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殺致公堂的人?」莫如蘭眼圈紅紅的
「哭過?」趙千看著她。
「不用你管,你回答我,為什麼要殺致公堂的人!」莫如蘭情緒很激動。
「你忘了?」趙千皺起眉頭。
「什麼?」莫如蘭愣了下。
趙千面無表情︰「我告訴過你,什麼都有需求,做什麼都要代價。」
「代價……」莫如蘭喃喃道,驀地,丹鳳眼直勾勾的看著趙千,「他們,他們都是致公堂的精英,忠心耿耿,你怎麼可以,可以……」
「精英?」趙千從褲腰里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對不起,我想你還記得阿爾曼的反應吧?」
莫如蘭眼神顫抖了。
「如果你想知道什麼是精英,跟我來。」趙千叼著煙,朝青山槍械的後山跑去。
「站住!」莫如蘭突然大吼。
趙千停住了,沒有回頭。
「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就是個劊子手!屠夫!」莫如蘭轉身跑遠。
屠夫啊……你就是這麼看我的。趙千兩根手指夾著煙,煙灰慢慢滑落。「算了。」彈掉煙頭,深吸口氣,笑了笑,繼續跑步。
遠處,莫如蘭回頭,淚光中,她隱隱約約看到了那個男人後頸的蠍子紋身。
……
夜。唐人街。致公堂。
庭院里,莫如蘭俏立在一棵樹下,不知道在想什麼,月光透過樹葉,落在她的臉上,看起來很美。
「蘭兒。」莫承宗走了過來。
「爹。」莫如蘭身子顫了顫,「您怎麼出來了?」
莫承宗笑道︰「爹沒事,他們沒有傷害爹,不過費沃斯突然中槍,爹受了些驚嚇,不礙事。」
莫如蘭不說話了,眼中掠過一絲難過。
莫承宗看著她︰「蘭兒,那些人是你找來的?」
莫如蘭點點頭,眼中難過之色更甚。
莫承宗深呼吸了一下,「狼,這些人是寒冬到處捕食的狼。」
莫如蘭低下頭,「爹,對不起,是我引狼入室,害得堂里跟著您去的那些弟兄……」
「不,蘭兒。」莫承宗打斷了她,「你想錯了,如果不是你找來的人,爹現在是死是活都難說,就算還活著,莫氏船舶公司也沒了,你應該知道這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中華合眾國再難得到我們的支持,我們的家,也回不去了。」
「可是……」莫如蘭抬起頭。
莫承宗搖搖頭,「必須的,蘭兒。光是飛虎幫的人死亡,警察一定會把費沃斯的死算在我們頭上,這里是舊金山,市政府一句話,我們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莫如蘭眼中一顫,像是明白了什麼。
莫承宗又道︰「這些狼做事干淨利落,不留後患,他們,比李堯那種人厲害多了。」
「代價……」莫如蘭輕聲道。
「代價?」莫承宗微微一愣。
莫如蘭沉默了一下道︰「爹,他說,凡事都有代價。」
莫承宗微微頷首︰「你說的他,可是頭狼?」
莫如蘭點點頭。
莫承宗眼中閃爍著,過了一會開口問︰「他還對你說過什麼?」
莫如蘭想了想道︰「他還說過,沒有家,是最痛苦的事。」
莫承宗眼神熠熠,「還有呢?」
莫如蘭道︰「他給我一個星期時間考慮。」
「考慮什麼?」莫承宗問。
莫如蘭咬著嘴唇︰「致公堂不再支持興中會,將那些資金借給他。」
「哦?」莫承宗眼中一亮。
安靜了一會,莫如蘭道︰「爹,我不能再冒險了,我……」欲言又止。
「你喜歡他?」莫承宗突然問。
莫如蘭心中一驚,看著莫承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莫承宗嘆了口氣︰「知女莫若父,蘭兒,爹知道,你眼光高,滿二十四了吧,你娘在你這個年紀,你都四歲了。」
莫如蘭低著頭,兩只手搓著。
莫承宗接著道︰「可這個人,你把握的住麼?這一次的事情,他不動聲色的躲在暗處,一切都好像是你主動,他是在幫你,在幫我們致公堂,可到最後卻是為了他自己。」
「什麼?」莫如蘭猛地抬頭。
莫承宗出了口氣,「蘭兒,南洋的蔡鎮龍你可知道?」
莫如蘭望著莫承宗,目光劇烈的波動。
莫承宗道︰「他和蔡鎮龍是把兄弟,香港的那些事,都是他做的,也早就和歐洲的費爾羅家族牽上了線,現在在舊金山,他收購了拉普斯在市郊的槍械公司,又借著我們致公堂的理由,通過你以雷霆手段除掉了費沃斯,這條路,已經基本上鋪好了。」
「他真的……」莫如蘭呆了。
莫承宗看到莫如蘭的神情,輕輕嘆了口氣,「蘭兒,這個人不簡單,所走之路,血染透的,所做之事,盡是亡命賭局。」
莫如蘭睜著眼楮,淚水漸漸浸滿了眼眶,眨眨眼楮,伸手擦了擦,勉強露出笑意︰「爹,你是如何得知的?」
莫承宗緩緩道︰「人到了我這個年歲,一些事想想也就明白了,就算有巧合,他也很好的利用了,爹帶著致公堂幾十年,怎麼也比你這個傻丫頭看的透徹。」說到這里,突然笑了,「我想他也知道,所以才給你一個星期考慮,他哪里是讓你考慮,他是在讓我考慮啊。」
「那爹的意思?」莫如蘭問。
莫承宗笑道︰「好小子,不看輕任何人,也不驕傲自滿,我老頭子能得這樣的人物重視,也算生平得意之事了!蘭兒,爹能不答應麼?費沃斯的事,他其實還有另一個目的啊。」
「什麼?」莫如蘭心中波瀾起伏。
「敲山震虎!」莫承宗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這次的事,他的最終目的是要費沃斯死,自己獨佔整塊蛋糕。以他擊殺費沃斯、一夜之間鏟平飛虎幫的手段,完全可以不用等我出現。可他偏偏要等我出現才動手,這目的很明顯了,就是要我看著費沃斯死!」
「他是要?」莫如蘭震驚了。
莫承宗深深吸了口氣,「對,如果我不答應,就是下一個費沃斯。」
「他真的會……」莫如蘭已經無法思考了。
莫承宗看了她一眼,仰頭望天,「如果你沒說那句話,我是誓死不從的,這樣的人,用毒蠍的尾後毒刺在覓食,又用狼的凶狠在捕食,也許我想錯了,但我相信我的蘭兒,願意賭上一次。」
莫如蘭呆呆的望著莫承宗。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莫承宗望著天上一輪明月,輕輕道︰「是啊,沒有家,是最痛苦的事,他說的沒錯。」
「爹,你是要答應他了?」莫如蘭一顆心顫動著。
「有個條件。」莫承宗露出一絲微笑。
「什麼條件?」莫如蘭問。
「你。」莫承宗轉頭望著她,「我的條件,就是他必須和你成親,不然就算我死,致公堂的錢他也拿不到。」
莫如蘭徹底呆住了。
「蘭兒,此人非池中之物,他不是喜歡賭麼,這個條件,也是我致公堂的籌碼。」莫承宗看著她,「蘭兒,明天去一趟吧,就說我要見他。」
莫如蘭腦子一片空白,呆呆的道︰「可是他已經……」
莫承宗當然明白女兒所指何意,擺擺手道︰「男人三妻四妾乃平常之事,莫家雖久居海外,可也未忘祖宗傳統,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此事就此決定,不必多言。」說罷便轉身進了屋,只留下莫如蘭呆立在原地。
……
「阿嚏!」浪蕩子猛地坐起。
「爺,做惡夢了?」劉貞貞睜眼了,連忙跟著坐起,輕輕撫模著趙千的背,幫他順氣。
「有人在算計老子。」浪蕩子又打了個噴嚏。
劉貞貞噗的一聲笑了,「爺,都是你算計人家,誰還敢來算計你,這倒是個笑話兒了。」
「哈哈!也是。」浪蕩子翻身撲倒了劉貞貞,「我就喜歡听你說話,那兒化音听得我是一柱擎天啊!」接著又在劉貞貞耳邊悄聲說了幾句什麼,劉貞貞滿臉通紅的點點頭。
然後,她悄悄縮進了被子,一直往下,直到……
「哦也。」浪蕩子長出口氣,被子里傳來了若有似無的口涎之聲,像是某種東西在被某種口部技巧溫暖的呵護。
……
第二天。
「這就是你家?」浪蕩子夾著腿,望著朱紅大門外的兩座石獅。
「你怎麼了?」莫如蘭今天臉始終紅紅的,看起來十分不自然,浪蕩子認為她還在生氣,也沒有多問。
「家里養了只貓,昨天鑽道我被窩里,把我咬了一口。」面不改色心不跳,就是股間一直在摩擦。
「蒼山如暮,尚依紅日仰對天;殘陽似血,猶作泓弘俯向地。」趙千念著門柱上的對聯,「橫批天下致公,好,好,好。」
莫如蘭笑道︰「爹寫的。」
趙千看著她︰「你爹還是我爹,還是我們的爹?」
莫如蘭又紅了臉,嚶嚀一聲。
哇靠!今天這女中豪杰怎麼一副小女兒神態,太誘人,太誘人了!亂世佳人啊,我是真的喜歡你,可惜你卻不肯和我共赴下雨多雲的巫山。
「我們進去吧,爹在等你。」莫如蘭低頭道。
「好,親愛的,我去見令尊了,你去房里等我,早知道買點什麼了,哎,沒什麼錢,也不知你爹喜歡什麼,早知道帶把槍給他了,哈哈。」趙千雙手插在褲兜里,一邊胡說一邊進了致公堂的大門。