特別是,跟已是大將軍的昊玥相戀之後,母後給她們賜婚了。這一切都是此刻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人賜予的,他手中若新傷般的長線劃痕刺痛了李盈的眼,「奉劍哥哥,對不起。」
「公主記住…你沒有對我不起,你要謹記,乖~」
「恩。」李盈終究忍不住眼淚,昊玥和仲天都說過,奉劍哥哥時日無多……昊玥見狀,抱著淚如雨下的未婚妻,讓她靠在自己肩頭,盡情的宣泄感情。
「仲天啊」,听聞點名,仲天對視床榻上之人,「如果你真是那火王的話,能不能讓我的軟劍跟我轉世?」
啊喂,你究竟對那軟劍有多大的偏執!昊玥默默地吐槽。
三個月後長安
那個總白痴笑著的少年終究離開人世。
在那之前,覺醒的仲天將軟劍封印在少年體內,完成少年的遺願。
覺醒後,琤、昊玥忘卻前塵,恢復消逝前的性子,唯有仲天,牢記下那個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少年。
尚軒說,他是千湄,是不是說,下個輪回,成功覺醒的話,他能…成為永不分離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