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述府宅就在福州門外,城牆上有不少人在遙望這晚上的慘烈戰斗,他們都是各衙門的官員。
戰況剛開始時,這些官員們對錦衣衛抱以極大希望,都覺得張述這次死定了,平時不敢說的話現在都呼嚕呼嚕往外冒。張述在他們嘴里成了十惡不赦,死有余辜、罪大惡極、罄竹難書……的惡棍。
結果卻完全出乎他們預料,錦衣衛一敗涂地,全軍覆沒。
這些官員們面如死灰,他們互相看看,一聲不吭的下了城牆。
回到各自的衙門,這些官員就開始收拾金銀細軟,他們帶著家人趕著大車逃離福州。
昨晚錦衣衛喊的口號是捉拿反賊張述,說明上面已經把張述定性為反賊了。像這種戰爭一但開啟就是你死我活,不再受律法約束。
錦衣衛全軍覆沒,他們在城牆上又禍從口出,張述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以前天下太平的時候他就敢打這個打那個,現在別人都朝他動手了,他還不得殺回來?
快跑吧!再呆在這里就算張述不殺,上面也會以為和他是一伙的,安個從逆的罪名就完了。
水師士卒昨夜陸續趕到戰場,天明時已經聚集了上千人。
張述讓參加過戰斗的士卒休息,後面來的清理戰場。
沿海居民對倭寇恨之入骨,水師士卒一路殺過去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人多干得快,天亮時戰場已經打掃完畢。死尸除留下幾具完整的以供醫學解剖外,其余全部拉上船運送出海。海葬。
死的人太多,又是炎熱的夏季,如果讓家屬來領取尸體的話就都腐爛了。#百度搜(章節#容易感染疾病。所以張述干脆把他們全部用船拉出海去處理掉了。
再一個原因,這些死的人可都是「倭寇」啊!怎麼能夠讓人來領取尸體呢?
有人提議用汽油燒掉,張述否決了。倒不是舍不得那點汽油,是那樣做出力不討好。
海邊的人有海葬的傳統,不能入土為安的話倒入大海也算安葬了。如果燒掉的話,那就和挫骨揚灰是一個意思了。就算是對倭寇,以前也沒這種做法。再說不用多久百姓們就會知道死的是什麼人,沒必要做那種讓人反感的事情。
城門開後,張述帶著手下兵卒進入福州城,派人四處查探。
郭勇和六名千戶前來拜見,他們臉色灰白,眼楮里紅通通密布血絲,顯然是一夜沒有睡好。
昨晚的戰斗讓他們夜不能寐,連夜搞了個小串連,聚集在郭勇家里商討對策。
自從這張張守備來了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張守備隔幾天就能給他們個驚喜。開始的打打鬧鬧也就罷了,現在錦衣衛找上門來竟然敢拒捕,殺了人家上千人。
昨晚錦衣衛抓人的時候已經喊得清楚了,反賊張述。那是兩省的錦衣衛鎮府司啊,一夜之間就全軍覆沒。
像這種謀逆案子誅連甚廣。他們幾個是沒參與,可是手底下的兵卒卻跟著去了。要說和他們沒關系誰信哪?
真是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好好的在大明軍中當官,怎麼就突然變成了反賊?
事到如今,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說老子是反賊,老子還就真當這反賊了!
這些軍官衣裝整齊的跪倒在地,「參見守備大人!」
張述跳下馬,露出爽朗的笑容︰「請起,請起。搞這麼隆重干啥?」
軍官們站起來,郭勇說道︰「大人,卑職以前多有冒犯,還請大人恕罪。以後大人讓干啥就干啥,絕無二話。」
他身後的千戶們也七嘴八舌說道;「卑職亦然。」
張述呵呵笑著,總算把你們給綁架到一塊了,花了我多少力氣,真不容易。
這個時代軍隊中的勢力盤根錯節,同族,同鄉,同宗,親戚朋友一大堆彎彎繞,千戶百戶們把軍隊經營得針插不入,必須拉攏他們。提拔新人是沒有意義的,提一個得罪一大群,光桿司令上去其它人都不听他的,只能是一塊完蛋。
外敵當前的時候對部下動大手術,是自取死路。所以張述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都沒忘記帶上水師士卒,根本就是拿銀子送他們,為的就是把大家綁一塊,讓外人認為水師和他是一伙的。
「報大人!」剛才放出去的士卒回來了。
四面匯報回來,錦衣衛鎮撫司已經人去樓空,所有人全跑了。
督司衙門的錢監軍跑了,他去了杭州找莊總督。
馬巡撫跑了,他不能離開福建境內,去了漳州。
福州的府尹倒是想跑,沒地方去。府尹大人一著急跑到下面的小縣城檢查工作去了,反正他是說什麼也不肯再呆在福州城內。
東廠也空了。
張述無所謂地一擺手,「他們跑了就跑了吧,現在本守備是城中最高長官。」
他去找四個城門的兵丁,宣布城門以後將由水師士卒掌管。
守門的小官不樂意了,「大人,這城門一直都是由我們督司衙門的衛兵主管的。」
張述說道︰「本官身為福州守備,本就應該負責這一城所有軍務。督司衙門主管城門,這是本官來之前的事情,以後不會有了。昨晚倭寇襲擊本官住宅,你們在城內坐壁上觀,不聞不問,不出城救援,你們瀆職在先,本官撤換你們也是理所應當。」
那個小官不敢再多說,只能是怏怏的下了城牆,交出這個守門的肥差。
守城門每天要收入城稅,也能往自己腰包里揣不少。
把四個城門都換成了水師士卒,張述把城內所有剩下的士兵和衙役都集合起來,讓他們負責城內的治安。
接管了城池以後,張述做了三件事。
一是讓人去張貼告示,大概意思是︰昨天晚上倭寇夜襲福州,被守備張述率水師官兵剿滅,殺敵一千八百多人。各衙門官員懦弱無能,膽小怕事,已經率眾逃離,本城已經被軍事接管,以後城中所有事務由守備衙門負責。從今天起城里實行軍事戒嚴,有敢鬧事的立斬不赦。
二是他讓人火速趕往杭州向總督大人報捷,倭寇兩千余人喬裝改扮攻擊福州城,幸賴水師官兵上下一心,三軍用命,大敗賊寇。斬首一千八百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